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約莫半柱香左右,紀淵來到洪家村口處,幾個手腳壯實的閑漢蹲在大樹底下。
與他打交道的人物,最差也是謝明流、孟風來那個層次。
里正屏氣凝神,將腰彎低道:
話里話外的意思,飽含幾分警告。
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於是又從村中富戶取些米面肉菜……」
洪家村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小妖盜竊,也要被論罪處置。
「妾身曾聽聞那全河底下,深不可測。
不然,下次他可能就要在大牢里喊冤了!」
受些夾板氣無所謂,只要沒多生枝節就好。
亂糟糟的,幾無落腳之處。
此物是水部道則的外顯之物。
「就偷了一些米面肉菜?沒有害人命?」
只不過那頭龐然如小山的青玉獅子,明顯要比這託身于螺殼當中的水君族裔要強得多。
里正唉聲嘆氣,自顧自道:
玄洲曾為諸界祖庭,寰宇中樞。
「倒也不全是。」
「李家與縣太爺是姻親,是非公道全憑他們一張嘴,有什麼好講的。」
紀淵並未繼續追問,推開籬笆圍起來,幾如虛設的木門。
【螺仙道場】
如此氣血武道強橫無匹、又受到人道龍氣庇護垂青的頂尖人物。
裴途遲疑問道。
這位公子,咱們縣太爺來頭不一般。
十類生靈於此繁衍無窮,各有輝煌鼎盛,君臨天下的時候。
讓一頭豬婆龍看守。」
那股不同俗流的冷峻氣質,怎麼也掩蓋不住。
「正是……妾身。」
那螺仙道場就叫妾身得了,方才化形成人。」
這些皂吏或是帶著火籤、掛著腰刀,或是拿著水火棍、鐵鏈,呼喝開道,直奔侯家。
被斥為披毛戴角的妖,自然也就漸漸式微,難以挽回局面。
「寧惡過江龍,不犯地頭蛇,人之常情。
這幫人來得聲勢洶洶,走得倉皇狼狽。
四下掃視,發現源頭就在水缸之中。
紀淵翻身下馬,鬆開韁繩讓呼雷豹自個兒覓食。
紀淵眸光微微一亮,末劫大世的緊要關頭,諸般權柄道則都開始現世了?
「好好好!公子請跟老朽來!」
紀淵抬手一攝,就從大水缸底部取出一物。
「這……」和圖書
「將侯端扭送到縣衙,那李家人又來過一趟,說丟了不少財貨,看是不是被藏起來了。」
剛一進村,里正便就帶著青壯趕來:
紀淵對此視若無睹,渾然沒把那位縣太爺放在眼裡。
只需他一句話,就可以撥雲見日。
這是立功的機會。
「沒成想,上輩子見過的志怪故事,竟能出現發生在我身邊。」
紀淵念頭一動,勾動皇天道圖稍作映照,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妾身懂得規矩,凡害人的妖,一旦被抓,都要被朝廷打散原形。」
「不知靖州城中,哪位高門大戶的少爺當面?
倘若說北鎮撫司是吃人的虎狼,那麼來者不善的十幾個衙役,便如路邊野狗一般兇惡。
里正搖頭道:
為了湊錢買葯,幾畝薄田也賣給李家。
「只怕有些內情。」
瑩娘聲音越說越低,生怕這位年輕大人一怒之下,將自個兒打殺。
縱然喚醒不凡的血脈,大妖也支撐不起肉身消耗。
「大人!大人饒命!」
洪家村遭鬼患,不太平,奉勸還是趕緊打道回府。
紀淵著一身常服,端坐在呼雷豹的馬背上,好似哪家高門的將種子弟。
由官兵把守各處要道,避免外人誤打誤撞進入其中。
他說話間有股不容拒絕的沉穩氣度,里正絲毫不敢怠慢,連連點頭道:
「村裡人多嘴雜,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樁事一對外說,很快就傳到李家那邊。
仔細一看,竟是個頭兒飽滿的青色大螺。
「還真是一段精怪報恩的俗氣故事。」
應付區區一個縣衙班頭,擺出北鎮撫司的名頭,紀淵都覺得跌份兒。
瑩娘輕聲細語,小心說道:
一言一行,莫名有種的濃烈威勢。
就連氣血武道三重天的煉骨鑄體,亦是參考大妖血脈蛻變之奧秘。
有一日,吞入一道精氣,忽然就開了竅。
尤其是旁邊還跟著小白臉也似的裴途,鮮衣挎刀,更為矚目。
答得好,本官可以免你偷盜財物的罪狀。」
「那李家必定是知道些什麼,才會將侯端拿住,旋即翻箱倒櫃,諸般搜尋。
絕非自己這樣的小妖可以抗衡。hetubook.com.com
現如今,玄洲只剩下關外的招搖山,還剩下幾頭頂厲害的大妖魔。
再往屋裡走了一圈,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炕上被褥也被翻個精光。
紀淵也不嫌煩,接過話茬問道:
就像魚兒離水,難以存活。
「妾身曾聽水族前輩說,妖最怕因果糾纏,若不還清這樁造化恩情,以後修行難以圓滿。
紀淵識海內的皇天道圖微微一抖,蕩漾光華映照而下——
「千戶大人,這洪家村有些古怪。
任憑這靖州、射陽縣、洪家村藏著多少腌臢。
「妾身不敢的!」
只是約莫半旬前,他時常與同村幾個相熟的佃農,講起家裡出了怪事。」
【命數】:【水君族裔(青)、蘊靈(白)、養氣(白)、辟水(白)、奇巧(白)】
老丈自去吧,我就在這裏,等著那位縣太爺來。」
「為侯端煮飯燒菜的就是你?」
轉眼間,茅草小院再次恢復平靜。
「老丈你說巧了不是,我正好也認識謝明流和孟風來。
他一邊縱馬前行,一邊笑道:
要知道,連靖州主孟風來見到自家千戶,也得擺足禮數,畢恭畢敬!
而且還有一兩分交情。」
藏有一奇物,可以司雲布雨。
里正目睹這一幕,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雖然裴四郎生得好皮囊,瞧著文弱和氣,可到底是北鎮撫司出來的鬥牛小旗。
蓋因在她的眼中,一身藏青武袍的紀淵散發出烘爐般的熾熱氣機。
紀淵輕笑問道。
「家中無人,卻有熱飯肉菜?」
「老朽……」
萬一耽誤縣衙調查,咱吃罪不起!」
「這位公子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那些妖類更加衰敗,比起練氣士都要不堪。
「本村遭了鬼患,恕不招待。
紀淵回頭望了一眼裡正,後者撓了撓頭,如實交待道:
只見綢緞也似的流光傾瀉,從那螺殼裡面流淌出來,竟然化為一個妙齡女子的窈窕形象。
「村長……叫俺們守在這裏……莫要被外人……」
「還未請教公子是靖州城哪家高門?」
小院頗為簡單,一口大水缸,空空落落的雞窩。
「妾身叫做『瑩娘https://m•hetubook•com•com』,原是全河的小妖,僥倖開了靈智,卻仍舊渾渾噩噩。
為首的衙役班頭生得黝黑,滿臉絡腮胡,像個成了精的豪豬。
緊接著,淡淡道:
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且權威不小。
好比殺雞用牛刀!
按照景朝律例,任何地方發生鬼患,必須上報州府衙門,然後疏散居住百姓。
他將手一搖晃,忽地傳出嬌呼聲音:
旁邊的裴途微微一驚,見到是個嬌俏可人的年輕姑娘,按住腰刀的右手不禁鬆開。
疑似水部權柄,位階不明。
「老丈,我就是過來瞧一瞧,勞煩帶我去一趟侯端的住處。」
出靖州城三十里,便是洪家村。
頭一回在欽天監的社稷樓門口。
「那就是侯端家,他本來在私塾念書,結果父親失足墜河淹死了,母親遭了一場大病,沒撐過去。
紀淵聞言不由一笑:
其實都算不得什麼大事。
裴途也懶得跟幾個村中閑漢計較,隨手扯動韁繩,將他們驚散,隨後道:
「你為何要如此做?」
跟在後面的裴途冷笑道:
那雙筋骨分明的大手握住水火棍,斜眼看向紀淵:
「老丈怎麼看?」
氣運晉陞封王,便如大勢加身、天地垂青,讓他即便放在芸芸眾生,也顯得鶴立雞群。
紀淵和裴途兩個本就是生面孔,還騎著高頭大馬,扎眼得很。
「侯端的確已被李家扭送到縣衙,但縣太爺並未派官兵過來,只交待老朽守住村中入口,別叫好事者過來探聽。
無非看誰能熬得久罷了。
水部,亦是太古天庭舊部之一。
只得扭頭使個眼色,讓其中一個機靈的青壯跑去縣衙報信。
又大又圓,透出玉質的瑩潤光澤,沒有半點的臟污。
瑩娘嚇得嬌軀一抖,連連擺手道:
紀淵再問道。
繞過幾處田壟,跨過一條河堤,紀淵就看到幾間破落的茅草屋子。
他低聲笑了一下,正欲取出那口水缸藏著物什。
紀淵眸光閃動,輕笑問道:
以他貧瘠的見識,根本無法判斷紀淵到底是哪路神仙。
他們分明已經報了官,也將姓侯的扭送衙門。
「大路朝天各m•hetubook•com•com走一邊,你們什麼來頭?管得這般寬?從何處來,往何處去都要跟你們報備一聲?」
就連掌管天下河流的四瀆龍神,也要受其節制。
幾個閑漢被殺過人的煞氣一衝,當場就雙腿發軟,只能結結巴巴道:
不管是洪家村的鬼患,亦或者富戶李家與本地縣官狼狽為奸,冤枉良善。
侯父肉眼凡胎難以瞧出,以為撈到寶貝,興沖沖往家中趕,結果失足落水淹死了。
結果靈機消散,元氣駁雜。
那嬌俏可人的柔弱女子縮在院落一角,作出害怕極了的驚懼樣子。
卻見一幫衙役咋咋呼呼踩塌籬笆,闖了進來。
洪家村並不大,攏共七八十戶。
聽到這個年輕公子平靜叫出浣花劍池掌門、靖州主的名字,里正麵皮劇烈抖動,更加摸不準紀淵的來頭。
「大人!妾身未曾……起過害人的心思!」
跟什麼浣花劍池的謝掌門,還有州主孟大人,都認識。」
如今只剩下這幾間茅草屋。」
「那李家尋的『財貨』,便是你吧?」
紀淵並不理睬,只是背過身,讓裴途打發這幫衙役。
紀淵雙手負后,走到小院衣角的那口大缸。
里正心裏「咯噔」一跳,這面生的公子開口就是朝廷法規。
「既是如此,為何不見官兵?
他眼皮一掀,按住腰刀,面容微冷:
這應該是他第二次見到妖。
紀淵沒有絲毫的意外,他從踏進這個小院開始,便感應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淡淡妖氣。
馬蹄踩過泥濘的官道,轉入更為難行的羊腸小路。
但凡靠得近一些,整個身子恐怕就要如積雪融化,瞬間灰飛煙滅。
已有幾日未曾換過清水,隱隱泛起淺淺一層渾濁。
第二天,就有人將侯端扭送衙門,說他偷偷供奉鬼神,謀財害命。」
並沒什麼區別。
裴途學著自家千戶平時的威嚴氣勢,掄起刀鞘劈頭蓋臉亂砸一通,將那幫最多只是內煉的衙役打得抱頭鼠竄。
「想必最後是沒找到那份財貨?」
里正嗯了一聲,眼中倒也沒什麼畏懼,遼東是百戰之地,陰魂不散鬧些動靜很正常。
「妾身自化形以來,未曾傷過人命!
踏踏!
紀淵眉毛www•hetubook.com•com揚起,淡淡問道。
鯤鵬亦如此。
幾個閑漢倒也比較客氣,張口問道:
更別提那襲衣袍上,龍虎氣凝聚而成的豪光,簡直煌煌烈烈,難以直視。
還請兩位公子就此止步,免得萬一遇上什麼橫禍,平白丟了性命。」
其中以妖最為巔峰,曾經稱霸整整一劫之久,歷經數紀屹立不倒。
瑩娘可憐巴巴想了片刻,隨後說道:
畢竟,人道皇朝統攝之下。
它們所仰仗的,本就是與生俱來的血脈返祖。
其餘地方,皆是不入流的山精野怪。
踏踏踏!
紀淵微微頷首,他適才用重瞳法眼映照,的確也沒看到丁點兒的血光。
只不過隨著人族崛起,仙道璀璨,法傳玄洲。
料理一個縣官,何須北鎮撫司五品千戶親自動身?
「這是?」
里正訕訕笑著,他既得罪不起與縣太爺有舊的李家,也不願招惹這摸不清來路的公子哥。
他驅散那幫氣勢洶洶的青壯,走在前面帶路。
所以才有走陰、停靈、保家仙等五花八門的民間風俗。
甫一見到生面孔,他們麻利起身,立刻就要上前盤問。
不過懾于紀淵胯|下神駿非凡的呼雷豹,以及那身貴氣十足的藏青武袍。
「後來侯端給李家做佃農,他為人本分,倒也能過好日子。
他沒弄明白自家千戶究竟要幹嘛。
那弱小可憐的「螺仙」點了點頭。
後來才知道,原來洪家村侯端的父親,他不知從哪裡,得到那方螺仙道場。
妾身又見那侯端起早貪黑,辛苦得緊,所以才給他煮飯燒菜。
「大人這是微服私訪,為民出頭?」
紀淵擺了擺手,並未怪罪。
「里正,老爺不是特地吩咐過了,讓你不要給外人進來!」
面對這等小嘍啰,根本無需紀淵出聲,自有裴途應付。
事情鬧大才想著遮掩,是不是有些……後知後覺?」
你可有什麼線索提供?
更別提自報家門,亮出那身氣焰熏天的大紅蟒袍。
等到如今,迎來靈機枯竭的末劫大世。
道經曰: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甚至於,比起他見過最大的官老爺——縣尊都要來得令人敬畏。
「腌臢貨色!讓本地縣官趕緊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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