第一百四十八章 水行龍力,陸行象力,一腳踢倒須彌山

邋遢和尚大袖飄飄,說了一句「阿彌陀佛」,帶著兩腿發軟的徒弟踏入天王殿。
好似薪材添進火爐,騰地竄起烈焰。
是個扎手的硬點子!
往前再走片刻,發現是座破敗的寺廟。
紀淵都沒來得及多看兩眼,便被邋遢和尚帶下山去,連究竟是什麼寺廟也未弄清楚。
紀淵仔細聆聽,似乎若有所悟,開口便道:
手裡的鐵刀險些握之不住,幾欲跌落。
前者靠得是與聖人的香火情,至今皇後娘娘每年都會去燒香拜佛,為子孫祈福,
邋遢和尚一聲高過一聲,如作白象吼,震得天王殿簌簌抖落灰塵,隨時都要塌下一般。
也不動手,後者便兀自炸開,散成一團肉糜。
「胡言亂語些什麼?也不怕佛祖震怒,降道雷劈死你們!」
他努力張開雙眼,只見那個其貌不揚的邋遢和尚踏出一步。
現在可要看好了,何為龍象自在、金剛大力!」
老衲連夜趕路,肚中空空,餓得狠了,莫怪莫怪!」
「師傅,這些人……不是逃兵,就是流民!」
「師傅,到底啥是龍象自在,金剛大力?剛才太快了,徒兒沒看清……」
【內壯】
晨鐘暮鼓!
高大漢子退後兩步,眸光驚懼。
宛若一團悶雷滾走,所過之處,帶起道道血浪。
「做了他!一起吃肉!」
有的索性橫躺于台階,敞開布條似的外袍。
邋遢和尚昂首挺胸,腰間掛著酒葫蘆,手裡持著破爛缽,大步踏出林子。
一腳抬起,狠狠踏下。
其人不高不瘦,眉目平凡,手持破缽。
「老六,天可憐見,曉得咱們兄弟吃不飽,又有兩腳羊送上門!」
說話之間,還夾雜各種方言俚語,粗鄙葷語。
狂風撲面,煙塵如龍。
相比起殺生僧的【龍象大力】,孰優孰劣自不必多說。
有的倚靠在廟宇的門檻上,時不時往裡張望,
「老禿驢,你別多管閑事!」
「先從五白開始。」
紀淵沉下心神,勾動皇天道圖。
平日里,徒弟化緣討齋,師傅吃酒喝肉。
彎腰趟地的流民,瞬間踩成血泥。
「施主這肉,分明燉得爛熟,怎麼不揭和*圖*書鍋。
「……」
他思及殺生僧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行。
塌了一半的天王殿里,轉出一條披甲持刀的高大漢子。
爾後,紀淵再投入千點白色道蘊。
還請各位好漢,大開方便之門,莫要嫌棄我等。」
你自斷一臂,不,自斷雙臂,我就放過你和你的徒弟!」
莫名覺得這一脈,比起正統的禪宗更要難走。
其恐怖的氣力,恰如驚濤駭浪震蕩廟宇。
大鍋里,人頭、殘肢不停地翻動。
彼此結伴,雲遊四方,風餐露宿。
驚天霹靂轟響大殿。
「老和尚,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嗎?
沒佛心的,證不了。」
一如此前那樣,整個心神被吸扯進去。
「阿彌陀佛。」
他輕輕轉身,望向烏泱泱衝進天王殿的一眾流民。
紀淵投影的小和尚心裏打鼓,勉強跟了上去。
高大漢子耳膜都要炸開,兩眼冒出金光。
底下柴火燒得正旺,煮得沸騰冒氣,化為似有若無的肉香盤旋。
篝火旁邊,坐著十三四條人影。
紀淵望著遍地血肉,屍骨無存,心想這邋遢和尚好生猛。
呔!老衲一腳踢倒須彌山!」
這條命數效用平平,辨陰陽、見鬼神的能力,可以算是可有可無。
皇天道圖倏然抖動開來,那道宛若天光的白色命數【亂神】,瞬間變得搖搖欲墜,最後崩散。
【善功】
「老衲和小徒雲遊天下,居無定所。
盤坐在床榻上的紀淵,心神沉寂,感悟其法。
後面那個小和尚,卻是細皮嫩肉,有點嚼頭!」
「我如今的命數上限為十五條,以後不能隨便攫取,須得留出餘地。」
【射藝】
轟!
爾後,擺出拳架子。
他除了每日的早課、晚課,打坐念經。
高大漢子愣了一下,似是沒見過這等酒肉和尚。
「西山、鳳翔、北河……三府之地大旱,世道愈發險惡。」
靠在門檻有氣無力的黑臉漢子,頓時來了精神鼓噪道。
「其氣如龍行水中,其力似象行陸地……你把那套羅漢拳打上一百遍,琢磨透筋骨皮膜的氣血變化。
咕嚕、咕嚕、咕嚕。
「識相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滾出大殿,不然宰了你的徒弟!」
就是被邋遢和尚勒令打上五十次的羅漢拳,風雨無誤,不可耽擱。
「真箇一脈相承,不修邊幅,泥濘坑裡打過滾一樣。」
一晃眼,紀淵所投影的小和尚也長到了二十歲。
皇天道圖,光華抖落。
邋遢和尚誦念佛號,單手豎于胸前。
高大漢子披頭散髮,胡亂披著一層甲胄,說話還算客氣。
邋遢和尚一邊念叨,一邊就要揭開蓋子。
紀淵心頭火熱,收斂雜念。
放在景朝立國之前,占王扯旗,做個山匪是沒問題。
沒慧根的,看不破。
紀淵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雄偉山門、連綿廟宇、成千上萬的灰袍、藍袍的僧人。
麵皮紅潤,嘴上混著油花與酒漬,絲毫不像是得道高僧。
【強血】
地面像是翻轉過來。
這樣一隊人馬,若能養精蓄銳。
等到為師這個年紀,差不多就能懂了。」
回過頭,正好瞧見一位僧袍臟污,鬍鬚打結的老和尚。
咚!
「好徒兒,你是個有根骨的好苗子。
【龍象大力(青)】:【水行之中,龍力至大,陸行之中,象力至強。得此命數加持,身入江海,可分波辟浪,腳踏大地,汲無窮之氣,最終洞徹人身八億四千萬微粒。】
供奉的大羅漢,泥雕只剩半截。
小和尚抬頭問道。
沒殺性的,拿不起。
滾水冒泡,湯汁渾濁。
他們的手、腳、心肝,混在一起。
篝火仍在燒著,邋遢和尚與自家徒弟靠著一堵半塌的破牆,吃著包裹里的乾糧。
天旋地轉,日月沉沒,演化出無邊景象。
較於三陰戮妖刀的煉化,這條青色命數的耗費更大。
你這老和尚又干又柴,渾身沒個幾兩肉,
天底下能夠蓄養上萬武僧,還沒被景朝踏破山門,也只有那兩座寺廟了。
低頭默念超度經文的邋遢和尚,看向被一伙人圍住的徒弟,輕聲道:
有麵皮被燙得綻開的鄉民,有剃度的和尚……
「韓老大死了!被一拳打死了!」
「棒打十方世界,張口吹破天關,只手攪翻東海。m.hetubook.com.com
「師傅……」
尤其是八百年前,一門之下兩位宗師,堪稱世間少見。
剛從西山府過,本想趁著夜深清涼趕一陣路,
這一番抄撿萬年縣,他的道蘊收穫不少。
邋遢和尚抬手舉缽,似是等著分一塊肉。
四面院牆已經塌掉兩塊,看起來是年久失修,日益破敗。
「好大的一座寺廟……皇覺寺?懸空寺?
目前積累有七千點白色道蘊、兩千五百點青色道蘊,足夠改易一部分命數。
噼啪!
本來預想當中,是一刀梟首,好讓那顆光溜溜的腦袋,自個兒掉進鍋里。
外界。
紀淵眸光掠過,道圖之內,凝聚著一紫八青五白,彷如星辰熠熠生輝。
紀淵眸光微凝,注視著那道拓印下來的青色命數。
皇覺寺是南宗凈土,懸空寺是北宗凈地。
「大師,應該是吃齋的吧?我和兄弟們只獵了一頭野豬,恐怕招待不了……」
「這是……」
高大漢子忽地搖頭道。
最後一句,仿如雷鳴!
後者則是人才輩出,傳承不絕。
高大漢子面上冷笑,握住鐵刀,盯著這個賊禿驢的脖頸。
天王殿里,滿是血污,已然落不了腳。
「阿彌陀佛。」
然後,自家徒弟的焦急聲音方才傳來。
為首的凝聚一條氣脈,其餘最低也是服氣。
這一路上,一老一少,一師一徒。
【龍象大力】
「好徒兒,還不隨為師下山去!」
其中一人是禪宗六祖,另一人則是他的師兄。
金飛玉走,春去秋來。
「所以,徒兒你須記住了,咱們修行,無論是佛法,武功,其真意都在一個『殺』字。
「師傅……」
向里向外,逢著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逢羅漢殺羅漢……始得解脫,不與物拘,透脫自在。」
「你怕什麼?咱們是出家人,一無錢財,二無美色,只為尋個落腳的地方。」
邋遢和尚摸了摸脖子,不顧高大漢子驚駭的目光。
這些流民多少也有幾分武功,否則怎麼能逃脫官府追捕。
沸湯當中,還有一隻鮮紅的虎頭帽沒被撿出來,覆在一顆頭顱上。
「老禿驢,你說甚廢話?趕緊動手,不m•hetubook•com•com然我先割了你徒弟的耳朵,當下酒菜!」
邋遢和尚面無表情,並未露出不忍之色。
……
邋遢和尚高誦佛號。
思忖之間,「啪」的一聲,紀淵覺得光溜溜的腦袋上被人打了一下。
既無悲天憫人之態,也沒有難過傷心之色。
眾所周知,佛門分為南北兩脈。
另一個黑臉漢子反應很快,夥同其他幾條人影,圍住紀淵投影的小和尚。
一雙雙泛著血色的眼仁,滴溜溜打著轉,籠罩師徒二人。
對方仰頭就倒,七竅噴出滾燙鮮血,筋骨碎裂如爛泥,當場沒了生息。
鐵刀,竹槍,越擠越密,如烏雲般壓過來。
他手裡的那口鐵刀斬在對方脖頸上,反被崩開缺口。
照得裡頭一條條影子,好似張牙舞爪的惡鬼。
高大漢子爽朗一笑,抬腳踢開堵在台階、門檻上的幾條身影,邀請道:
高大漢子滿臉不耐,若非顧忌那刀槍不入的體魄。
「徒兒,為師這一脈向來單傳,不輕易收人,也不輕易傳法。
師徒二人翻山越嶺,終於見到一處燈火。
「家裡老娘最是信佛,出門的時候特意叮囑我,遇見僧人必須已禮待之。
那些沒什麼精神的漢子邁過門檻,緊隨其後。
【亂神】
「師傅,我記住了!」
鐺!
邋遢和尚起身,拔開酒葫蘆飲了一大口。
「大師從何處來?深更半夜,怎會到此?」
咚咚咚!
乾瘦的身形閃動,合身撞向一條精瘦漢子。
……
本來升起的警惕心,瞬間鬆懈下去。
高大漢子話音未曾出口,邋遢和尚右手持缽,左手握拳,往前用力一遞。
沒定力的,握不住。
邋遢和尚好像迫不及待,幾步就奔到大鍋那裡。
逐一掃視過去,最後確定抹消【亂神】。
高大漢子呵呵笑道。
這下失算了!
只聽得金鐵交擊,乍然響起。
一條精瘦漢子支起身子,戲謔笑道。
他早就一刀捅穿肚腸,切做幾塊下鍋了。
彷如獅子吼,驚散漫天流雲。
「不能再逃,跑了才沒活路!」
殿外的篝火通亮,發出噼啪的聲響。
夯實寬廣的演武場上,一片氣血汪洋搖晃動搖。
邋遢和尚殺心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百無禁忌。
生生死死,於他而言,彷彿平常。
邊走邊打,呼吸吐納,聲如雷音。
虧我之前還以為殺生僧是哪裡的野狐禪,沒想到真是禪宗聖地……」
看他衣著舉止不同一般,似乎是領頭之人,頗有威嚴。
各個半躺半坐,手裡提著鐵刀、竹槍。
靠著那套平平無奇的羅漢拳,他終於踏入服氣一境。
許是餓得太久,動手太急。
登時顛得那些流民踉蹌倒地,成了滾地葫蘆。
神色緊張的徒弟,環顧這座大殿。
誰知道這山林兇險,豺狼橫行,虎豹出沒,不甚安全。」
一顆佛首滾落在地,被人坐在屁股底下。
丟開濕漉漉的木蓋,輕聲嘆息。
讓紀淵很是懷疑,這邋遢和尚該不會看「自己」長得年幼可愛,容易叫人善心大發,所以才收的徒弟吧。
「大師……當真性情中人。」
「與我完全契合。若能煉化【龍象大力】,加上【虯筋板肋】、【氣吞鬥牛】,足以把積蓄推高到一個難以想象的深厚地步。」
「哪來的賊禿驢,沒見到大爺們正在歇息?
邋遢和尚一口氣吹滅柴火,抬手提著那口大鍋,挖出大坑掩埋了事。
「你隨為師學佛十二年,今日方算入門,賜下法號,臨濟!」
某日,夜深,時值大旱。
嘈雜的喧囂扑打過來,邋遢和尚無動於衷,他一字一句道:
「看到寺廟內有火光,連忙過來求個歇息之處。
還未等他熟悉此處,誦經之聲響徹四面八方。
之前埋怨為師,只傳你羅漢拳。
【煉化中】
大師,來來來,裏面請。」
「拓印!【龍象大力】!」
「消掉【亂神】,拓印殺生僧的【龍象大力】。」
「不成!不能讓他走!萬一下山報官怎麼辦?咱們逃荒到這裏,殺了人,犯了殺頭的罪!」
殺人如屠雞宰狗,沒有半分心慈手軟。
紀淵有些驚訝,心裏想道。
幾乎比擬得了,朔風關的飛熊衛軍。
天王殿內,架著一口大鍋。
咱們求得是護道之心,行得是殺伐之路。
頃刻之間,十幾條性命便死了個乾淨。
「大師饒……」
「施主著相了,豈不聞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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