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大勢
第0542章 新的時代

顧泯挑了挑眉,很快說道:「馬上便叫禮部準備章程,挑選日子。」
郢都。
趙白圭張了張口,「陛下,你如今認為修行的意義是什麼呢?」
不過誰都沒想到,這四海之亂會解決得那麼快。
因此在信里,他已經說清楚了,對於四海之外,可以用本地土著來治理本地的方法,但需要嚴加看管,而且隨著時間的推進,漸漸地將兩邊的聯繫打通,最後達成之前的效果。
顧泯輕聲道:「是守護。」
但只要努力,上下一心,都有可能。
顧泯離開西海,返回郢都。
所以這個想法,顧泯覺得暫時不可以施行。
顧泯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一座王朝,千秋萬代,何其難?
他渾濁的眼睛里,有許多情緒,最多的是欣慰。
許然不修行,如今已經不惑之年,只怕最多也就只有一個甲子可活,這還得用不少天材地寶續命。
趙白圭根本還沒著手布局四海之外,好在顧泯之前便回信,他對於四海之外之後要如何處理,其實離開北海之後,便有想法。
君臣相伴,名臣雄主,這的確是極好的事情。
畢竟他們之前也是大陸那邊的百姓,不過是被驅逐的而已。
而越是這樣,他才越是高興。
顧泯收好摺子,只是靜靜看著老大人。
關於四海的局勢,其實在離開北海的時候,老大人趙白圭早就寫過信來問顧泯的想法。
是寒意。
不過要施行這個方案,勢必會激起大陸上的百姓的反感,畢竟之前他們還有過一場大戰,顧泯是仁君,能夠以仁義為本,但不見得就能不考慮這些百姓的感受。
趙白圭也是金闕強者,然而在最危急的時候,他不僅沒有出現在南楚邊境,也沒有出現在四海之畔。
現在他們,對未來,有著很多期望。
顧泯看著天邊的晚霞,年輕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顧泯不說話。
這些日子,他送別了太多人。
趙白圭點點頭。
原因也很簡和_圖_書單,是因為老太太傅不僅更適合在郢都坐鎮大局,更是因為他年邁體衰,禁不起折騰了。
對他們而言,顧泯要走,攔不住,但至少想要這位皇帝陛下留下個皇子,到時候有他們這幫大臣幫襯,才有千秋萬代的可能。
顧泯有些感傷,然後吐出一口濁氣。
秋日的陽光其實不熱,甚至還微微帶著些涼意。
顧泯啞然失笑,「我叫顧泯,又不是非要泯然眾人。」
「郢都城的日落,的確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風景。」
來此人間一趟,所有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其實當真是不用傷心的。
崇文樓那邊,火爐其實這些日子已經搬出來了,但是太傅趙白圭卻讓人撤了。
趙白圭嫌棄道:「就你這身子骨能夠活百年?」
板上釘釘的事情,無法更改。
最後趙白圭伸出枯瘦的手抓住顧泯的手,趙白圭輕聲道:「崔老頭死前,說是恨太晚遇到陛下,老臣對他說,遇見過已是大幸,其實老臣何曾不是這樣覺得,要是能早些遇到陛下,便好了。」
趙白圭搖了搖頭,「陛下其實不必為老臣所想,一個帝王對臣子可以親切,但卻不可縱容,這樣於國無益,況且不管陛下何時大婚,老臣都看不到了。」
最開始想的,是將那些本地的蠻夷全數遷往大陸,而後在四海之外,由大陸的百姓填補,如此一來,有個幾十年,差不多就能將那些蠻夷重新融入大陸,再不可分割。
看了一眼秋日,趙白圭喃喃自語,「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倒是有些氣魄,不過秋日怎麼都勝不過春朝了。」
倒是不必擔憂什麼了。
這讓顧泯心裏有些難受。
「陛下果然不愧是先帝的後代,到了如今,已經如此這般了,想來即便前往彼岸,也不會泯然眾人。」
而顧泯這個時候,會著急回到郢都,是因為在之前,他又接到一封信。
趙白圭點頭,算是滿意。
趙白圭和*圖*書說道:「陛下當初何時大婚?」
「所以啊,這次不管這些微末之事,陛下回到郢都,便一定要舉行大婚。」
一前一後兩人走出崇文樓,許然很快便追上這位南楚重臣。
趙白圭和許然說了很多話,兩個人走了小半個郢都,最後在一處開闊的地方,一起並肩看了晚霞。
「陛下和那位準娘娘都是天縱之才,生下來的子嗣,只怕也是一個天才。」
如今氣府里的劍氣,都還有些激蕩。
顧泯笑了笑,然後問道:「老大人是不是再活一甲子?」
這是他美好的期望。
不更改國號,顧泯也是因為不想讓那些南楚的百姓和臣子傷心。
許然苦澀道:「老太傅這般就不好了,南楚好不容易一統山河,要建立古來未有之王朝,下官這個宰輔大人也是頭一份,這會兒就死了,不值當!」
但結果不是這般。
有聲音響起,但接話的人卻不是許然,而是另外一人。
能夠前往彼岸的都是金闕之上的強者,這麼多人都去那個地方,想來總會有那麼幾個人,肯定是會脫穎而出,在彼岸都會很了不起的。
尤其是讀書人,更是會如此去想。
這一點,他想得很清楚。
他的臉色越來越差,而且看起來氣息越來越虛弱,顧泯知道,老大人要走了。
趙白圭點頭感慨道:「油盡燈枯,不是續油便可以的事情了。」
在遠處,許然看著趙白圭的身軀漸漸的化作光華消散,這位和他共事很久的宰輔大人,默默拱手彎腰。
那個時候,北海危局解決,便是宣告四海之亂其實在那個時候,便肯定會解決,這隻是時間問題。
他只是平靜,然後笑了笑。
他已經很老了,現在是強行撐著而已。
趙白圭的這一生,還可以。
「這是老臣留給陛下最後的東西了,從此之後,也不敢再叨擾陛下了。」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顧泯便回了信,具體的,還得許然和趙白圭兩人和圖書拿主意。
守護自己在意的人,守護在意的東西。
趙白圭笑過之後,才淡然開口,「攤子越來越大,夥計便越來越多,東家又是個註定要當甩手掌柜的人,之後就得你這個二掌柜好好用心了,有些事情,多看多做,有些事情不必事事親躬,多活些日子,把這個攤子多弄些年,等到最後幾年,好好培養個接班人,然後王朝千秋萬代不是沒可能。」
至於生下來的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沒關係。
內政上的東西,很多都已經有條不紊的施行下去了。
街道上的每個人,好似臉上都洋溢著高興和快樂。
這些日子看著趙白圭在崇文樓里對南楚上下發號施令,許多人都感慨趙白圭不愧於國之重臣,但如今看到老大人蒼老的樣子,這才想起,原來老太傅和之前的崔老夫子其實是一個時代的人。
對眼前老人,顧泯是無比尊重的,不僅因為他在很多年前便是南楚的臣子,更因為他一直為了南楚做了那麼多事情。
送老先生一程。
從長條木凳上站起來,竟然有些眩暈,老太傅趙白圭揉了揉額頭,然後緩慢的轉身,朝著崇文樓外走去。
如同顧泯所說,郢都的晚霞,的確是天下最為好看的東西。
如今大應和大祁幾乎都已經接受了,南楚會成為這塊土地上的新王朝。
若是修行界的修行者,肯定會很感興趣,但是對於趙白圭這樣的人來說,其實無所謂的。
趙白圭沒來由的笑了起來,想起了那位崔太傅。
如今老大人也要離去了。
秋高氣爽。
看著日漸衰老的老太傅,所有人都想起了當初死在這火爐前的上任太傅崔先生。
許然不以為意,只是笑道:「老太傅要是覺得下官說得不對,那邊再活上百年,到時候和下官一起攜手黃泉也好。」
重來一次,是多少人的夢想?
哪怕如今南楚有很多事情需要他這個宰輔去做,但是他還是想陪著那位快要離開的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傅走一走。
其實現在困擾著這些南楚大臣的事情,可不止一件,顧泯什麼時候走,也是大事。
本來如今天下的事情,也就這件事最棘手,而大陸這邊,反倒是因為四海之亂,還將整個大陸的凝聚力都提升不少。
「崔溥那個老傢伙,只怕是早就在地下罵娘了!」
趙白圭有些感慨道:「就是不知道老夫是不是還能看到了。」
他們的年紀相當,相差不遠。
這也是因為趙白圭走得很慢的緣故。
老人眼睛漸漸都無力睜開,更不用說繼續說話了。
她會是個很不錯的人。
趕赴郢都的顧泯。
許然問道:「依著老大人您看,陛下什麼時候便會離開這裏?」
是許然寫的。
……
趙白圭忽然轉頭,笑罵道:「老?老夫到如今都還是太傅,你這後生便敢這麼說話了?」
秋過了便是冬。
趙白圭哈哈大笑,他喜歡許然的地方其實就在這裏,這個人不裝,顯得很是實誠。
「崔老夫子可不是這樣的人。」
生命是一個不斷前行的旅程,走過了便是走過了,即便是可以回頭,也只能留下滿眼的感慨,而不可能再回到起點了。
顧泯皺眉道:「老大人何出此言?」
「老大人……」
從西海趕往郢都,他全力而為。
皇后的人選,已經不是秘密了,北海之主白玉塵的閨女柳邑,會成為大楚的第一位皇后。
趙白圭搖搖頭,用盡全身力量說道:「陛下不必傷心,我們這些老東西死了,把地方留出來,該是許然這樣的後輩施展了,只是陛下這般年輕,老臣也是有些羡慕的……」
趙白圭繼續說道:「當初先帝金闕之上便離開南楚前往彼岸,如今陛下也是這般境界了,但是老臣還是希望,陛下在離開之前,先把大楚的這些隱患全部都解決之後,再說遠行之事,不是非要大楚王朝的國祚在這裡有千萬年,只是百姓們喜歡的是平和的日子,陛下又是個好皇帝,www.hetubook.com.com再加上這一幫讀書人,在治國上,他們能夠給這個世間的百姓很多好日子,所以還希望陛下多多想想。」
他沒有留下子嗣,走了之後,皇位誰來繼承?
若是等她懷有子嗣,顧泯離去,大楚王朝也不會那麼容易便崩塌。
趙白圭轉過身來,看到是顧泯之後,也沒有行禮,而是感慨說道:「是啊,那老傢伙很是懂禮節,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如此說話的。」
當然了,更多人,到了那邊,或許就泯然眾人了。
然後他顫顫巍巍從懷裡拿出東西,那是一封摺子,很厚,只怕有萬字不止。
王朝運行,之後其實如果顧泯走了,一切事情都在白粥身上。
許然聽著這些話,沒有接話,只是自顧自說道:「是老了。」
許然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其實有話還想說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他選擇不再去打擾這位老大人。
不過是當初了。
趙白圭若有所思的說道:「這樣說起來,老夫要是現在將你殺了,豈不是一起歸西?」
趙白圭一笑置之。
趙白圭微微一笑。
此一生無憾。
舊時代在離去,最直觀的體現,便是這些老人相繼離去。
在另外一側伏案批摺子的宰輔許然,看著老大人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放下了手中的摺子,便走了出去。
但趙白圭一直都是一個。
在信中,這位南楚的宰輔大人說,太傅趙白圭,時日無多,請陛下回來再見一面。
顧泯有些傷心問道:「老大人這幾日光景都沒有了嗎?」
不僅因為趙白圭是太傅,還因為他是個真的憂國憂民的讀書人。
說起這話,顧泯倒是想起了,當初在離開郢都的時候,他曾說過,大廈將傾泯然眾人的這些話。
這樣的讀書人,很少。
趙白圭代表著的是南楚的以前,許然則是代表著未來。
……
趙白圭惆悵道:「倒是想再活一甲子,不過卻活不了。」
「不管多少,老前輩只要能夠活到下官死去的時候,下官就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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