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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皺起眉頭，努力去回憶腦海里殘留下來的那些記憶，很久之後，才輕聲說道：「他說那塊瓦片其實不是什麼國器，但想來不管如何，你都會以最大努力活下來的，就像是當初……一樣。」
看著這個一襲雪白帝袍的年輕人，婦人沒有太過驚慌，反倒是眼裡流露出一抹溫柔。
柳邑冷聲道：「真有這麼了不起，那你敢不敢不要死？」
她很明白，對方完全沒有說這些話的理由，直接像是打發白玉塵一樣打發兩人也可以，之所以說這話，或許是顧忌自己是女子的緣由？
說完這句話，顧泯想了想，又問道：「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師伯！」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
柳邑止住眼淚問道：「你從來都不是蟲子。」
而後等到顧泯見到柳邑的時候，這位如今的大楚皇后連妝容都哭花了。
柢山劍修們都面露難色，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拋棄他們的小師叔，他們比其他修行者要更在意自己的小師叔。
擋在他前面的那些修行者，都如同海潮退去，沒有誰敢攔在他的面前，沒有誰敢阻攔他前行的步伐。
寧啟帝瞥了這位北海之主一眼，淡漠道：「還呆在這裏做什麼？」
顧泯搖了搖頭。
顧泯無所謂道：「朕是天下共主，大楚皇帝，有什麼是朕不敢的？」
一片鴉雀無聲。
顧泯有些無奈，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塊茶糕，遞給柳邑。
這沒什麼道理，只是寧啟帝給他們的選擇，這個選擇很不講理，但想來世上的人，也沒幾個人膽敢反駁。
他低下頭，看了看在往前爬的一條和圖書毛毛蟲。
片刻之後，兩人清醒過來，對視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對方身上穿著的帝袍和鳳袍。
男人嘆了口氣，「我好像做了個夢。」
顧泯沒轉身，只留下一道雪白背影。
「那是……」
這句話是對梁拾遺和女子劍仙說的，兩人的境界也早就到了金闕之巔，算是可以跨過這道門檻了。
寧啟帝笑了笑。
「都退下。」
柳邑猶豫了許久，然後接過了茶糕。
那個時候在北海的那處戰場，顧泯和蕭啟還有一眾的北戎天才大戰，險些身死，當時或許要不是柳邑，他還真就死了，那是顧泯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甚至於或許可以說是已經經歷過一次生死。
女子劍仙沒說話，只是轉身朝著天幕飛去。
直到顧泯從遠處走來，來到他們身前。
他雖然不是如今天下的主人，可這道聲音傳來之後，他們都生出一個認知，要是這個時候不走，是真的要死的。
眾人驚駭開口。
還有一個繭。
說著這話，她就繼續呆立在原地，穿錯了衣裳的事情，也沒怎麼去想了。
婦人有些擔憂道：「這是怎麼回事，這衣裳可不能亂穿！」
顧泯搖頭道：「沒有。」
但還是在剎那之間，便被那道強大氣機撞著朝天空飛去，再也不見。
……
蘇宿坐在人群里，正在咬著一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的雞腿，他大口大口的咬著，春月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現在你不做點什麼？」
蘇宿有些惱火的含糊道：「我能做點……什麼？！」
柳邑眉頭挑起，看著就像是https://m.hetubook.com.com兩片柳葉，「我還沒想到，你有這麼了不起。」
如果說之前眾人還對寧啟帝的境界戰力有所質疑的話，那麼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對於寧啟帝剩下的只有深深地敬畏。
說罷，他一拂袖，一道磅礴氣機驀然湧出，強大氣機直撲白玉塵，後者剎那之間便一刀遞出，刀身上冰雪覆蓋，威勢極大。
北海之主白玉塵，那可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修行者之一，可就這麼簡單的就被寧啟帝擊飛，不見蹤影，這得是什麼樣的境界，才能有這般強大到逆天的戰力？
顧泯點點頭，然後不再他停留，轉身便要走，但就在他轉身的同時，那邊的婦人忽然張口喊道：「阿泯！」
他咬了咬牙，「走！」
梁拾遺不再理會，化作一道劍光，去追逐那女子劍仙。
一群修行者朝著皇城外而去，寧啟帝便來到了大殿前。
……
阿桑拉著洛雪手臂，朝著皇城外走去。
顧泯沒說話。
大楚百官那邊，宰輔許然招了招手，讓一眾百官盡數離去，而修行者們的速度更快，很快便只是剩下了柢山和歸劍閣的劍修們。
她這輩子只喜歡這一個男人。
顧泯嘆道：「當皇帝，本來就了不起。」
她搖搖頭，然後溫柔的說道：「要加油啊！」
顧泯走過來坐下，打趣道：「我以前可沒聽說你這麼喜歡哭鼻子，要是早知道，我就不娶你了。」
威壓的聲音傳來，很多人心神恍惚，所有人此刻都看著那道背影，有一剎那，幾乎便把他當成了這個世界的主人。
在這個念頭的加持下，眾人或和-圖-書快或慢的轉身，朝著皇城外走去。
無數還未離開皇城的修行者們紛紛抬頭，看向天幕。
但這一場大戰，他的確很沒有把握，哪怕他知道寧啟帝是不想他死的，但對方也肯定不會在那場大戰中放水。
這座大殿，和千年前那座照天城的皇城大殿要小不少。
鳳冠霞帔的柳邑站在最高處，眼裡充滿了擔憂，而在場間，各大宗門的修行者，則是看著還在天空巡遊的那條白龍。
更多的柢山弟子們，也是充滿了擔憂。
「你們還不走？」
婦人眼神溫柔，雖然容貌早就不似當年，但顧泯還是能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依稀的影子。
話還沒說完，蘇宿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這個時候，他發現柳邑不見了。
顧泯皺眉道：「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老是說什麼。」
這位千年前的大寧皇帝，修行界里最神秘也可以說是最強大的修行者以一身雪白帝袍加身，緩慢朝著大殿走去。
寧啟帝回到皇城裡，來到眾人的目光里。
「讓你們受驚了。」顧泯帶著歉意說道：「稍候我會讓人送你們回家的。」
白玉塵站在人群里，身側三尺已經寒冷異常。
然後他站起身來，看著柳邑說道：「我會回來的。」
……
也鬆開了手。
婦人沒急著開口，倒是那個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皺眉道：「好像有個人，有句話要對你說。」
顧泯朝著涼亭外走去，然後站在春光里。
她坐在涼亭下，看起來委屈極了。
毛毛蟲和蝴蝶的區別，只是時間。
郢都，皇城大殿前。
寧啟帝臉上沒有什麼情緒，「要不就是死和圖書。」
整座皇城，劍鳴聲四起！
兩個姓顧的傢伙，誰都惹不起，想要做些什麼，只怕也不能做些什麼，更無法做些什麼。
顧泯微笑道：「請說。」
但不管是什麼，既然開口了，那說走，便走就是。
寧啟帝微笑道：「話這麼多，一般活不了太久。」
寧啟帝沒有看到熟悉的樣子，也沒有生出什麼情緒。
他說這話，沒有半點色厲內茬的感覺，在場眾人也能想得通，眼前那位大寧皇帝至少修行千年，梁拾遺和他比起來，吃虧太多。
梁拾遺挑眉道：「你叫我走我就走？」
宋寧張口，只是沒有下文，便看著阿桑搖頭。
梁拾遺喟然嘆道：「老子可是劍仙，怕死？」
甚至沒有人敢說話。
劍意充斥天地，殺伐之氣，濃郁到了極點！
因為很多人覺得這毛茸茸的蟲子長得不好看，但是大多數人都喜歡蝴蝶。
……
一千年了。
所以一時之間，顧泯什麼都沒說。
這位北海之主，一身氣勢強大無比，那柄從不輕易示人的冰魄刀，如今已經出現在了掌心。
聽著這話，柳邑抬起頭，怒道：「你敢？」
顧泯頓了頓，繼續說道：「可他不願意我是條蟲子。」
他原本是有很多話想要說的，那些交代，關於天下和關於天下之外的事情，但如今，還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起這個，婦人也想起了些什麼，她也想起了些已經快要消失的記憶，看著男人說道：「我好像也是。」
那道白光極快，在剎那之間便越過眾人頭頂，看方向，便是落向那邊大殿！
「我可能現在在他眼裡，就是一條蟲子。」
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群里，蘇宿高興大喊，「小顧，好樣的，砍死他啊！」
難道要讓他現在對柳邑說，我可能真的活不下來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但是此刻的他，誰又敢說他不是皇帝呢？
梁拾遺搖搖頭，「等老子再修行幾年，回來一劍劈了你。」
梁拾遺和女子劍仙對視一眼，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大殿前那邊聚集了無數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那個地方，這邊甬道處，已經失去記憶的那對夫婦，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蘇宿拍了拍手，朝著柢山那邊吼道：「走了！」
其實當皇帝哪裡有這麼了不起。
不走就是死。
寧啟帝搖了搖頭。
很多人不喜歡毛毛蟲。
然後顧泯又看向那個婦人。
她自然不願意看到自己小師弟死在這裏，但是自己小師弟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她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
柳邑死死拉住他的衣衫，不願意放手，她不知道，這一次放手之後，會不會能夠再次見到眼前的男人。
……
遠處，楊公公已經在那邊等候了，等著送這兩個人回家。
男人看向顧泯，有些疑惑的問道：「您都是這天下的皇帝了，還會有什麼難關過不去嗎？」
這樣未必也太殘酷了。
那麼，走了就是。
柳邑伸手拉過他的衣袖，又哭出了聲，「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被蕭啟一戟打穿的時候，我有多傷心？」
咽下口中的肉，蘇宿抹了把嘴，「小顧這傢伙的事情我不管，但要是誰還要欺負他媳婦兒，我就算是……」
男人也是十分感慨。
柳邑哀求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忽然，天上一道耀眼白光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