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臨清左良玉?
若是這小子能出去幫忙打探一些情況就好了,但問題是這傢伙所處的角度不一樣,未必清楚現在需要掌握哪些情況,雖說人熟地熟,卻只能是打個下手。
難道說這大周立國還不到百年,就已經有傾覆之危?但這種念頭賈雨村也只是在心裏一閃而過,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恐怕也未必。
又看了一眼黑瘦少年,馮佑斟酌了一下:「本想讓這小子跟我一道去,他熟悉情況,但我擔心……」
只是處於這等情勢下,不讓馮佑出去打探情況,難道自己親自出去?
王家家主王子騰現在更是高居京營節度使之位。
他也是當過一任知州的,作為進士出身的文人,又一直謀求起複,對當下政局並不陌生。
京營節度使正式名稱是總督京營戎政,掌管整個京師地區的防務,京師的三大營——神樞營、神機營、五軍營皆受其節制,也就是民間俗稱的京營節度使,例由皇帝信任的勛臣充任,位居大周武將中最顯赫之中的幾位之一。
如冷子興所言雖然賈家已不復有三代www.hetubook.com.com
前寧榮二公時的那種盛況,但是瘦死駱駝比馬大,底蘊還在,而且賈家的姻親王家現在更是盛極一時。
丫頭才喪母不久,一路行來雖有婆子照顧,但是心境一直抑鬱不堪,他也是想要替這丫頭開解一番,才說這天生一雙琥珀眼的臨清獅貓乃皇家貢物,甚是招人喜愛,逗起了小丫頭的性子,所以才上岸求購。
畢竟大周現在仍然是海內共主,無論塞外的蒙古人還是遼東的女真,亦或是朝鮮和日本,南邊的安南(交趾),仍然對大周保持著恭敬,沒有人敢說他可以凌駕于大周帝國之上。
甚至很多時候這個職位甚至還要加掛兵部主事甚至兵部右侍郎職銜,便是閣臣亦要尊重幾分,若是聖上崇信,更是能在許多武將升遷中有足夠的建議權。
馮紫英雖然不是學歷史的,但是對晚明那段歷史也一度很感興趣,《萬曆十五年》加《明朝那些事兒》一度風靡的時候,也曾經當做消遣書看過,前世中他籍貫雖然是臨清,實際上從未在臨清生活過和圖書,只是父親是臨清人,但父親當兵出來之後就再沒有回過臨清。
問題是大明早就沒有了,現在是大周了,難道歷史的車輪慣性依然會繼續向前滾動碾壓一切,該出現的,該來的,都會出現,都會來?
所以屆時恐怕最終還得要把林如海的招牌打出來,求個機會。
未曾想到這剛上岸不到一個時辰就突如其來的民變一下子就戳破了這虛幻的假象,這讓賈雨村內心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憂懼。
「夫子,都怪我,若不是我想要一隻獅貓,也不會如此,……」就在馮紫英還在琢磨著這完全顛覆自己形象的左良玉與現在究竟處於哪個時代的時候,站在廂房內的女童小聲的道著歉。
「現在唯一的出路恐怕還是在這馮家人身上。」賈雨村已經搞清楚這家人的來歷。
「喲,不服氣啊,你叫什麼名字?」馮佑也樂了,上下打量對方。
「佑叔,也只有如此了,只恨我難以幫上忙,讓佑叔受累了。」馮紫英拱手一禮。
此次進京謀划起複也是醞釀多久,終於找到了機會讓林如海為其主動寫信聯繫和_圖_書其郎舅賈家。
不過他作為籍貫臨清當然對臨清的名人還是知曉一些的,這明末一度執掌南明大軍的左良玉的確就是臨清人,如果這永隆二年真的是1600年左右,似乎這年齡也就有點兒對得上了。
雖說這年頭武將受制於文官,但是像京營節度使已是武臣中的頂端人物,事實上除了兵部尚書和左右侍郎之外,已經無人能居其上了。
「且看那位俠士出去打探消息之後再做道理吧。」賈雨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這臨清城現在亂成一團,自己三人皆是手無縛雞之力,出去之後被亂匪遇上那就真的是只有任憑宰割了,但呆在這裏也很難說會不會被亂匪看中,又成了坐以待斃了。
印象中山東一直較為安泰,既無三邊宣大蒙古人寇邊之危,也沒有江南沿海倭寇襲擾之患,亦無遼東聲勢日大的建州女真威迫之憂,堪稱北地最為富庶安穩之地,這從臨清城的繁華壯觀就能略窺一斑。
「夫子,這等大宅,怕是遲早要被匪人盯上吧?到時候我們退無可退,……」小丫頭蹙著眉,嘟著嘴,明知道這不是和圖書辦法,但是又該如何?
賈雨村也曾經想過出門奔行到永清門去,打出揚州巡鹽御史女公子的招牌來叩門,但是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風險太大。
他親眼看到了城中某大戶去叩門被拒,而揚州巡鹽御史的招牌在臨清衛這個地方的守軍眼中有多大分量不好說,而且人家也未必相信你的一面說辭。
問題是這兩撥人都不清楚底細,雖然大略估計應該和亂匪無關,但出於這等情形下,真的不好說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臨清城裡沒人有我熟悉,我也不怕那些人,大不了鑽小巷,或者下河,他們沒弓箭,逮不到我,……」黑瘦小子顯然有些不服氣。
「臨清左良玉!」少年一挺胸。
「夫子,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小丫頭還是有些畏怯,頭一次出門,就遇上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因自己而起。
「好了,別自責了,遇上這種事兒,誰也預料不到,誰會想到這臨清衛眼皮子下邊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賈雨村也是搖頭嘆息不止。
馮佑詫異之餘,也趕緊拱手回禮:「鏗哥兒太客氣了,這本來就該是https://m.hetubook.com.com我做的事情,只是這院里的事情,我觀察過,這幾人雖然都來歷不明,但應該和亂匪無關,當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也需要小心為上,我爭取一個時辰之內趕回來。」
一直到馮佑帶著黑瘦少年出門,福伯重新關上門,馮紫英都還有些恍惚。
起碼馮紫英有印象的晚明臨清民亂就是由一個姓馬的稅監給折騰出來的,但那是萬曆皇帝的稅監,和當今大周的皇帝毫無瓜葛啊,或者是歷史車輪一樣行進,無論是哪個皇帝也都一樣要碾出這樣的歷史車轍?
這個職務可不得了。
馮紫英瞅了一眼身旁那個不怎麼說話的黑瘦少年。
這等本地豪門大戶多半是有些逃生路徑的,暗道、地窟或者密室,像這樣佔地極廣的大宅,怎麼可能沒有?只不過人家願意不願意讓外人來知曉就不好說了。
現在馮宅中這麼多人,福伯兩口子是年老體弱了,自己和瑞祥卻都是年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人,而這幾個人,薛姓商人和他的伴當一看就是久在外闖蕩的,而那叫賈化的看起來像是讀書人,也應該是有個來歷的。
馮紫英一時間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