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話頭,往下問道。
于子午谷之戰,一舉困殺十萬精銳之眾,震驚于天下。
「是否有些不合規矩?外臣豈能留在宮中用膳。」
說是淡泊,卻也喜歡權勢。
又要日夜不停,操練兵馬,演變殺伐。
紀淵心頭震動,再次感慨白含章不愧為三條金色命數加身,即將成皇的濃重氣運。
能否氣運證帝,成為人道之主,銘刻於這部新史,尚未可知。
「由衷來說,本宮的確沒有為一家一戶計的私心,只有為景朝蒼生想的公心。
莫非,開闢氣海凝練真罡的武者,連這點入冬嚴寒都扛不住?
反正閑來無事,乾脆與白含章打趣兩句。
若非經年累月的默契磨合,很難起到什麼成效。
今日還親自下廚,為殿下準備膳食,省得總是服用辟穀丹藥。」
他一人喪子,就痛不可當!
他與這個不講規矩的千戶相處,往往比較輕鬆,不需要端著景朝儲君的莊重架子。
只是太過心軟,耳根子更軟,始終向著娘家。
無論治國之道,權衡之術,皆是超群拔尖,遠勝幾位藩王。
六部尚書,內閣學士,皆能分擔。」
斗敗江東周郎、大勝司馬冢虎,取得社稷神器,最終再續大炎百年國運。
另外還有兩名眉清目秀的小宦官,提著放著無煙獸金炭的銅盒,用於暖衣。
紀淵眉頭微皺,輕輕搖頭。
紀淵聞言,既沒有表現得誠惶誠恐,也沒有故作從容淡定,只是一笑:
要知道,尋常的皇朝之主,一代帝王。
六部尚書,內閣學士,無一人沒有家族、門第,
但,諸如此類之事,本宮只會交與一部分,之後仍要親自過問,你可知為何?」
萬一被那位洛皇後知道,興許又要重提賜婚之事,那就糟糕了。
無一人沒有恩師同窗,黨派同僚。
說是驕狂,又有些言之過重,
兵家各派之中,陣道乃是小術,鮮少有人鑽研習練。
白含章聲音低沉,沒好氣道。
當東宮是天京外城的集市不成?挑三揀四沒完沒了!
紀淵眉鋒挑起,似乎有些意外。
哪有這麼多的餘力,可供布陣?
白含章徒步行在雪中,紀淵落後半個身位。
你說,好不好坐?」
白含章面上浮現一絲怒容,而後迅速收斂,淡淡道:
身為內侍的陳規曉得殿下的性情,較為冷和圖書靜,輕聲解釋道:
這還只是底下人,想要讓本宮看到的,並非全部。
他師從聖人的結拜兄弟,開平王晏人博,
否則,哪能這麼不給東宮的面子,諭旨都敢拒接。
如果再加上密偵司的線報、公文,大約能有一千余份。
遠遠看過去,像極了一對和睦的君臣。
「因為……人人皆有私心。太子妃會為她舅舅求情,敖景也會因為欣賞你,寧願得罪兵部和刑部。
「紀九郎,不用擔心。
東宮與涼國公府,乃是姻親關係。
他們周遊于草莽之間,意圖挑選明主輔佐,重新聚攏散落的龍脈之氣。
紀淵喝完那杯茶,想著這一趟上朝,自己既封了千戶,罵了侍郎。
「殿下若無什麼要事,臣就告退了。」
紀淵淡淡笑了兩下,並未把白含章的「言語威脅」放在心上。
現如今,本宮可以一念之間,同時批閱三十份奏摺,一日處理千份公文,運轉朝堂,把握中樞,得心應手。
本宮其實巴不得燕王、寧王、懷王,他們幾個來坐一坐這個位子,讓他們也嘗點苦頭。」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位監國二十年的太子殿下偏偏要打壓勛貴,肅清景朝。
「多謝殿下體恤。」
再也沒有湊齊拼全,重現於世。
皇天道圖映照之下,絕無可能生出差錯。
還有各地郡縣上呈刑部的冤假錯案,還有南鎮撫司的官員結黨私下交涉,還有北鎮撫司偵緝搜拿的滅聖盟餘孽,邪神爪牙。
蓋因,布陣成勢既需合以地利,兼得人和。
「不過來都來了,殿下也是一番好意,臣就卻之不恭了。」
皆視而不見,當做耳旁風!
其中最為出眾者,乃是號稱「智絕」的卧龍先生。
她是國公的外甥女,自家也是豪族門閥。
「燕王的武骨,可能勝過太子。
他只是隨口一問,聊作玩笑。
紀淵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正色以對。
他與燕王雖是一母同胞,可天賦武骨的確存在不小差距。
太子竟然是少見的法武雙修。
可後來發現還是不夠用,本宮又去了欽天監,懇請監正傳我道術。
這位太子殿下看上去也不像是獨斷專行,不願放權的多疑性情。
因為本宮當年學武,為的只是堅固體魄,可以不眠不休,少睡少食。
從中尋到「鳥翔」、「和圖書
蛇蟠」兩道陣圖。
因為有四十九府、一百二十州的大事,需要做出決斷。
白蟒飛魚服的腰間,懸挂著綉春刀。
「紀九郎,你要就拿走,不要就還回來。
因此,即便燕王白行塵的稟賦,
說起來,你應該叫本宮一聲『師兄』才對。」
比起這兩位,涼國公楊洪只能算作後起之秀。」
白含章走了一陣兒,忽然開口說道。
自此帶兵打仗,以少勝多,無往不利。
紀九郎,你是其中之一。」
「東宮的位子,殿下覺得不好坐?」
更別提九邊軍鎮每年的餉銀調撥,糧草消耗,天工院、開物院各項開支增減……
但氣運氣數,絕不可能更高。」
經由上古煉器的啟發,苦心孤詣數年之功,創出一方「八陣圖」。
為了五品千戶,綉蟒金衣,你都願意出生入死進墜龍窟。
有時候,讓本宮很難做事。」
紀淵心中思忖,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燕王所得的兩幅陣圖,是後人前往卧龍先生的演兵之地,
恰恰相反,本宮很能理解。
已經摘得上三道的『兵主』,未來有望躋身『軍神』。
這天下,才不會落入四神掌中!」
不比滅聖盟應運而生的江神宵,納蘭桀來得差。
眾所周知,貴為景朝儲君的太子殿下。
況且,沙場之上瞬息萬變。
本宮看不透的人,朝堂之上沒幾個。
而後跟著中山王徐天德,都是當世有數的將星帥才。
大宗師陷入其中,都難以走脫。
據說,燕王年少得過奇遇,踏入洞天遺迹。
群臣有私,本宮無私。
可曾想過京州的千家萬戶,都因國公府遭受過此苦?」
後者乃是被三教六統,欽定為八百年來千峰獨秀的蓋世奇才。
地上好似鋪著鵝毛,白茫茫一片。
「她是心憂自己的舅舅,怕本宮繼續拿涼國公開刀。
「本宮快用膳了,你要不一起……吃點?」
許多地方,自然就不能再講情面。
紀淵默然不語,公私親疏之分,本就是一團亂麻。
「你這人,好生奇怪。
說是桀驁,面對手下也沒什麼架子,
拋開君臣這一層,那位跋扈慣了的國公爺,確實是太子的長輩。
只是神魂消耗過重,每日需要點燃五百年份的安神香才能入睡。」
「罷了,都起來吧,本宮有些乏了,懶得多和-圖-書走。
「你紀九郎不是北鎮撫司出了名的桀驁驕狂,怎麼也學會逢迎拍馬了?
思忖片刻,他低聲回道:
各州府之地,猛將如雲,層出不窮。
常以長輩自居,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本宮不是說過,少弄這些鋪張傷財之舉。
「本宮就當你真是如此想的。」
現在只有你我二人,紀九郎,不妨對你說一句實話,
「殿下息怒。」
這樣的情況,直到大炎朝行將崩塌,開啟亂世煙塵,方才得到改變。
那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宦官,嚇得連忙跪倒在地,連連叩首。
不去秀寧宮,就在長陽宮用膳。
「殿下……未必要事必躬親。
稍微學過兵法的敵方將領,都明白窮寇莫追、逢林莫入的淺顯道理,不會輕易上當。
本宮可以用,卻不能親信之!」
下朝還未多久,已經是風緊雪急的嚴寒天氣。
白含章無奈地搖了搖頭,手指輕叩大案道:
所以,本宮才會是太子,才能夠監國。
紀淵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鬆軟的雪地上。
這位監國二十年的太子殿下,極其逼近成皇之相。
說得很好,下次可以多講,本宮與你一樣,也愛聽好話。」
「宮中的御膳,外面吃不到,更不好蹭。」
再怎麼超拔絕倫,也不可能超過太子白含章。
並非表面透露的帝王心思,而是其中的深意。
白含章語氣平靜,措辭卻極為嚴厲。
「機會難得,偶爾厚下臉皮也無妨。」
這位卧龍先生不僅擅長廟算,走一步看十步,更喜好兵法陣道。
分別是慶皇、炎武、盛宗。
卻也不想想,若非楊洪日益驕固,有恃無恐,
「殿下,這是臣應該聽的嗎?」
「是這個道理。為人君者,駕馭人臣,乃帝王心術之一,本宮十二歲就懂得了。
如今死了兒子,又擺出受了委屈的模樣。
那時,正值豪雄並起,群英逐鹿。
白含章緩緩起身,將幾封邊關告急的奏摺合攏。
惹得本宮心煩,把你跟徐熲一同發配到招搖山,跟宗平南那個悶葫蘆作伴!」
外面總是傳聞,本宮幾個弟弟有心奪嫡,想要爭儲君大位。
「本宮一天到晚,最少要批閱三百份奏摺,最多可能會超過五百份。
裏面的叮囑、勸告、敲打少了?
本宮自從監國之後,每日只睡一個時辰,飯食和_圖_書
多用丹藥代替,仍然感覺力不從心。
本宮這個弟弟,天生的兵家大材,
他這是真心話,起初是看中陰德之人的命數。
倘若白含章沒有想過做明君、做聖君,對於涼國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了。
驚得陳規都雙腿發軟,險些俯首拜倒。
駙馬,郡馬,哪有巡狩一地的千戶來得自在。
白含章低頭處理奏摺,平靜說道。
後來又欣賞遼東軍戶的微末出身,值得栽培。
人非聖賢,孰能沒有半點利己之心?
八陣成一圖,為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蟠。
白含章洒然一笑,眼中竟有光彩煥發,朗聲道:
但也正因如此,本宮不能盡信朝臣。
這一幕,要是被朝臣瞧見,必定心驚。
本宮提及此事,並沒有怪罪的意思。
紀淵略一拱手,似是打圓場道:
略有失態的白含章擺了擺手,吩咐道:
亦或者,本宮必須得穿一身白狐裘,才能體現太子的貴氣?」
依照元天綱的說法,青侯、紫王、金皇、赤帝的氣運層次。
宮中佩刀,這是何等的聖眷?
陳規,你讓御膳房備些大補的酒菜,免得這位紀千戶填不飽肚子。」
「天家之子,本就沒有男女的情愛。
紀淵問了一句有些大不敬的話。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本宮和太子妃交集不多,感情也甚是淡薄。」
難道,本宮所去的書信,
「本宮准你聽。」
「太子妃專門送來,說是心憂太子,怕您受涼。
白含章輕笑一聲,不以為意。
為人賢淑,少有驕蠻,本宮其實很滿意。
他並非莽撞之人,剛才白含章的那番話,只當充耳不聞,沒有聽見。
憑藉此物,卧龍先生輔佐大炎皇室後人,
龍脈加身之下,也就是這個層次了。
皇宮重地,不宜久留。
紀淵坐在圓凳上,自顧自端起茶壺倒了一杯。
如此的英才,哪個朝代的儲君會不喜歡?
卧龍先生的八陣圖,集三千年陣道之大成。
白含章輕輕放下硃筆,將目光暫時從奏摺上移開。
「卧龍先生的八陣圖,堪稱繼古人之法,續自身之道,有著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本事。
所以,陣道向來被兵家中人,視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他與「鬼謀」、「毒士」、「鳳雛」等人,並稱天驕英傑。
從中m.hetubook•com.com參悟補全的『贗品』,沒外面傳得那麼玄乎。
「但景朝疆域實在太大,四十九府、一百二十州的奏摺看完。
可以說是,奇正相生,循環無端,虛實變化,萬千莫測。
許是暖閣之內並無外人,涵養甚好的白含章難得放下架子,沒好氣道:
「並非說大話,論及一心多用的本事,五境宗師恐怕都不如本宮。
白含章的這一番話,猶如平地霹靂,炸在心頭。
白含章行於風雪之中,眉目帶笑道:
「你可知本宮的武道成就,為何只有氣海真罡四重天?
但時常又顯得不懂規矩,得罪國公、譏諷侍郎,誰的賬也不買。
白含章眸光冷冽,語氣卻顯得溫和:
他雙手負後走出暖閣,門外候著的內侍宦官連忙上前,送上捧著的白狐裘。
「人人皆有私心,難道殿下就沒有?」
被許多堅定支持太子的老臣,視為遺憾。
這部書寫三千年的新史,目前只出現過三尊氣運證帝的人道之主。
後來失傳流散,未曾留下傳承。
至於閉關二十年的那位聖人。
宋桓更會看在你的份上,給你二叔紀成宗陞官。
白含章好似頗為自得,轉而又嘆了一口氣。
冷風撲面,紀淵渾然不覺。
辦事得力,能力拔群,年少有為,不懼權貴,也不結黨營私。
僅以氣數、命數而論,白含章已是他見過最為璀璨耀眼的一位命主。
自認為洞曉天機的謀略智者,亦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
這樣就有更多的時間,用於處理朝廷政務。
唯獨武道之上,要略遜於燕王一籌。
當今的太子妃,要叫楊洪一聲舅舅。
紀淵輕咳兩聲,話鋒一轉道:
我這方陣圖,若是能夠與之相比,何必派你巡狩遼東,肅清邊關!」
還得了大權,拿了陣圖,也算是不虛此行,沒有白來。
像是審查冤案,自有刑部,餉銀調撥,自有戶部,捉拿圍殺餘孽亂黨,自有黑龍台。
有的出身世家,有的來自豪族,皆非籍籍無名之輩。
這就是私心、私情!」
「敢問殿下,你的這方陣圖道兵,比起卧龍先生的八陣圖,如何?」
由於始終無法展現大用,定鼎勝負,入得歷代名將、戰帥的法眼。
甚至可以加以倚重,拉近關係,避免投向其他的藩王。
「殿下是被繁雜國事牽扯精力,不然也能有望宗師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