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養身,三次煉骨,三次鑄體。
玄陽子立雙仙教的時候,曾經與之打過交道。
趙如松沉默不語,掌中戰旗揮動,以己身作中軍大帳。
身軀像是被鐮刀收割的禾苗,齊齊撲倒在地!
魔教,煉獄道,乃大業朝的頂尖門派。
每一道肉身,都有自己的神魂精魄,以及本我真靈。
其中,怒尊化身最少。
域外四尊,化身眾多。
啵!
化為一尊八首、十六臂的龐然巨物。
好似西瓜滾落的沉悶聲,一顆顆兇惡的頭顱接連墜地。
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數以萬斤的恐怖氣力。
「邪魔,外道,不足論也!」
如邪祟、似怪異。
哪怕是從背後突襲冷箭,或者趁其不防施加殺手,都能迅速察覺。
信奉的是血神化身,幽冥主。
嗤嗤嗤!
趙如松可以離開大營校場,靈素子當然也可以脫出雙仙觀。
最多以一敵百,以一敵千。
烈烈戰旗迎風招展,斗大的「趙」字如血鮮明。
飛快地漂浮鼓盪,來回竄動,形成一道道翻滾的白浪。
十道氣脈的加持之下,初入換血的紀淵,根本不懼源源不斷地血肉浪潮。
只有血氣由剛轉柔,由陽化陰。
八千陰兵分佈列陣,所形成的殺伐之勢。
滾滾聲浪如九天雷動,與天穹滾走的漆黑電光相互應和。
縱然相隔頗遠,那種心神上的濃重壓迫。
木屑崩飛,裂紋綻開!
空洞的眼中神采黯淡,血氣散去。
裴途只窺見一抹背影,便就按住腰刀,沉肩墜肘。
凶煞之氣連為整體,如一頭斑斕猛虎仰天咆哮。
「長生?是你靈素子服下仙丹長生不老?還是徐伏?還是鳩陀摩羅?又或是玄陽子?」
毫不掩飾的暴烈氣機,彷彿大日照徹直衝天穹。
這是踏入換血三重天之後,肉體凡胎的巨大蛻變!
嘩啦!
宛若排山倒海,分割陰陽!
子時的營關,好似風雨飄搖的一隻小船,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雪亮的匹練如寒光浪潮,瘋狂涌動,散發森森冷意!
雙方勢同水火,各不相讓。
手持銀槍的秦無垢,亦是與之並肩而立。
其人盤和圖書坐于地,似是正在練功。
清朗聲音凝成一線,傳入秦無垢的耳中。
靈素子的屍解大法,七次為人,一次為妖。
「不自量力!」
蔓延長街,翻湧如潮的濃郁陰霧,瞬間就被撕開!
握住那口綉春刀,再問道:
他早已催發運轉周天道場,十條氣脈迸發燦燦金光,帶起磅礴如江河的猛烈氣血。
崩的一聲,脊柱大龍似大弓彎曲,蓄足力道。
綉春刀化為殺意無窮的銳烈寒光,狠狠地撕開虛空,拉出一條迅疾如電的可怖痕迹!
「紀百戶這麼生猛,卻也不會疲累么?」
呼吸急促,臉皮抖動,差點被那股撲面而來的強勁氣流掀翻出去。
前幾日才踏入三境,軀殼都未溫養多久,這就完成一次換血了?
等到刀光斂沒,鏗鏘一聲,重回鞘內。
噗通、噗通、噗通……
瘋得夠厲害。
「時辰到了?」
「小娃兒,再給你一次機會,三跪九叩,拜貧道為師!
靈素子仰天狂笑,皮囊下的血肉涌動。
「難怪都說,氣脈積蓄深厚,三境修行事半功倍!百戶鑄就十道氣脈,自然是進步神速!」
依然如同陰影垂落,給人帶去畏懼、驚恐、慌亂的濃重錯覺。
那襲白蟒飛魚服如波浪起伏,緊緊貼在肌體之上。
眨眼即逝,猝不及防!
踩著潮濕腐朽的木質樓梯,快步登上頂層。
還會發現紀淵的周身肌體有一層薄薄勁力。
如氣泡破碎!
貧道不僅賜你無上神功,還可以共同分享長生仙丹!」
喀嚓!喀嚓!
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置身城中的諸人,好像隨時都會粉身碎骨一樣。
好似披著鐵甲,遍布各處要害。
眼見子時即將到來,裴途心情忐忑。
等到為師煉成仙丹,你也有望長生啊!」
裴途面露驚詫,一人血戰長街,殺得妖魔退散。
七八頭撲殺的行屍,身子頓了一頓。
如同黏糊的肉糜,滿天紛飛。
「今夜子時,月黑風高,大好的殺人夜!」
「貫通佛道!這是……方仙道的釣蟾氣!密宗的無量印!」
此時的紀淵,宛如橫行和*圖*書
無忌的陸地龍象。
心神分化的無形觸鬚,探入兩界縫隙,汲取垂流元氣。
挺拔的身影,宛如強弓射出的利箭,帶動模糊的殘影。
靈素子的麵皮裂開,血肉扭曲變化,浮現方士徐伏的五官模樣,陰森笑道:
「為了看它瘋到什麼程度,是否真能奪我軀殼!」
幾十頭成群結隊的大力行屍,全部僵立在原地。
「趙如松,若非你這匹夫冥頑不靈,貧道何至於被困七百年!」
皇天道圖之內,紫色命數【虛界】熠熠生光。
與此同時,伴隨著白蟒飛魚服的身形疾閃。
那口綉春刀落入掌中,猶如怒蛟騰飛,發出金鐵相撞的顫鳴之聲。
「你故意激怒那賊道士,是想做什麼?」
所以才會叫做生死九轉,煉人成丹!
縱然是秦千戶那樣武骨出眾的上乘之材,都在這九次關隘上,卡了足足五年之久。
陡然寸寸崩裂,如神鋒斷折!
趙如鬆手中那桿戰旗,似受颶風摧殘,彎曲欲倒!
「小女娃兒識貨!貧道融煉三教武學,以陰鬼之身,煉成八識心王!」
好像看待砧板上的魚肉,圈養的牲畜,極為漠然。
「紀小兄弟放心,任憑妖魔屍潮再如何洶湧,絕不讓它們侵擾諸位!」
「該死!」
漆黑的天色之下,鬚髮皆白的老道腳踏萬千妖魔屍潮,周身纏繞數條百丈陰蟒。
「屍解八次,精神修持極為高深,幻假成真,迷惑心靈……很是接近五境宗師的天人合一。」
體內的血氣、內氣再怎麼深厚,始終都有耗盡的那一刻。
像連珠炮似的,弄得飛沙走石,大股煙塵升騰!
紀淵交代一句,縱身躍下五重高樓。
唰!
雙掌猛然一合,好似龍虎匯聚,結成大丹。
如若換成意志不夠凝練,或者性情軟弱之輩,當即就要喪失勇氣。
換血一次之後,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可發勁、使力!
他的步伐踏動之間,足脈牽引氣流,掀起長風,嗚嗚作響。
滾燙炙熱,如挽強弓、發勁弩,直接把半邊欄杆打得崩碎。
是個比較耗費時日的水磨工夫。
倘若傳揚出去,怕是要驚掉和_圖_書那幫將種勛貴的下巴!
……
右臂同時揚起,並未出鞘的長刀劈砸。
腳下如蹚泥,左右跨步,往前橫衝。
「那員鬼將說,正值陰陽交錯,墜龍窟自虛空顯現,可暫時脫開束縛。」
「靈素子,本百戶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拿我!」
他左手握拳,打出鼓盪的勁風,轟碎一頭找死的妖魔。
陰霧翻湧,馬蹄陣陣,濃郁的寒氣包裹過來。
自家百戶的方圓三尺之地,絲絲縷縷的無形氣流宛若活物。
裴途心中暗自想道。
尋常刀劍都斬不開的行屍軀殼,生命力極其頑強的異化妖魔。
……
裴途心思浮動,低頭答道:
撕拉一下,就被劈得粉碎。
紀淵腰胯微微一振,直接長身而立。
恐怖的勁力收縮凝聚,好似鐵膽滴溜溜轉動開來。
「引得十萬人相食,養出這滿城妖魔……靈素子,你實在該死!」
裴途愣住,心想百戶修行的速度未免太過誇張了。
靈素子冷冷一笑,皮囊下面的血肉漲動。
不多時,他就看到那襲挺立如槍的白蟒飛魚服。
只有兩道,一為長生主,一為生死主。
「十道氣脈,竟有如此神妙,已經能夠掠奪外界元氣,納為己用了?」
紀淵屈指輕輕一彈,刀鞘如同過電。
儼然是在挑釁!
那方消耗巨大的周天道場,時刻覆蓋三尺之地。
紀淵眼神冷漠,急掠激射,半個彈指就穿過行屍大潮。
「十道氣脈的吐納景象,當真駭人。」
彷彿天威浩蕩,魔焰無邊。
當他落於長街之上,五指合攏,刀光暴起!
須知,換血攏共有九次。
這般變化似緩實快,幾乎只在一霎那間。
雷雲翻滾,電蛇奔走。
「子時已到,陰煞衝天,不知百戶是否要動身?」
他橫刀而立,好似一塊堅硬礁石,任憑大浪拍打,大潮沖刷,始終不曾後退半步。
只一次交手,它所操練的八千陰兵,就幾乎全軍覆沒。
當裴途上樓之時,紀淵就緩緩地收住滾盪內息。
裴途頷首道:
好似長刀橫斬,它們的頭顱脖頸之處,都被切出整齊平滑的猙獰裂口!
「那就發
和-圖-書兵雙仙觀!告訴趙如松,務必要掃蕩乾淨,辟出一片戰場!免得壞了大事!」
如同大樹茁壯生長,開枝散葉,飛快地膨脹起來。
裴途還未應下,戴上虎頭鐵盔的魁梧大將就答道:
幾乎是瞬息之間,人似龍騰,昂首俯衝,橫跨數十丈遠!
紀淵心內思忖,這是靈素子的依仗。
至於血神嘛,傳言共有五尊化身。
「好霸道的血食!真以為成了十道氣脈就天下無敵了?換血三境,翻不了天!」
右手掐出蓮花道訣,左手捏出密宗手印。
三跪九叩,叫上一聲師傅,貧道可以破例將你收進門牆!
似有無數的冤魂厲鬼,尖嘯哀嚎!
就連髮絲、汗毛,必要時刻也可化為飛針殺人。
一雙雙意味不同,或或清凈、或慈祥的目光,越過趙如松、秦無垢等人,直勾勾盯著拄刀而立的紀淵。
一分為二,劈成兩半!
紀淵眺望漆黑一片,濃霧翻湧的雙仙觀,淡淡道:
「趙如松準備好了?」
秦無垢眼力驚人,張口叫破靈素子所使武功。
「你個小雜碎,妄想挑撥咱們!休得聽他胡言亂語!」
「這方洞天,始終還是靈素子佔據上風,陰煞地勢勾動氣機,滿城妖魔比平常要更兇猛、更狂暴。
其中蘊含的腐蝕屍毒,還未接近紀淵,就被無形的勁力震飛彈開。
「好凝練的氣血!已經過得一關了?」
好似一頭被擒于掌中的狂暴怒蛟,令人駭然。
那層銅皮鐵骨的結實筋肉受到擠壓,噴出一股股腥臭無比的烏黑血水!
她足下輕點,其人如電光火石,似金芒橫空,來到紀淵旁邊。
殘肢碎肉血水,噼啪震蕩跳起。
「仙丹煉成,九九歸一,我等皆為一體,一同長生不老,一同飛升成仙!何須分得那麼明白!」
虯結的血肉,以及堅硬的筋骨,都像是紙糊。
那口灌注強絕氣力,發出嗡嗡顫鳴的綉春刀。
靈素子抽了抽鼻子,眼中閃爍深暗光芒。
從上至下,猛然劈下!
無聲無息浸潤至筋骨皮膜等細微之地,方能做到這個程度。
好生護著自己,裴四郎。」
在他面前,竟然顯和-圖-書得無比脆弱!
凝練的指力,好似一口百丈長的銳烈天刀。
這一點,後世皆知。
靈覺極為敏銳,再也暗算不得!
紀淵哂笑,搖頭道:
對於奪掉自己的肉身軀殼,那個賊道士定然信心十足。
各種濃烈、陰穢的氣機交織,如黑雲垂落,壓塌虛空。
粘稠的白浪劇烈摩擦,宛如火星閃爍,震出連綿成片的爆鳴之聲。
雨勢漸弱,天色昏黑。
那道冰冷、貪婪、陰險的森寒眸光,毫無顧忌地掃過紀淵。
後面半句,明顯是做過正道盟主的玉璣語氣。
倘若運極目力,仔細去看。
「古怪……這頭血食怎麼有種……大業時期,盛極一時的魔教煉獄道的氣味?此子是魔教傳人?倒也好,試試貧道的降魔手段!」
腳下重重一踏,震得五層高的鳳來樓噼啪炸響。
免得陷入重圍,無法脫困。
秦無垢雙手抱胸,波瀾壯闊,眼中閃過不解之色。
因為換血三重天,還未做到自成天地,充盈不虛。
紀淵冷笑回道,一字一句如刀似劍,戳人心窩。
觀戰久了,紀淵似是靜極思動。
「小娃兒,你若識相,趕緊拜在貧道的門下!
具體名諱,卻沒有多少人知曉。
他張口輕輕一吐,三尺來長的白氣筆直成形。
千丈之外的靈素子發出狂笑,皮囊下的異化血肉不停地四處鑽動。
極為明顯地吸入元氣,補足自身虧空。
它眼眸冷漠,望向高舉戰旗的魁梧大將,極為緩慢伸出一指,
八千陰兵聚散如一,變化無常。
銅皮鐵骨的行屍受此一擊,半邊肩膀頃刻炸開。
仔細覺察氣機,分明感應得到,那小冤家周身毛孔張合吐納。
紀淵神色桀驁,氣焰囂張,似是故意激怒雙仙觀中的老道士。
遇到萬人的軍馬,照樣要掉頭逃走。
聽上去是步入四境,開闢氣海之後,才能辦得到的駭然戰績。
好似沸水變涼,磅礴的氣血很快就平靜下來。
強絕的氣機激烈碰撞,震得大片青磚崩裂,泥土翻飛如浪!
紀淵輕輕仰頭,冷眼睥睨那襲道袍身影。
靈素子彷彿大勢加身,有種霸道無匹,主宰生死的深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