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某為人坦蕩,有借有還,放在北衙是眾所周知。
所過之處,有形無形之物皆被消融。
白含章平淡說著,雙手撐在膝蓋上,緩緩地起身。
四神則通過這幫進入序列的門徒、行走,將觸手伸入玄洲,攪弄棋局的布置。
隨意而發的神念波動,瞬息籠罩方圓數千里,攪得條條大氣崩碎。
極少聽聞能夠有人攫取道則,煉化權柄,執掌一部,重登尊位!
那些仙與佛、神與魔,又有幾個靈性不滅?
「回殿下的話,已是申時一刻,再過幾分就要用晚膳了。」
陳規遲疑地問道。
畢竟,再不喜歡,肚子里也是龍種。」
「什麼時辰了?」
捲入大不凈菩薩龐然腫脹的腐爛血肉當中,變成絲絲縷縷的養分。
否則的話,又怎麼會有一尊大魔,曾被燕王白行塵硬生生斬殺!
四神能夠接受一尊大先天的出世,因為他們強橫一時,卻決定不了棋局的真正走向。
並非區區一頁法紙,就能隨意動搖。
白含章背過身去,凝望掛在寬闊牆面上的疆域大圖,好似想到什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問道。
「本宮有些乏了,最近精神頭不大好,批閱完內閣遞上來的摺子,就打算休息。
也要度過幾次小劫,引來天雷轟打,地火噴發。
「母后說得不錯,本宮確實是有些疏忽,你待會兒走一趟太醫局,取些安胎的大葯送過去。
據說仙都玉璜和萬神雷池,這兩座重器靈性自生,早早將正神道則吸納進去。
也就懶得繼續寒暄,直接拍馬而走。
紀淵理直氣壯回道。
只能把形天印、瘟疫鍾、瘟丹,賜下給幾個法王,借他們的氣血功力,消磨道則烙印。
但作為東宮近侍,陳規從不知道,太子爺有過什麼紅顏知己?
那頁鎮壓十方的金色法紙,分毫不受影響,好似定海神鐵,巋然不動。
白含章面色如常,頷首說道。
但絕對不可以再讓玄洲天道孕育一個氣運之子、當世真龍!
這是諸天寰宇,萬類生靈與生和_圖_書俱來!
下四部則是財、水、痘、歲。
那團滾滾黑雲受到催動,不住地瀰漫開去。
白含章雙手負后,駐足於巨幅的景朝疆域圖前。
須知道,太古天庭,統共分為八部!
陳規挑揀著聽見的傳聞、收到的消息,稟告給太子爺。
「一份道則碎片而已,又非完整的權柄,何必如此小題大做。」
「太古天庭的上四部,大不凈你手握瘟部諸多權柄,卻遲遲無法煉化。
白含章讚許似的點頭道。
「回殿下的話,紀千戶以強弓利箭,于華容府擊殺滅聖盟的赤練法王、白眉法王。
……
這已經證明,你與瘟部無緣,否則那頭金眼駝早就認你為主了。
那座執掌百世經綸的幕後之人,並未繼續規勸大不凈菩薩。
……
私底下的小道流言,傳是那位走路沒聲音的陳貂寺清理乾淨,丟進冷宮的枯井。
周大人,下次等你去遼東,這書咱就還你了。」
可以享有四神更多的賜福,並不代表能夠橫行無忌。
一條【三奇貴人】的紫色命數,位於下方。
諸天寰宇的正神權柄,一時之間全部空缺出來,重新化為道則,變作日月星辰。
七重天是入道,可比肩太古生靈!
劃分四時的周天斗柄徐徐轉動,演變【腳踏七星】命格之相。
下回,下回得空再過去。」
……
他仰頭看了一眼正午天光,時候不早了。
那本《齊民要術》被汲取道蘊,本來沒什麼大用。
彼此更多像是交換的關係,諸多爪牙通過取悅四神,得到賜福。
紀淵坐在馬背上,擺了擺手,輕聲笑道。
至於那些人忠誠與否,反而顯得無足輕重。
作為伺候太子殿下時間最久的「老人」,他很明白東宮裡頭的森嚴雷池。
他這幾天動用北鎮撫司的人力,很快收攏十幾份藏有道蘊的來歷之物。
聽說他又在華容府弄出好大的動靜?光天化日之下,當眾射殺兩個滅聖盟的四重天法王?」
上四部乃雷、火、瘟、斗;www.hetubook.com•com
識海之內的皇天道圖微微抖動,映照己身,紫氣垂青,青光熠熠。
那頁法紙輕輕飄動,話音未盡,戛然而止。
周紹成身披官袍,怔怔望向翻身上馬的紀淵,眼角不住地抽搐,宛似送走一位瘟神。
當年,白重器的教訓歷歷在目!
本座想要入主瘟部,又有何不可?!」
他既然氣數強盛,氣血強橫,興許會比白眉那個廢物做得更好,完全消磨掉履鉞真君的烙印靈性!」
使得廣大三界,幾經沉浮,仍舊可以依照天庭、陰司定下的規矩,運轉法度。
讓太子妃少走動,安心養身子。」
心中有愧,所以不見。
其合道之後,尊位無人可以填補。
「蛟龍入海,興風作浪!
到時候找些莊稼漢,開闢幾片田地,好種植道蘊進階的靈米。
肌體表面的污穢之氣噴薄欲出,凝聚成各種奇形怪狀的人與獸。
屋內燈火通明,銅爐煙氣裊裊。
「殿下不親自……」
乾脆就「借」過來,汲取道蘊,晉陞那座【三奇貴人】風水地。
可只要立身於諸界寰宇,不曾超脫。
「六重天是神通,已經極為接近上古大能!
可通過皇天道圖的映照,都只能算是丁點兒蚊子肉,根本難以填補四萬之數的缺口。
「對了,紀九郎走到哪兒了?
三日後,華榮府衙門前。
待到那頁金色法紙消散不見,白骨蓮台上的大不凈菩薩收攏黑雲,盤坐虛空。
上四部的權柄道則,多半如此。
你要拿回瘟部履鉞真君的形天鐵印道則碎片,可以。
經此一戰,紀千戶登頂榜首乃名副其實,再無什麼非議。」
紀千戶你肯把自家婆娘借出去的?周某寧願借錢,也不想借書!」
「遵命。」
諸如此類的奇事逸聞!
「下去吧,讓本宮一個人靜會兒。」
要麼就被重器吸納,蘊養出靈性,遵行法度而運轉行事!
「天公無私,所以無情。
司職群星列宿、三山五嶽、興雲布雨、監察善惡等等。
各hetubook.com.com大真君的威權極重,生殺予奪,傲視三界,只屈居於帝位之下。
只是切勿發殺機、下殺手,一旦不成,就是助長氣數。
誰能想得到,他一入五境,就……」
他分明是正當壯年的面貌與壽數,可卻有些步入晚年的沉沉暮氣。
每一次心念震蕩,雷音迸發,都會引發潮汐般的劇烈動靜!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周某生平沒別的愛好,唯獨喜歡藏書,這書就是我的顏如玉!
率四萬八千群星惡煞,上至天罡,下達九曜……那女人的野心可比本座大!
身著明黃常服的白含章,今日罕見地沒有埋首伏案,批閱那飛雪似的各地奏章。
大不凈菩薩眼眸張翕,如蘊雷霆,引得四面八方元氣轟鳴。
聽到那頁金色法紙的回答,端坐白骨蓮台上的血肉大佛面色陰沉。
「瘟部履鉞真君的道則權柄,是本座耗費大力氣才尋來!
就讓紀九郎好生跟定揚侯、跟遼東邊將鬥上一斗吧。
這是他更進一步的大道機緣,怎麼可能輕易讓步。
其中有些位階太高,歷經數劫而不改,逐漸演成某種森嚴法度!
天規鬆動,道則散落,萬眾皆可登頂神位!
本宮真是……越發不通人情了。」
字字斗大的龍蛇道文如若淡薄霧氣,漸漸收斂散去。
「倘若古天庭還在的時候,一切天規都由其定,本座肯定不會動這樣的念頭。
東宮,暖閣。
將其煉成藥蟲、藥引子,方才得到指點!」
也並未因為應元真君的隕落、雷部的消亡,一切就化為烏有,點滴不存。
甚至在行走之間,都不復此前的矯健有力。
命數未盡之人,氣運正隆之人,越是受到打壓、陷入危機,越容易逆勢而起,進步如飛!
蓋因大魔之位,只是序列上的等階拔擢。
周紹成滿腹怨氣發著牢騷,若非看在救命之恩的情分上,以他的古板性子,絕對就當場回絕。
眉宇間的疲憊愈發濃重,眼中更添一分難言的複雜。
「不去寢宮了,今和圖書日忙裡偷閒對弈半局,又擱置不少奏章文書。」
「殿下,皇後娘娘吩咐口信,讓你這陣子多去寢宮,切勿忙於政事,冷落了日益顯懷的太子妃。
其散落的道則就曾落於凡俗生靈之手,留下過「煮鹽東海,鑄錢銅山」、「積金無數,寶盆聚財」!
啪的一聲清脆聲音,白含章將棋子按下,截斷白子的大龍,反過來絞殺對手。
白骨蓮台上的那尊血肉大佛橫眉怒目,滿身污垢穢跡鋪天蓋地。
難道就真心厭惡到這個程度?
仍然就會被道則所限,天規所拘,法度所縛。
額頭中間的血肉裂開,形成一隻突出的眼球,好似尋找著什麼。
但是驅動海岳,推遷四時,升降陰陽,演化雷劫等重大之事。
「顯聖之道,豈能言棄!瘟部真君的道則權柄,暫時寄放于紀九郎那裡!
八重天……顯聖之路,何其漫長!」
即便到如今這個末法大世,武夫踏入四重天,打破界限開闢氣海。
合道于寰宇,從此受困於此方大界!
……
可會屯田養兵的人才,真沒幾個。
反倒是下四部,像被戲稱為「財神爺」的玄壇真君。
血神麾下的陰如雉不也在謀求斗部之權柄么?
如同大魚潛游于小水缸,十分不痛快。
可如今帝位已失,紀元輪轉,大劫將至。
比如雷部正神應元真君,主天之災福,持物之權衡!
再者,域外四尊與玄洲各大道統供奉的佛陀、道祖、聖賢不同。
除去這一位正妃,監國二十年來,再也沒有納過側妃。
莫說古天庭八部了,陰司正神、人間地祇,這兩樣,你都染指不得。」
陳規聞言趕忙低頭,躬身退出暖閣。
祂們並不需要香火願力,更不需要虔信心念。
向道之心,超脫之志!
最後在周紹成的那座書屋裡頭,發現幾本價值不菲的孤本古籍。
何況大魔飛升虛空,其欲求更為強烈。
各憑本事罷了!
祂們絕大多數都已經放棄橫渡之機緣,衝擊超脫之境界。
這幾年,不乏有覺得太子爺宅心仁厚,和_圖_書容易矇騙。
「不就是拿你一套孤本的《齊民要術》,何至於此!周大人你也忒小氣了。」
其餘波將一座高樓都給夷平,諸多江湖人士皆有目共睹。
但那些關於農、林、牧、漁的學問頗為有用,自個兒手底下打打殺殺的莽夫不少。
陳規一字一句原話轉告,語氣小心翼翼,生怕觸怒太子爺。
最好的法子就是置之不理,等待盛極而衰的那一刻!
太古天庭八部,以斗部為第一!
其氣象如同雲山霧罩,若隱若現,將紀淵本身的氣運、命數遮掩起來,讓人瞧不真切。
龍蛇也似的道文扭曲,化為沉重的綸音轟隆炸開:
陳規眼角輕輕一跳,沒想到太子爺居然對於龍種也是不甚上心的樣子。
這樣的位階,這般的權柄,她都有心竊為己有,
近侍陳規雙手奉著熱茶,眼皮子耷拉,注視著腳尖。
你難道還不明白,踏入四尊序列,心神接納虛空,必定就受諸天寰宇的道則法度所厭棄。
如風吹過,嗡嗡作響,倏然散發至大至剛的威嚴氣機。
雖為四神座下的大魔,可執掌部分權柄,幾乎已是所向披靡。
「大不凈,你想學陰如雉鑽空子,竊天庭的八部神位,無妨。
也為東宮減輕些壓力。」
那可是執掌金闕,坐鎮神府,居周天列宿之首,為北極紫氣之尊!
白含章深深望了一眼錯綜複雜、大龍撕咬的中盤棋局,輕嘆一聲,似有幾分遺憾。
陳規低頭細聲細氣說道。
於是狐假虎威,愈發驕橫的狗奴才。
他們往往也就風光一時,用不了多久便從人間蒸發,再也尋不見蹤跡。
跟太子妃毫無半點夫妻溫情可言?
他獨坐在一張縱橫十九道的棋盤面前,手裡捏著一枚精巧圓潤的墨玉棋子。
為此獻祭給怒尊三方小天地,過千萬之螻蟻,
自從天庭崩塌,徹底墜于歸墟深處。
要麼烙印于天地,流轉于虛空;
但百世經綸未曾收錄那紀九郎的真靈、真名之前,不要尋他的麻煩。
仔細地摩挲,似是思索下一步,應該落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