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有功不能賞,錯看真英才

他的耳畔,舒緩有力的字句。
殿下有拔擢少年俊才之心,但是拔苗助長,未必是好事。」
紀淵回過身來,面色平靜,並不言語。
位列千戶,可以在一府數州之地,執掌生殺,予取予奪!
相信要不了多久,正三品的兵部侍郎之位,就要另換他人。
白含章表面是厲聲呵斥,臉上卻是露出看出好戲的有趣神色。
覺得本宮為了做實紀九郎的功勞,串通一氣欺騙朝臣?」
可為何侍郎大人,你胸口的這個,既不像豹,也不像狼,卻好似犬?」
「殿下,此言當真?」
既是兵道大材,又是儒門大家。
反倒助對方一舉踏入大宗師,官拜大將軍一樣。
壓得自己抬不起頭,直不起腰。
「可惜徐侍郎一片公心,反倒辦了壞事。」
借他這份功勞,煞一煞涼國公舊部的跋扈氣焰。
紀九郎就在此處,徐侍郎何不大方一點道個歉,認個錯,成全一段朝堂佳話。」
對待寒門貧戶,是不屑於坐而論道。
「殿下……」
就像涼國公當年打壓宗平南未果。
「徐侍郎言重了,你也是出於一片公心,何罪之有?
想要駕馭群臣,必須立威、再立德。」
看在聖人御賜,其父乃忠良之後的份上,尚能諒解。
有如炸雷滾動,不斷轟響。
「懇請紀千戶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徐熲拱了拱手,沉聲道:
已然在京華榜上獨佔鰲頭,且步入換血三重天,當進潛龍、幼鳳。
「徐侍郎好伶俐的口齒,好厲害的辯才。
域外邪神之一,怒尊三千年的布局謀划,被他一舉搗毀。
還未等怒氣升騰,下一刻,他又感到如芒在背。
封賞之前,只是對視一眼,目光交錯。
「這是擺明要與涼國公府打擂台……」
白含章嘴角勾起,似是輕笑。
聖賢有言,無功而受祿,乃貪鄙小人也。
白含章仍是語氣溫和,輕聲道:
便如他的正一品麒麟添坐蟒紋官服補子,高踞于雲端,俯瞰凡塵。
紀淵聲音平淡,甚至沒有投以多餘的目光。
仔細想來,又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威勢!
「殿下可和_圖_書不要挑撥,老臣所言,明明是姜尚書是個大老粗,經常做些歪詩,有辱斯文。
也不怪他會這麼失態,其餘幾位尚書大人。
萬一惹來東宮震怒,怕是腦袋都保不住。
白含章面如平湖,胸中如驚雷激蕩,有種發自內心的欣賞與喜悅。
丹陛之下,朝臣亦是緘默不語,無一人敢為徐熲出頭。
白含章洒然一笑,眉目之中並無半分惱怒。
虛空之中,絲絲縷縷的金色龍氣垂流而下,化為璀璨奪目的五色華蓋。
操持道則,掌控權柄的大先天,堪稱橫行無忌的人形天災,足以給朝廷造成巨大威脅。
兵部侍郎徐熲頂著得罪尚書大人、得罪東宮的風險,躬身走出武官之列。
年僅八歲就能過目成誦,張口做詩,文華天成。
「殿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轟!
「何處不妥?請徐侍郎明言。」
不過,無罪,卻有錯。
還恥笑此人是遼東軍戶,粗鄙之人。
他也沒有料到,這個出身貧寒的遼東軍戶,竟然有顆七竅玲瓏心。
太子白含章高踞龍椅,眸光垂落,淡淡問道:
縱然有涼國公門生,大涼軍舊部,作為依仗。
無不是年長於紀九郎,官位大於紀九郎,對朝廷的功勞過於紀九郎。
三品侍郎之身,對你六品百戶折腰,還不夠么?」
被欽天監看中,列入京華榜,有望爭奪武狀元的功名。
紀淵心思浮動,好似洞若觀火。
一尊邪神大魔降臨玄洲,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可怕災劫,滿朝文武都是心知肚明。
難以進入朝堂,堪當大任。
半生積累下來的英名威望,幾乎於一日喪盡。
「他果真是一口銳不可當的神劍,權貴不能叫其折,宗師不能令其斷!
「考慮到四神爪牙潛伏天京,氣焰猖獗,本宮並不打算為紀九郎揚名,免得招來暗算。
雍和宮前,霎時寂靜。
龍氣鎮壓,再加上形勢反轉,讓他像是吞吃了一枚苦果,滿嘴的酸澀之味。
至於旁邊候著的講武堂考生,更是把震驚之色流於表面。
白含章輕輕一嘆,似是無奈道:
可面對龍氣加身,挾帶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勢的東宮儲君。
紀淵神色冷漠,好整以暇問道。
「紀千戶,你如何不說話?徐侍郎再向你認錯呢?」
這位燕頷虎鬚,威風凜凜的兵部侍郎,上前邁出一步,依舊躬身。
故而,雲思秋常年養成胸中一股傲然之氣。
如今,紀九郎猶有過之,本宮為他增添一條蟒紋,又有何妨?!」
立於前三排的文武朝臣,皆作壁上觀,凝聲屏氣。
丹陛之下,六部尚書,內閣大學士,
現下,他已是巡狩一地的正五品千戶,
「御前賜座,並非本宮重視紀九郎,甚於六部尚書、內閣大學士。
他把營關墜龍的前因後果掩去部分,娓娓道出。
屍解八次,生死九轉。
下朝之後,一定去你府上好生做上幾首詩,把你收藏的『砑花紙』、『松玉墨』用個精光!」
「難怪父親訓斥我,說我是心比天高,手比眼低。
歷朝歷代,少年封侯,亦非少數,何況千戶。
「年紀輕輕,還未及冠就手握重權,制衡一府數州的封疆大吏!」
其三,綉蟒官服,乃王公貴侯,一、二品大員專用。
「你這人,還未坐上千戶之位,便擺起架子來了。
雲思秋收斂心神,抬眼望向丹陛之下孑然獨立的白蟒飛魚服。
那首詠雪,老臣一輩子都難忘,『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真真是字字珠璣!」
丹陛之下的朝堂群臣垂首不語,心思各異。
日後出鞘之時,必定能夠與本宮攜手,光寒景朝四十九州,造就天地朗朗乾坤……」
不過初入換血,就能獲封千戶。
十歲筋骨強壯,開始習武。
特地教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景朝不止京城這一方小天地。
其二,加封千戶,恩賞過重!
徐熲面色慘白,原本要為國公鳴不平的那口心氣,頃刻如雲煙消散。
立在丹陛之下的徐熲猛然低頭,心神震動。
如今再添一道蟒紋,與當朝的公侯等同,難免引起非議。
「回稟殿下,臣不僅年歲小,氣量更加狹小。
「徐侍郎所言,和圖書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
因此,不願受徐侍郎這一禮。」
他對白含章也算有些了解,早就明白這位監國二十年的太子,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不僅讓靠向涼國公府的兵部侍郎,栽了大跟頭,從此淪為笑柄。
自大慶,到大業,苦心籌劃三千年,只為怒尊大魔降世。
直把魂魄都震散也似。
于情于理,皆不合規矩!
「其一,御前賜座,恩寵過甚!
御前賜座,加封千戶,再添蟒紋。
所以,只能放入衛軍之中,成為掌中所執之刀。
他們都沒有坐下,一介尚未及冠的黃口孺子,坐于丹陛之上,位於殿下身旁,
雖然有著蓋世奇才的武道天賦,但卻欠缺這樣的細膩心思。
如今內煉外煉皆已圓滿,根基深厚,服氣大成。
「白含章有三道金色命數加持于身,確實是手段過人,讓人嘆服。
太子殿下輕飄飄的目光,似有千萬斤重。
東宮內侍好似唱喏一般,將這三條諭旨、三樣恩賞宣之於眾。
吏部尚書趙從哲咳嗽兩聲,直言說道。
此中的艱險,相信不用本宮過多贅言,你們也能明白。」
片刻的功夫,就聽得文武百官心潮起伏。
對待將種勛貴,是不恥于同流合污。
踏足朝堂,出仕入相,好被聖人親口讚譽。
動不動殺頭威懾,更是無濟於事。
屍解八次,即將降世的大魔,被他獨力斬殺。
紀九郎他有功而無法明賞,只能領個正五品的官位,已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沒有任何的言語交待,對方就能明白意思。
以後紀淵走得越遠,站得越高,他今天這番謝罪的狼狽之態,就會傳得越開。
曾經一槍挑殺奇士神選,聖人親自加賜五珠冠冕。
「北鎮撫司的正五品千戶,了不得啊,可以巡狩一地了……」
「太子監國二十年,終於要展露鋒芒!」
徐熲只感覺渺小得像是一株雜草,風往哪邊吹,他就要往哪邊倒,全然沒有傲然挺立的本錢與底氣。
可此等潑天大功,豈能視若無睹?所以才有今日御前賜座之舉。」
當著文武百官,如此厚賞于自己,必然是存了別樣心思。和_圖_書
以正三品之官身,對尚且是正六品的紀淵,拱手道:
兵部尚書姜歸川更是轉過身來,樂呵呵笑著,似是喜聞樂見。
「徐侍郎無罪,只是有錯,不該以年紀論斷能力。
太子殿下這一招,叫做殺雞儆猴。
皆是神色凝重,面露異色。
敢問殿下,紀九郎他辦過多少件差事?立過多少份功勞?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此乃聖賢道理。
「本宮向來無戲言。難道各位尚書、侍郎,
徐熲把腰身彎得更低,艱難回道:
原本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氛,就在兩位尚書大人的言辭交鋒當中,消散大半。
「好你個趙書袋,十幾年前的事兒,還拿來取笑!
拋開三教六統的天驕妖孽,這個年紀,有此成就,確實要勝過許多天京城中的將種勛貴。
這話,果然沒錯……只是我明白得晚了,小覷輩出的天下英才。」
白含章一手撐在龍椅上,斜身笑道:
或是艷羡,或是嫉妒,或是詫異。
紀九郎六品百戶官身,成天身披白蟒,招搖過市,已經是僭越之舉。
徐熲額頭冒汗,氣海顫鳴,彷彿要被壓塌碾碎一樣。
「此前,徐某有眼不識真英才,險些錯怪功臣,埋沒棟樑。
當眾與太子殿下辯駁,直斥不對之處,徐侍郎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受到這樣的羞辱,徐熲氣血直衝臟腑。
諸位可能還不知道,紀淵在黃粱縣中、墜龍窟內遭遇了什麼。
還給蠢蠢欲動的淮西勛貴澆了一盆冷水,讓那些想做馬前卒的朝臣曉得厲害。
那時候,文武百官就會更加小心翼翼,再也不敢明面觸怒這位看似溫和寬厚的太子殿下。
他也知道,監國儲君的威勢,是用一分少一分,拿來壓人落得下乘。
像是東宮曾經提拔扶持過的姜贏武、王中道。
紀千戶寬宏大量,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實權之重,更甚於四品大員!」
兵部尚書姜歸川臉色微變,不由驚聲問道:
正三品的官服補子,龍虎氣燦然如火,彷如實質。
若非紀淵偶然撞破,將之瓦解,真是不堪設想。
反而是兵部侍郎徐熲躬身拱手,立在原地。
給予「和-圖-書上馬能治軍,下馬能安民」的極高評價。
以前吏部的趙尚書常常說,兵部多是一幫不識禮數的大老粗,像譚大都督這種儒將太少。
本宮重賞紀淵,卻也有其原因。」
好似青天無窮高闊,皇城無窮寬廣。
白含章臉上笑容更盛,故意問道。
姜歸川適時地出列,對著右邊御道的趙從哲怒目而視。
如今一看,顯然是他帶有偏見,慣從門縫裡面瞧人。」
日後還要代天巡狩,執掌府州。
一輩子也抹不掉!
叫那些為國盡忠,鞠躬盡瘁之人,心中作何感想?
炸雷轟鳴!
「……」
「是,臣有錯,應當認錯。」
其人面如重棗,相貌堂堂,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身為禮部侍郎之子,出身書香門戶,他從小到大都活在誇讚之中。
這一點,殊為難得。
好似被人遺忘一樣,顯得尷尬起來。
無不戰戰兢兢,靜待那道風雷炸響。
「我有一問,還請侍郎大人解惑。
宛如巨石落於平湖,激起千層浪花。
而兩旁御道,四品之後的官員,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尖細的聲音餘韻悠長,如浪起伏,清晰回蕩于雍和宮前。
這個從遼東軍戶、雲鷹緹騎,一路走到北鎮撫司百戶、千戶的紀九郎。
朝堂之上,文官的補子是飛禽,武官的補子是走獸。
徐熲臉色漲紅,好似氣血貫腦。
早年間,本宮的弟弟,駐守邊塞的燕王殿下,
他咬牙再次出聲,卻被白含章輕輕打斷。
他年幼時就曾立志,要學五軍都督府的譚文鷹。
「昔日,洛與貞的小丹會上,我與定遠伯家的張五郎,
北鎮撫司乃聖人設立,有先斬後奏之權,有代天巡狩之責!
執掌五軍都督府的譚文鷹,從頭到尾不發一言,高大的身形亦是紋絲不動。
「臣有罪!」
這位坐於四爪龍椅,面北朝南,俯瞰群臣的太子身體向前一傾,好似雲淡風輕道:
其中以雲思秋神色最為複雜。
雲思秋搖了搖頭,好似有些自嘲意味。
果不其然,白含章藉著營關墜龍的幕後真相。
「殿下沒錯,是臣老眼昏花,錯怪有功之臣,還請太子殿下嚴加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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