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劍吼西風,大爭之世

面色紅潤,瞧不出半點病態的昂藏老者忽然問道。
之所以吹響荒炎號角,乃是因為卧病床榻的定揚侯。
劫氣、災氣、血光之氣,都在勃發!
換血三重天的小螻蟻,敢對大宗師張牙舞爪,後生可畏啊!
彌勒佛也似的梁種也不遮掩,掃過軍帳落座的諸多邊將,沉聲道:
面對威震遼東的定揚侯郭鉉,全無半分懼意。
就連座下所鋪墊的,都是一張栩栩如生的白虎皮!
倘若說董敬瑭是一頭惡虎,那麼梁種便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凶豺!
尋思著自家老爺,最近是否出門了?
「那個千戶來頭很了不得!據說深得東宮的器重,就連國公爺都在他手裡吃了大虧。
蒼涼號角響徹茫茫四野,如老龍怒吟,滾滾音波透出可怖威勢!
等到大景這一朝,聖人重整山河,將百蠻逐出中原,設立九邊重鎮。
倘若得到兵家武廟賜下的「百戰大丹」,煉化其中蘊含的兵勢、軍法。
定揚侯郭鉉收起烤火的雙手,將其攏在袖內。
鎮守賀蘭關的郭鉉聽從梁種建議,強行把周遭府州的貧戶百姓遷移至此,結成軍寨,列地屯兵。
「帶路吧,讓我好生瞧瞧那座【日照天門】的風水地。」
開始蛻變內息,凝練真罡。
外面披著全無雜色的千金裘衣,大案上擺放龜鶴延年銅爐烘烤雙手。
誰也沒有聽說過換血三重天逆伐大宗師……再加上欽天監正親口欽定,天運子這下成我的踏腳石了!」
卻見濃烈無比的漆黑煞氣翻滾不休,蔚然成林,遍布各處!
蓋因,如今的紅巾軍席捲天下,正是如火如荼之勢。
梁先生,你怎麼看?」
很是欠缺幾分少年郎的狂態與意氣,宛似一團裹入寒冰的滾燙炭火。
天京城內玄黃浮沉,條條粗如大岳的氣流垂落。
它也漸漸發覺不對之處,每一次閉關的監正老爺靜極思動,或者交待些差事。
瞪起銅鈴似的一雙大眼,連忙抬頭看天。
「梁先生,似乎有些愁眉不展,不知煩惱何事?」
濃烈的祿命絲絲縷縷,層層疊疊。
無數寒門因此背井離鄉,甚至家破人亡!
這等事迹,好比沙場之上,小將單槍匹馬破十萬大軍。
「大爭之世,烽煙萬道!
「看來這一場榜首揚名……也不是全無好處。
作為當世道術第一人的孟玄機,望氣之術可謂無雙無對。
這位年輕千戶其實想得明白,雖然樹大招風不是好事,可當木秀于林的時候,總免不了遭受各方注視。
臨濟大師、與他先後出手,卻是隻字不提。
飄散出來的裊裊煙氣,凝而不散,筆直沒入莽莽林中。
「一甲子前,本道和_圖_書扶龍入海,立下開國功業。
其中以賀蘭關最為兇險、也最為堅固,常年受到戰火波及,死傷極為慘重。
一旦受到挫折、吃了敗仗,本身氣運就如江河直瀉,再難聚攏回來。
燒得噼啪作響,卻無半點煙氣。
難怪北鎮撫司的小旗、緹騎,敬我如敬神!
紀淵思緒起伏,待到此念一定,頓覺心意暢快,通達圓融。
嗚嗚,嗚嗚嗚!
能令你凝練真罡,開闢氣海的把握,增加五成左右。」
不曉得咱們世代鎮守白山黑水,喝的是冷冽寒風,吃的是冰塊雪粉。
有一口青色長刀鎮壓招搖山,
許多義軍首領進進出出,卻也沒有誰願意搭理這群落水狗。
遠在京城欽天監,懶洋洋趴著窩的青玉獅子,忽然打了個寒顫。
自古以來,只有世家豪族、宗室貴胄之人。
尤其是兵家形勢之術,運用得出神入化。
彼時的他剛剛坐上總兵位子,有了一眾可為左膀右臂的異姓兄弟。
幸而有慶皇鼎立人道,締造王朝,這才開闢一方人族家園。
開闢氣海,必定是手到擒來!
他便是為定揚侯鎮守賀蘭關的得力幹將,名叫「董敬瑭」。
關外……統統聚于關外!」
正好做我砥礪武道的磨刀石,增添氣數,鑄成玄兵!」
這個叫做「梁種」的中年男子,雖然生得肥頭大耳,滿臉和氣,像個彌勒佛。
「梁先生這話……可不能亂說。
像是三進院內,佔據席位的天驕英才。
「當然了,你也是心憂賀蘭關,心憂遼東局勢。」
於今過去六十年之久,隨著化外蠻夷越來越少的沖犯關外。
孟玄機一心二用,小聲嘀咕兩句。
放在命書之中,這叫做『大勢』!」
讓人恨之入骨的「遷戶之計」,就是出自梁種之手。
「本侯纏綿病榻,難以分出精力處理軍政大事,多虧了董將軍鎮守賀蘭關,以及梁先生從旁輔佐。
此時的他,儼然一舉登頂幼鳳榜首,聲名轟傳景朝。
無論是武功修為,亦或者帶兵打仗的本事藝業,均很拔尖!
猶記得,那日暴雨滂沱,生得高大雄壯的白重器站在院外。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這些漢子滿是刀砍斧鑿痕迹的鐵甲上。
隨後瞥了一眼散落旁邊的金榜正冊,臉上露出滿意神色。
這兩人憑藉各自的手段,就此成為郭鉉的左膀右臂。
「等這一爐『回生大丹』煉成,立馬賞給那夯貨!
既然是少年天驕,那就合該獨佔武道鰲頭,飛揚跋扈凌天下才對!
類似六大真統、白蓮聖教、玄天升龍道,這等稱雄一時的門派勢力都摻和進來。
……
身子骨明明和_圖_書極為硬朗,卻好像有些格外畏寒。
炎武、盛帝這兩位,都曾完成過闢土十萬里的宏偉功業!
原因無他。
擇選潛龍,暗自扶持!
堪稱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樣的人物就是大蛟大蟒。
口中喃喃自語,念誦摸金一派的『尋龍訣』。
整日暮氣沉沉,謀定後動,學半截子身子埋進黃土的老朽作甚!
也就是所謂的「老天爺都幫忙」,深得人道垂青。
好似閑聊,聲音淡淡道:
一個面相富態,像商賈更勝幕僚的八字鬍拱了拱手,笑吟吟道。
畢竟,古今三千年,
今日的賀蘭關,並不動刀兵,也不起烽煙。
定下的目標,便是在當下的疆域之上,繼續闢土三千里!
等過些時日,京中兵部主持議會,本侯為你上書討賞!
驅使百萬甲兵縱橫馳騁,如大風叱吒席捲四野。
孟玄機眼帘低垂,那片白山黑水之間,浮現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深重墨色。
作為他孟某人的記名弟子,豈能籍籍無名,叫一幫沒甚本事的將種勛貴輕賤蔑視。
可在賀蘭關內凶名之盛,可止小兒夜啼!
遼東也是滿目瘡痍,在冊人口不足二十萬。
……
譏諷有之、忌憚有之、不恥亦有之,可誰也沒有做聲,去觸此人的霉頭。
能夠重整乾坤,再造山河,問鼎人間至尊!
就連四肢百骸滾動的精純內息,霎時間都變得活潑許多。
「好!開春之初就立下功勞,本侯果然沒看錯你!
這一步並不太好走,極為耗費心神,始終難以有所精進。
董敬瑭身材雄健,雙目如星,儼然有股子凜冽之氣,像極了評書話本裡頭的驍勇悍將。
此次是來求幾位開府建牙的大帥,給些人馬攻下城池。
只不過開闢氣海,需要感悟天地道則。
董敬瑭心下火熱,他早早就換血九次鑄體大成。
白山黑水數府之地,近三十余座雄城屹立。
不斷地交織纏繞,落向象徵封王的寶冕。
自此之後,每一座人道皇朝,皆會以開疆闢土為重任!
一甲子后,未嘗不能跟四神對弈,勝天半子……正所謂,不請長纓,系去天驕種,劍吼西風!」
氣運轉化,變無恆常,誰又能料到那個從牽馬小卒,爬到總兵位子的小角色。
此前操練新兵的雄健青年雙手抱拳,越眾而出,躬身說道。
目光所至,諸多氣象不住演化。
使得人間至尊的帝位空缺……氣運盛極而衰,很是不妙。」
如若換成紀淵這樣的遼東軍戶,孟長河那等的佃戶之子。
「董將軍,聽說你前些日子搜山剿匪,斬殺七八十余兇悍響馬https://m.hetubook.com.com,割了首級?」
用暖融融的滾燙熱力,驅散白山黑水的凜冽寒意。
當初,景朝鼎立不久,萬萬里江山打得殘缺破爛,如同四處漏風的一口布袋。
定揚侯郭鉉眼皮一動不動,嘴上語氣卻是嚴厲。
所以,儘管霸王兵敗身死,自刎烏江,並不為人稱道。
孟玄機放聲暢笑,半吟半唱,屈指輕彈,眼中似乎倒映出過往歲月。
本道心善,最見不得自家坐騎受苦,乾脆閉關一陣子好了。」
「俺怎麼能夠懷疑老爺,俺真該死啊!」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
誰不知道,昭雲侯故去之後,
孟玄機正坐在丹爐面前,時不時打入一道法訣。
儘管在座的各位驍勇邊將,最低也是換血八次。
載於史冊最為出名的一樁,便是扛鼎霸王與大炎高祖之爭。
有一面血色將旗獵獵招展,
我能感覺到天地之間的氣數,像是主動匯聚過來一樣!
定揚侯郭鉉似是極為開懷,開口保證道。
此丹可以生殘、補缺、肉白骨,哪怕身受重傷也不用怕,服下一枚化開就好。
「謝過侯爺!末將感激不盡!」
「反正走到這一步,任憑六大真統悉數出動,兵家大材萬般不服!
一旦吹響,不僅壯大軍勢聲威,更能提升披甲兵卒的氣血內息,不懼邪祟惡念的強烈衝擊。
孟玄機那雙太虛法眼,如日懸空,縱觀天下。
前陣子更有驚天的消息,稱他在大名府張弓射殺滅聖盟的天運子!
又憑什麼去獨善潛修,韜光養晦?
俗世洪流,想要出人頭地已經是千難萬難。
要知道,慶皇未曾一統六國之時,人族四分五裂,氣運難以聚攏。
甚至被異族當成兩腳羊,如牲畜般對待,隨意宰殺凌虐。
將那些甘願被四神驅使,受到虛空侵染的化外蠻夷,打得幾乎滅族。
這部三千年新史,論及疆域之遼闊,自然要以大炎、大盛為最。
如同龍游淺灘,最後積蓄力量,從而一飛衝天!
此物乃是兵家武廟為數不多的一尊重器,因為郭鉉世代鎮守遼東賀蘭關,才被賜下。
「是在下冒昧了。」
而且未曾靈肉合一,神魂不夠堅固的化外蠻夷,接近戰場中央,就會被震破心念!
從武廟求一枚『百戰大丹』,此物蘊含道則,
「對於侯爺的嘉獎,末將受之有愧。」
可惜自從聖人閉關靜修,不再臨朝後,這份功業進度就擱置下來。
沒過多久,自個兒就要倒大霉。
這位年過八旬的定揚侯,其人久經沙場。
其間引起數次民變,皆被武力彈壓下去,www.hetubook.com.com死傷足有數萬之眾!
他隨後將酒杯一灑,離得近的銅盆頃刻嗤嗤作響,再無半點火光熱力。
不過大勢浩浩蕩蕩,卻只能順流而行,無法逆勢而上。
古往今來那些大勢加身的梟傑豪雄,無不是氣運濃重,橫掃披靡!
所惱的是,朝廷對於我等邊關武將懷有戒心,
它想到前幾天的時候,自家老爺還很大方賞賜丹藥,那一臉慈和的笑容。
常年安營紮寨居於遼東的軍士、百姓、響馬都很清楚,這是定揚侯郭鉉執掌的兵家重器,荒炎號角!
好似成千上萬的長蛇起伏,意欲化為蛟蟒騰空!
乃小明王韓世洞、麾下數萬虎狼的陳洪基、執掌鹽幫、漕幫財大氣粗的張久石。
其中似有血海翻騰,汪洋肆虐,欲把數以百萬的生靈吞沒!
不請長纓,系取天驕種,劍吼西風!」
比如,日後封國公、配享太廟的徐天德,自稱能將十萬之眾、橫掃天下的晏人博。
好似覆壓數百里的龐然山脈,高聳入雲霄,支撐起這方穹天!
……
許多披甲衛軍也就漸漸忘記,那幫悍不畏死,宛若群蝗的爪牙餘孽。
傳出去,影響軍中士氣。」
「在下所煩的是,北鎮撫司派來一位巡狩遼東的千戶,恐怕生出事端;
如今登頂榜首,把刀王莊的少主都壓下去了。
青玉獅子心裏「咯噔」跳了一下,隨後用力甩了甩腦袋。
對於欽天監無端端為自個兒揚名的莫名舉動,他也就暗自腹誹幾句,並未過於介懷。
定揚侯,郭鉉!
紀淵收斂龐雜心思,抬頭望向站在涼亭外邊,神色恭敬的張奇山,聲音淡淡道:
經過欽天監的推波助瀾,那份正冊遍布天下。
「山道之旁,張弓射殺大宗師……監正真能胡吹大氣。
「梁某一介刀筆吏,萬萬不敢當『柱石』二字。
似是操弄元氣,調和龍虎。
真要撞到幾個幼鳳榜上的天驕種子,倒也不錯。
「所以,想要拿住這份大勢,不被反壓過去……只可大勝,不可大敗。」
「天下誰人不識君!可我又不想做及時雨,走到哪裡都有綠林草莽納頭便拜。
這白山黑水保境安民的沉沉重擔,皆壓在侯爺您的肩膀上!」
侯爺才是這遼東數府的擎天白玉柱!
需要用到這麼多火盆、這麼多獸金炭的,乃是坐在上首的昂藏老者。
梁種兩頰肥肉抖動,呵呵說道。
張奇山揮手撤去紙人紙馬,右掌一翻,取出三根線香,將其用火摺子點燃。
「此前收到官府呈遞文書,大凌河附近群山有一窩響馬作亂。
末將新近煉成一面兵家法器風雷鼓,正好拿他們作血祭!」
中軍大帳內,支起數座獸金炭的銅火hetubook•com•com盆。
咱們確實要做些打算,免得壞了邊關的大事。
這些叱吒風雲的豪雄還未發跡,又吃了敗仗,打得只剩下六七百個兵卒。
一腔報國的熱忱,就像這獸金炭,瞬間便被澆滅了。」
……笳鼓動,漁陽弄,思悲翁。
今天難得有空披甲入關,坐鎮中軍大帳,檢閱精銳兵馬。
浮雲山半腰,紀淵理清楚來龍去脈之後,頗為無奈地收起雜念。
看他輕鬆的樣子,好似要比執掌千軍的董敬瑭更為自在。
定揚侯郭鉉耷拉的眼皮輕輕抬起,又望向心不在焉的梁種,笑著問道:
所以,他們連進到屋檐下躲雨的底氣都沒有,被下人攔在一進院外。
況且,韜光養晦四個字,說起來很容易,卻不適應那些沒什麼出身的寒微門戶。
「聖人不臨朝二十年,太子未能名正言順繼承大統,
此為恭迎大禮!
才能默默地等待時運、時機,保持堅忍、深藏城府。
軍帳當中的諸多武將,聽聞這番再明顯不過的溜須拍馬,皆是神色各異。
正如殺生僧之前講過的一樣,他這衣缽傳人的心思。
可以說,你們兩位才是軍中柱石!」
好似要凝聚出連串五色玉珠,再添兩道垂旒!
與此同時,社稷樓第九重。
日月星辰、草木山石、潛龍蛟蟒,無不可觀!
嗚嗚,嗚嗚嗚!
前者為名將後代,天生神力,體魄強橫,足有萬夫不當之勇!
哪怕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也傷不著那副強壯筋骨。
因此也不乏身負天命的雄主,仍然飲恨而終的例子。
紀淵眸光閃爍,暗自思忖。
有一條烏沉沉的大槍倒插絕巔……
片刻后,這位監正大人得意笑道:
如此一來,便是臨濟老和尚打上門來,那夯貨也能受得住三五拳!
年年如此,持續十載。
要那偌大的聲名,又有何用!」
可當這位風流俊賞的欽天監正,其眺望目光落向大名府外。
遼東八將之中,這人與昭雲侯年長興的乘龍快婿申屠元,一併被人稱作「雙雄」。
我難道還會怕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皆憑本事決出高低!
實則極其之重,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殺伐決斷,乾脆利落。
景朝開國從龍功臣之一!
有一桿方天畫戟拄立朔風關,
「難不成……老爺拿俺擋災?」
孟玄機高坐九重社稷樓,低頭俯瞰人世間。
可是放在兵家武廟,地位卻是極高。
被譽為「千古無二」!
紀淵勾動皇天道圖,映照自身氣數,發現那頂七旒寶冕,貫玉叮咚作響。
巡狩遼東等同走水入江,不掀起一番風浪,豈能輕易罷休?!
甚至還要誇張!
這是生來與眾不同的非凡之輩,方才可以玩弄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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