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孤臣孽子,傷神之刀

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都殺元勛,可像白重器這般狠辣、這般絕情之主,古今從未見過!
如今凝神屏息,等待那位千戶大人決定生死。
這就是《六滅破戒刀》即將入門的跡象了。
尤其是開平王、中山王,身為聖人的手足兄弟,他們後面死得也很蹊蹺,充滿不少疑點。
那道聖旨將你壓得這麼死,沒有東宮召見,
「試問國公爺,開平王晏人博、中山王徐天德,這兩位去世之後才被追封的異姓王,他們怎麼死的?
他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當年太和殿後的一場宴席,幾位國公紛紛交出兵權。
「白重器此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且刻薄寡恩!
對待士林文人、能臣良將,皆是飛鳥盡良弓藏,乃獨夫也!
即便是天縱之才,想要入門也要耗費些時日。
紀淵睜開雙眸,屈指彈射,那蠟燭芯似的亮芒迎風便漲,好似活物。
楊洪語氣平靜,卻堅定地搖頭道:
喪子、喪妻、喪手足、喪國運,此為不可逆轉的既定天數!
個個都是戰戰兢兢,渾身打擺子,根本不敢大聲喘氣。
楊洪眉毛一挑,兩扇大門倏然敞開,外面是全副披掛,身穿黑甲,頭戴鐵盔的精銳親衛。
他怎麼也沒有料想到,一直被自個兒視為天命加身,當世真龍的景朝聖人。
楊洪沉聲說道。
國公爺,難道還不醒悟?!」
《不動山王經》卻是孕育心猿,鑄成佛體,斗戰不敗,不朽不滅!
只需一念之間,要誰生,則生;要誰死,則死。
其最大的依仗,實則來自於域外四尊!
一旦五鹿郡的私兵出境,將以謀反大罪論處!等於授人以柄!」
整個人的氣質亦是大變,好似靜水流深,不露崢嶸意氣。
「五龍同朝,四喪惡咒,這是虛空對白重器降下的莫大反噬。
「但這也不會成為本公叛國投敵,靠向四神的理由。」
這亦是一處兇險,倘若沉迷練功,肆無忌憚。
聖人的名諱,豈是你個逆賊能夠直呼的!」
莫說孤身襲殺紀九郎,就連調動親衛……恐怕都難吧!
「他們都被你和*圖*書這一刀傷了神,幾近油盡燈枯,縱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幽藍的光焰倏然一盪,卷著屍骨坍塌的焦黑飛灰,消失於深邃虛空,只留下一隻墨玉也似的晶瑩眼珠。
他之所以投效奇士門下,不止是那些禁忌知識的強烈吸引,也有得知聖人勾結域外四尊,從而產生的無盡憤怒。
荀長陵周圍騰起一圈幽藍光焰,肌體如同被烈火焚燒,浮現出焦黑之色。
他的駁雜渾濁的心海之內,騰地躍起一輪皎潔明月。
那門《理氣本論》,亦是一度成為上陰學宮的主流傳承。
隨即,周掌柜的雙眸之中浮現明亮的刀光,無形無跡,卻極為分明,斬落在對方身上。
而人身之神,一旦受損,精力就會消退,變得極為疲勞。
自家徒弟的悟性之高,天賦之強,也能排入前三甲!
風水一門常道,面相由心生。
完全沒有把那群迂腐儒生、士林權貴放在眼裡,似什麼名門望族,都不知連根拔起過多少家。
他眼角忽然變得歪斜,嘴巴不停發出笑聲。
他們心頭的六欲蓬勃,宛如掘開圍攏大江大河的牢固堤壩。
這才豁出性命,冒大風險極力勸說涼國公。
可他仍舊中氣十足,蘊含激烈憤懣,竟有些像是朝堂丹陛之下,耿直進言的剛正御史!
如果做不到,貿然練習這門武功,很容易就會被反噬。
紀淵一念落下,五指合攏,刀氣如絲線根根崩滅。
……
凡有顯露蹤跡者,不僅要被朝廷絞殺,還會成為江湖公敵。
似韓國公、越國公、陽武侯這幾家,更是主動請辭,告老還鄉,將位子讓給族中小輩,或者長房嫡子。
周身氣脈內息奔走如雷,迅疾變化。
治國之事,當有賢臣良相行之。
只是大案之上的那枚墨色眼珠,儼然不見,好像從未存在過。
比如,茶肆酒樓的話本評書,常常會寫書生對某個小姐、某個狐妖一見鍾情,回去之後茶不思飯不想,身體日漸消瘦。
一道道細如絲線的微妙刀氣交織成網,將這座客棧的掌柜、夥計、廚www.hetubook.com.com子籠在裏面。
更加認定景朝聖人是欺世盜名之徒,竊取玄洲正統的大賊!
「話雖如此,可國公爺現在還出得了府么?
以六賊為根本,催發刀芒……」
第一層的境界,是煉出六欲六賊之塵根,也就是眼、耳、鼻、舌、意、身。
所謂失魂落魄,便就如此。
雖然這門武功出自禪宗高僧,但對敵用招其實頗為陰損毒辣,落到旁門左道之手,貽害無窮。
甚至於,白重器還公然呵斥過。季元晦畢生修持的天理之論,說是「與大路背道而馳」。
「遵命!」
可隨著紀淵心神沉下,閉目參悟。
尤其是信奉奇士之後,他從過往數十年的史書當中,照見諸多隱秘與禁忌。
「聖人的猜忌心,是重了一些。」
即便到了百蠻皇朝入主中原,也很推崇,甚至定為官學。
「《六滅破戒刀》是殺伐心神,專攻神智的一門神功。
掌柜、夥計、廚子等一眾人,像是著魘似的,怔怔呆立。
楊洪垂下眼帘,隨著五境宗師的內景天地收起,書屋之外傳來甲片碰撞的行走動靜。
「嘶,九郎竟然這麼快就摸索出神髓訣竅,領會心靈之刀的奧妙了?
再加上,季元晦曾提出過「理高於勢」之說。
隨著這個夥計的怒意越大,那明亮的刀光就越顯眼,最後化為實質,跳出雙眼,斬向下一個人。
要求帝王正心誠意,養育仁德,安分做個「虛君」。
面對如狼似虎的北鎮撫司,這幫開黑店的歹人噤若寒蟬,連一絲反抗的底氣都沒有。
如同水滴匯入江河,盪起層層漣漪。
「大師說得不錯,這種斬殺心神、防不勝防的刀法,確實脫離武學的窠臼,極為接近鬼神之道了。」
短短兩個彈指,大堂之內的客棧中人就亂作一團,各自扭打,好似內訌。
霎時化為數尺長的璀璨刀光,幾欲要將整個大堂劈作兩半!
他們還未弄明白情況,就被幾個精通擒拿的小旗捉過來了。
這是以肉身承載四神投影,所要付出的代價。
勢必會引得六賊和_圖_書熾烈,反過來吞沒自身,失去神智!」
彷彿烏雲蓋頂,籠罩而下,徹底註定他們的下場。
最高者為正一品上柱國,最低者為從五品武騎尉!
那個風姿絕世,橫壓同代天驕、敗盡六大真統掌教,將人道與武道一肩挑之的白重器、白大哥。
吃飽喝足的雲鷹緹騎、鬥牛小旗,四散開來。
京州,官道旁。
景朝開國之初,他白重器封賞功臣宿將,
楊洪坐在太師椅上,眸光淡漠,注視著這份奇士的憑證。
國公爺,請容長陵再問一句,至今又有幾個還活著?
「國公爺……屬下適才感應到氣機變化,擔心有刺客闖入府邸!」
畢竟,當世流傳的每一門神功,皆是幾代大宗師的心血凝練,堪稱博大精深。
本公要殺那個遼東泥腿子,又何必借滅聖盟之手!」
好似發狂一樣,猛然撲向五大三粗的跑堂夥計。
被拿來試刀的客棧中人,渾然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先是兩頰無肉的周掌柜周身一震,像是浸到冰水裡面。
荀長陵喉嚨發出「嗬嗬」聲響,好似大口嘔血,形容凄慘至極。
最後雙眼齊齊一黑,昏死過去。
真不愧是老衲的衣缽傳人!」
「孤臣孽子么?自古忠義……難兩全啊!」
呈現於眾人眼底的那一記明亮刀光,亦是悄然斂沒。
唯獨白重器對明君治世那套嗤之以鼻,不屑於做甘受約束的「仁德帝王」。
睡不著,也靜不下,做什麼都難以平息。
《六滅破戒刀》,便是取個中真意。
一具具皮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水乾癟下去。
「一人中刀,百人著道,當真不是誇大。」
殺生僧收斂笑意,正色以對。
不過半柱香,就由快化慢,由急轉緩,徹底扭轉。
這般浩蕩的氣勢,巨大的動靜,簡直令人心神俱裂!
出身上陰學宮的荀長陵,向來敬奉理學為根本。
這兩門隱脈神功,倒是有些可以融會貫通之處。」
魁梧如山的沉重身軀靠進座椅,口風並未有任何鬆動。
紀淵心神與識海的九竅石人契合為一,驚人的悟性開始領會殺生僧和-圖-書傳授的功法真意。
「國公爺莫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是,為人臣者,若見帝王有瑕疵穢跡,自當稟明,反覆教誨,甚至上書退位,扶持仁德之君!」
兵家大宗師,壽過兩百載,卻沒有壽終正寢!
瞥見這一幕,殺生僧面上笑意幾乎止不住,他可以很篤定的放言,皇覺寺、懸空寺兩座佛門聖地加起來。
荀長陵寸寸筋骨「喀嚓」作響,最後留下一句話,便徹底崩滅,化為齏粉。
楊洪眸光收斂,按下心頭的震駭之情。
「《六滅破戒刀》是煉六欲,降六賊,持戒破之,拿起放下。
這又如何不讓自詡理學傳人的荀長陵,感到厭惡與畏忌。
荀長陵皸裂的麵皮上,布滿詭秘笑意,好似陰謀得逞一樣。
市井之中,也曾流傳過功高蓋主,被逼自盡的惡意流言!
儘管他是族中庶子,常受身份所累,卻很重視禮法綱常。
楊洪面無表情,再次捧起那捲書,沉下心思翻閱,
各個氣血強悍,呼吸悠長,太陽穴高高鼓起,雙眼精芒四射,絕非庸碌之輩。
國公爺不要以為,自己曾是他的結拜兄弟,景朝的從龍功臣,就心存僥倖!」
首先就要鎮壓降除,降魔再伏魔,最後制魔、煉魔!
掛著「稻香村」旗招的亮堂客棧很是吵嚷。
兩頰無肉的周掌柜、五大三粗的夥計、腰圍極闊的廚子……零零總總,約莫十幾人。
「一條走錯地方的遊魂,已經被本公擊殺,爾等都退下吧,不要驚動府中家眷。」
好似腳不沾地的鬼神,瞬間消失在書屋的門口。
「赤心老怪?呵呵,荀長陵,你未免小瞧人。
這就是傷神之兆。
認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規矩不可亂。
這名滿臉橫肉的夥計耳朵發紅,像是勃然大怒,反手揮出一拳,將周扒皮打得踉蹌倒地。
荀長陵說話之間,血肉剝落而下,化為大片飛灰。
但真箇落到血肉之軀上,卻是悄無聲息。
俗話說,大喜大悲,大驚大懼,大恐大震……這些激烈的心神波動,都會傷及三魂七魄。
更何況,坐在樓上的那個雄偉和尚,適才展現m.hetubook.com.com出來的可怕武道,幾近於在世的仙佛。
如果能夠駕馭內心,就能改變氣質,做到真正的易容換貌。
所以隱脈歷代祖師,往往極少有人修鍊參悟,多半將其束之高閣。」
藉此鍛煉心力,直至功成,那人生來就有的六賊心魔,就能為我所用!」
紀淵迅速吸收著這份感悟,約莫一盞茶后,輕輕抬手,指尖閃爍出螢火般的亮芒。
……
第一層境界,喚起內心的貪嗔愛欲,種種幻想,然後鎮壓卻不消滅。
六人獲封公爵,二十八人獲封侯爵,二人獲封伯爵!
留出一塊空地,好似看戲。
紀淵點了點頭,皇天道圖映照那些黑店歹人,各自皆有【魂魄損傷】、【大限將至】、【油盡燈枯】等黑色命數。
紀淵五指彈動,恰似蓮花綻放。
旋即精壯的身軀,宛若被抽空一樣。
畢竟凡類之軀,又如何受得住域外大尊的無上意志!
晏人博、徐天德之死,洛皇后陽壽、陰壽皆盡,四龍奪嫡爭位,都是應驗惡讖之前兆!」
殺生僧原本並未在意,不認為自家徒弟能夠于短短時間內,有什麼突破進展。
楊洪那張冷硬如鐵鑄的肅殺面龐,似是融化的冰山。
好像燒盡的蠟燭芯,風一吹就要熄滅,極其微弱。
「我心中的六賊,也隨著刀光蔓延,六欲交織,越發茁壯起來。
要知道,自從上古劫滅之後,祂們的名諱都被視為禁忌。
因此,作為理學大宗的季元晦的門人極多。
「白重器可以跟四神締約盟誓,國公爺為什麼不能與滅聖盟合作?」
「心靈變化莫測,想要制伏魔頭,為己所用,
楊洪眉心盤踞的那團煞氣,宛若烏雲聚攏,時不時跳動兩下,好像在思索。
這無疑是將儒門之術,臣子之責,拔得極其之高。
肆虐的洪流一股腦兒傾瀉而出,源源不斷注入那一記無形無跡的圓月刀光。
「國公爺若不想做那隻被烹殺的鷹犬,還是要及早給自個兒一條後路!
古往今來,做孤臣孽子,沒有好下場!」
「荀長陵,你太放肆了!
一眾親兵身披百余斤的沉重甲衣,步伐卻輕盈如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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