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勢
第0467章 柳葉之戰

蔣千尺看著那些即將落到城頭的修行者,苦笑道:「要是咱們能夠熬過這一關,以後北上,騎軍交鋒,有的是機會。」
在地面抬頭看向天空,肉眼可見,便是一波波的羽箭落下人間,而這無數箭矢同時被射出,還有破空之聲累積,極為震懾人心。
幾場大戰下來,柢山的劍修,損耗頗多,崇文樓那邊的讀書人,也有二三十人戰死,至於學宮那邊,差不多也是這個人數。
隨著他這一聲爆喝,自然而然的便有兵卒開始往下方一壇一壇的丟出火油,然後便是點燃了的箭矢落到城下。
硬生生就將大祁的邊軍沖開一個口子。
其實晚雲真人並非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是因為當時那個金闕強者,和晚雲真人也有過節,晚雲真人見到了,自然順手便殺了。
因為一個是些文字,而這個事情,是切切實實,就在這裏發生的,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最怕的就是撐不過如今。
之前還說要柳葉關堅守半個月,但是這會兒看起來,一個不好,只怕是別說半月,破城就在今日也很有可能。
其實他不曉得,其實顧泯不差寒鐵,缺的是那一個個的工匠,柢山自己,雖然有不少鑄劍師,但是還是不夠。
只要是工匠足夠,顧泯用寒鐵打造出一支三四十萬的軍隊,也不是難事。
城頭上的這些軍卒被修行者打亂,如今很難迅速的組織起守城的戰力,很快便有雲梯搭上城頭。
至於最後一句話,梁照說得更為直接。
只是可怕的事情,完全沒有結束,而是還在繼續,大祁軍中,不停的在有修行者朝著城頭掠來。
這一支人數約莫在兩千左右的騎軍,衝殺出城,很快便陷入整個大祁邊軍中,原本在前面的大祁將軍的認為要不了多久,這支騎軍就要徹底覆滅,誰知道,在短暫的沖陣之後,那支騎軍既然直接衝刺到了大祁邊軍的核心地帶。
這不知道是用何等材質所製造的甲胄和兵器,在大祁軍中,大殺四方。
尚元龍斬殺幾個修行者之後,瞥眼一看,一個面容稚嫩的柢山劍修已經在和一個修行者的交手中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性命不保,就在那個修行者要一刀砍下這個柢山劍修的腦袋的時候,一截槍頭從他後背刺穿,絞爛了他的生機。
此後這些修行者臨近城牆,掠向城頭。
「成王敗寇,誰還會想著他們當初是怎麼想的,甚至就連他們本身,也都是要被人遺忘的,事情一直都是這樣,想來也可笑。」
而長此以往,以後南楚的困境就會越發的明顯。
到了這會兒,真是殺不動了。
這種東西,就連一般的劍修,也是想要都求不來的東西,卻真的被顧泯這個人用來打造甲胄和長矛。
才經歷了一場廝殺的尚元龍站在城頭上,這位邊軍大將眯眼看著遠處已經開始埋鍋造飯的大祁邊軍,久久沉思。
和_圖_書而如今,總算是有了盼頭。
如今這次讓山上弟子下山前往南楚邊境,雖說是由解語提出來的,但實際上她這個掌教,沒有拒絕,畢竟顧泯和柢山,不僅是之前給出的寒鐵,還有之前搭救,都對朝暮劍派有很大恩情,這個時候,的確是到了還恩情的時候了。
聽著這句話,所有人,都幾乎是精神一振。
十萬南楚百姓,就擺在這道關隘和下道關隘之中,如果柳葉關守不住,那麼大祁邊軍的鐵蹄踏在南楚國土上的事情是小,大事是那些百姓,又要流離失所。
在門后,是一支騎軍。
天地之間,這股黑色洪流,奪去了所有的色彩。
尚元龍一條手臂,血流如注。
要不然,腹背受敵,可不好受。
只是面對這麼多修行者,即便如此,他也會有力竭的時候。
隨著號角聲響起,今日的第二場攻城之戰,一觸即發。
當年柢山的晚雲真人,雖說因為辜負了霧清真人的師父,所以霧清真人一直以來對柢山都並無好感,但實際上晚雲真人在這之前,也曾出劍救過朝暮劍派,當日一位金闕境頂峰的人物,出劍啟釁朝暮劍派,想的便是一人一劍,直接便將這座當時看起來算不上太大的宗門,直接給在世間除名,當時朝暮劍派眾人,沒有一個能夠攔下那人,多虧晚雲真人遊歷至此,出劍相幫。
至少有顧泯在北邊和大應糾纏,這也是很好的選擇。
許多身上沾滿火油的大祁邊軍甲士,如今都慘叫著滾落下去。
這就好似一片瀑布,落下之時,中間忽然被人斬開。
「去北邊調兵,所有邊軍都南下,朕要擊潰南楚。」
這樣的抉擇,他要去選。
大應和大祁開戰,大祁吃虧的就是修行者的數量不夠多。
尚元龍最不願意麵對的便是如此場景,若是一般兵卒再多,有二十萬又如何,他在城頭,只要不出城,糧草只要充足,別說半個月,就是一個月,他自認都能夠撐得住,但實際上最大的問題就是,就是這些他們對不上的修行強者。
他雖然不是什麼名將,但是這一點,他能夠看得清楚。
大祁邊軍排成一線,緩步向前。
解語和一眾朝暮劍派的師姐師妹,外加上數位師叔伯,趕赴南楚邊境。
尚元龍揉了揉有些疼的臉,然後才感嘆道:「南楚缺將也缺兵,今日這危局,太難了,才十萬人就好像能夠馳騁在我們的國土上,讓人想想就覺得無奈又無力,國家積弱這麼多年,這才是恥辱啊。」
站在高處,對著身側候著的人,他說了兩句話。
反倒是還被數人合力斬殺。
宛如地獄出現的騎軍。
也是在那一戰之後,晚雲真人才和霧清真人的師父,也就是朝暮劍派上一任掌教的關係密切起來,不過事情永遠沒有這麼簡單,到了後來,又因為霧清真人的師祖不滿晚雲真人,因此晚雲真hetubook.com.com人一氣之下,便再也不和朝暮劍派來往,連帶著就讓霧清真人到了後來,恨上了柢山。
這一撥女子劍修,這次下山,並非是眾人看著解語魂不守舍,也不是因為要有意和南楚結好,而是掌教霧清真人,在之前,對著山上的女子劍修,講述了一個很是久遠的故事。
畢竟心裏一口氣,之前的還沒吐出去,現在又要再咽下一口,誰也接受不了。
人人提劍。
尚元龍握緊長槍,冷笑道:「來呀!」
為首一將,白袍白甲。
今日這局面,很難攻下柳葉關了。
而在大祁和南楚的交鋒中,南楚最難的,也是如此。
尚元龍脫不開身,而且也負傷了。
真要是數量足夠多,估摸著天底下所有人,都要頭疼。
說完這句話,尚元龍拍了拍眼前的蔣千尺,笑了起來:「歇上一會兒,等會兒還有惡戰。」
說是順手,實際上那一戰打得極為慘烈,當初那啟釁的劍仙號稱同境無敵,比晚雲真人成名更早,還是真有幾分殺力的,要不是晚雲真人天賦異稟,殺力無雙,還真不容易勝過那人。
與此同時,城下的大祁邊軍,已經來到關隘下方,在付出極小的代價之後,聚集在城前,開始搭建雲梯。
畢竟這一衝陣,帶來的效果,自然不必多說。
梁照毫不在意,直白道:「現在大祁現有的,都是噁心人的東西,要是這場戰事最後能夠勝了,那些什麼高門大戶,朕一定全部都給他拔除了,大祁如今看起來風光,實際上在先帝的時候,便已經有大問題了,先帝一死,分崩離析便是佐證,說明這本就是錯的,既然是錯的,就不要一直想著去維護將就了,把所有東西都打破,重新再建起來,挺好的。」
一場大戰,就此展開。
尚元龍喟然一嘆,心中滿是不甘,他心中滿是兵法謀略,可是局限於如今局面,除去一味的死守,別的事情都無法做到,大祁最為精銳的十萬邊軍,戰力太過恐怖,哪怕在邊境,他們堆積了二十萬大軍,到了這會兒,後防再擠出二十萬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戰力不夠,很難對他們形成真正的威脅。
在最前面的大祁軍卒,手提長矛大盾,每行二十步,便停下來片刻,這盾太重,太為耗費體力,若是太久,軍卒便苦不堪言。
只是下一刻,地面上的大祁軍卒,已經舉起巨盾,在這個時候,更是有無數隨軍修行者從人群中掠去,各自氣機激蕩,將那些箭矢逼迫得向兩邊而去。
而硬碰硬,就屬騎軍作戰,最為壯闊了。
而有些瞅准機會一矛刺在這南楚騎卒身上的大祁甲士,卻連這邊的甲胄都刺不|穿。
「我真想選一支十萬人的騎軍,和大祁這狗日的在平原上一決雌雄,讓他們知道我南楚兒郎,才是這天底下最了不起的軍伍!」
柢山的劍修也死傷慘重和-圖-書
尚在門前準備撞門的大祁邊軍一怔,似乎不管怎麼都沒有想到如今的這個景象。
史書上即便記載了無數場慘烈戰事,但實際上在這個時候,都不如。
解語一劍斬殺一個力竭的修行者,然後高聲喝道:「朝暮劍派劍修,前來馳援!」
梁照遙遙看著這一幕,也搖了搖頭。
身著甲胄的中年將領,按著腰間佩刀,重新出現在城頭。
之前他已經接到了知禪的傳信,說是北邊顧泯已經領著一支精銳的軍伍,在大應境內廝殺,而如今大應自顧不暇,前線的大軍,不用多說,肯定就要在近日北撤了。
蔣千尺在遠處,看著雲梯出現,怒喝一聲,「火油!」
梁照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寒鐵打造的甲胄。
尚元龍握緊手中長槍,然後用力朝著前方擲出,一槍將一個登上城頭的修行者洞穿,他雖然是邊軍主帥,但也是個修行者,在這個時候,也是最主要的主心骨。
話是這樣說,可現如今,最怕的不就是這個嗎?
「讓人帶著人合圍那支騎軍……」
最後他多說了一句話。
只是在重庸關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最後也會更加容易潰敗,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才有了這抉擇。
蔣千尺才將老將軍蔣雄山給拖回將軍府,這場大戰,老將軍非要一直看著到最後,不過老將軍的確不是當年的身子骨了,頂不住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老將軍心系戰場,即便是熬到站不穩也不願意離開,最後是尚元龍直接一記手刀把老將軍打暈,才有了後來的這些事情。
這是對如今的局勢,他又做出了決斷,其實這個時候,北上能夠收復不少大祁的國土,但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繼續南下,要一舉將南楚覆滅。
……
蔣千尺一拳頭打在身前的石牆上,滿是不甘的說道:「即便這樣,讓人踏入我們南楚疆域,也是我等的恥辱。」
梁照在遠處高地,看著這股騎軍,微微蹙眉之後,便瞭然道:「顧泯還真是運氣好,有了寒鐵,打造成了這麼一支騎軍,要是讓他把所有人都安排上這麼一身,世間最強軍伍,便是他的了。」
因此數位修行者,就這麼圍了上來。
梁照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情,他歪了歪頭,輕聲道:「開始吧。」
他沒有經歷過三十年前的那場國戰,沒有作為軍人目睹過大祁一路南下,暢通無阻的景象,但每每想起,也會覺得憤慨不已,後來總算是穿上了這身戎裝,自然而然的,心裏就有一種責任感在,而且想到歷史還要重新上演,他便很是不甘。
蔣千尺沉默了,其實歷史上他們這樣的人有很多,也有比他們更不甘的,只是那些不甘的人,只要輸了,就被埋葬在歷史里了,不會有人記起。
尚元龍一把提起那個面容稚嫩的年輕劍修,不由分說,便將其扔下城頭,不讓他繼續出戰。
等到解語她們這群和_圖_書女子,趕到南楚邊境的時候,正好碰上的是邊軍撤去柳葉關,尚元龍放棄城牆更高,更為易守難攻的重庸關,實際上抉擇還是作得艱難,畢竟柳葉關的城關遠沒有重庸關堅固,在這裏守衛,會付出太大的代價。
就像是現在的局勢一樣,他要攻破南楚,但也不得不留下一些兵力在北方將那些大應的兵甲拖住。
蔣千尺一怔,憤怒道:「將軍難道不知道我們身後還有至少十萬百姓?」
在老將軍下城之後,他便已經成了這裏的副將,自然而然的,便要擔負起來指揮的責任。
尚元龍轉過頭笑道:「蔣將軍,我寫往郢都的戰報上面已經提過了,要是我戰死在邊境,你接過我的帥印,老將軍如今身體不行了,這邊境的擔子,還得是你來扛起來才行。」
一片火海,就此而生。
「收兵。」
柳葉關的城牆,也就能夠堅守半個月,半個月之後,這無險可守,就是在平原上和對方拚死,到時候消耗只能是倍增,還不如直接退到後面的關隘再來一次。
……
不過他此刻說是這樣說,但想要重振大祁江山,已經很難了。
「你覺得顧泯,能夠趕回來?」
不過轉機他已經看到了。
就拿現在來看,這麼一支軍隊,是絕對有存在的必要的。
不過這樣一來,邊軍要面對的局面,就更加艱難了。
那白袍將軍手中長槍一抖,高喝道:「沖陣!」
身後所有南楚兵甲,則是一身黑色甲胄,就連臉上,都有面具。
南楚邊軍的隨軍修行者構成,大概也就是柢山和崇文樓為主,至於一些用寒鐵吸引而來的修行者,大多數不願意效死力,之前出手一兩次,眼見局勢不好,早就不見蹤影。
修行者們躍上城頭,這邊或早或晚,都會起一道劍光,柢山的劍修們很多年前便和大寧王朝的軍伍有過並肩作戰的先例,只是年歲太久,如今這些劍修,說是有什麼經驗,都是扯淡,不過事情就是這樣嘛,一回生二回熟,只要上了戰場,第一次沒死,第二次不就有了精神?
慘叫聲響起又消失,然後再次響起。
更為讓人不敢相信的是,當大祁的邊軍手中兵器和這一支南楚的騎軍手中兵器相撞,無一例外的都是大祁甲士的手中兵器裂開。
但接下來便有無數的修行者從城頭上來,朝著尚元龍掠殺而來。
忽然間,柳葉關的城門大開!
天底下沒哪個將領喜歡像是他現在這樣,被動挨打,大部分人,理應都想要和對方硬碰硬的來上一場大戰。
可還是得撐下去才行。
可滾下去之後,仍舊是一片火海,說是人間煉獄,也是不過如此了。
緩步向前的大祁邊軍,沒要多久,便要進入柳葉關的弓弩射程之內,與此同時,城頭上的尚元龍揮手,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弓弩手紛紛射出羽箭。
城頭幾道劍光生出,柢山所剩不多的劍修,紛紛出劍,和-圖-書對上各自的敵手。
而就在這一頓之間,有數位修行者,都圍了上來,在這南楚邊境,他們每個人都清楚,最為關鍵的人物不是別人,就是眼前的尚元龍,只要在這個時候斬殺了這個南楚邊境的主帥,那麼對於大祁南下來說,會更簡單。
梁照剛開口,便看到遠處天幕,劍光閃動,不多時,城頭上便多出了不少女子身影。
就連一些修行者出手,也沒能立刻破開那甲胄的防護。
尚元龍面無表情,手中槍出如龍,他雖然很不在意自己是個修行者的身份,但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他都是強大的修行者。
而且最為可怕是大祁的隨軍修行者,之前幾次襲殺他們的將領,屢屢得手之後,這邊的將領,已經開始捉襟見肘了。
尚元龍鐵塔一般的身軀,能夠給人極大的精神衝擊,尤其是他在城頭的時候,所有守城甲士,都會有種強大的自信存在,所以尚元龍不能倒下,也是第一要義。
那人彎著腰,低聲說道:「陛下要不還是回一趟咸商城,總歸不能讓他們覺著,陛下現在也好欺負才是。」
寒鐵是好東西,只是更好的東西,還是自己的小命,他們很清楚,也分得清輕重。
蔣千尺來到尚元龍這邊,和他並肩而立,看向城外的炊煙,輕聲道:「大將軍覺得我們還能撐多久?」
尚元龍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憤怒不已。
南楚邊境戰事,沒有人害怕拉鋸和僵持,最怕的是一觸即潰,不能守在國門之前。
尚元龍搖搖頭,有些苦澀,「或許我們應該要多些自信,陛下的天軍,會解圍的,我這輩子還沒去大祁還有更北邊的大應去看看,讓我死,我還真是捨不得。」
這些年,心結解開之後,霧清真人也曾嘗試在紫陽山幫助顧泯,雖未成功,但實際上雙方關係,已經有了很大的緩和。
「我知道,我已經發了戰報到郢都,我們身後的百姓也會在這半個月繼續朝著南楚腹地而去,在後面的關隘,我們會得到新的援兵,有了兵,才會有下次戰事發生。」
柳葉關外,梁照站在中軍大帳之前,一旁自然有人向他彙報如今的咸商城局勢。
至於一些漏網之魚,即便落到了軍陣中,也無傷大雅。
「豫皇子登基不過數日,便暴斃了,如今咸商城裡,再也沒人敢說自己是大祁的皇帝了。」
總之在勝過那人之後,晚雲真人也不得不閉關半年去調理傷勢,由此可見,當日那場大戰,有多兇險。
既然北撤,那麼邊防壓力小了,對於梁照來說,其實又成了兩個選擇,要麼是直接北上,朝著北邊推去,要麼就是把剩餘的那些個軍伍都給帶到南楚來,把這座南方小國給徹底滅掉。
尚元龍看了一眼蔣千尺,然後皺眉道:「半個月吧。半個月之後,不管對方是否攻得下來這柳葉關,我們都要撤軍後撤了。」
然後一個個南楚的將領,就此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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