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彼岸
第0679章 你們配嗎

「顧晚雲,你當真不知道輕重,要在這裏亂來?」
當然,如果顧泯此刻知曉,御風找遍了不少人都不肯出手救他的話,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別說是你們三個,即便再來三個,又怎麼樣?老子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哪次不是一個人對上七八個?」
洛瑤知道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但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了,她將顧泯背負起來,朝著前方大步走去,他柔弱的身體里,好像是迸發出了無盡的力量,她提著燈籠,走得很快。
之前顧泯又吃下些靈藥,卻發現如今這具軀體,即便是吃下這些靈藥,也再無任何效果了。
晚雲真人提著那顆普雲真人的人頭,回到了城中,一身殺意的他從城門處掠過,雖然已經是晚上,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在星空下的晚雲真人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意,沒有人敢說話,全部都朝著晚雲真人行禮。
顧泯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像是我家鄉那邊的很多世界的強者過來,都為你們出生入死,他們是在保護這裏,也是在保護自己的故鄉。」
「如今顧道友不知去向,還望顧劍仙知曉,趕快尋到顧道友,早些救治。」
無數修行者,看著這一幕,都驚呆了,根據萬古協定,大戰一旦開啟,便根本不能在和己方的修行者交手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是袍澤,都是同道,可誰能想到,就在戰場上,一向凶名在外的那位顧劍仙,竟然不管不顧,就要在這裏違背萬古協定,一劍斬向了上陽山的老祖宗。
晚雲真人隨手將那顆人頭留下,朝著大殿那邊走去。
之所以說這邊兇險,便是因為這裏的修行者幾乎不給他們成長的空間,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活下來,更少的人成為更強者。
「也就是常說的替死鬼和炮灰?」顧泯笑了笑,這種事情,他其實早就知曉一些了。
晚雲真人轉頭看向這個白髮年輕人。
他心中有著堅定的信念,他不願意在這裏死去,正是因為這份堅持,他才能夠還存活著,當然,即便如此,如果得不到救治,他也是很快要在這裏死去的。
「我去你娘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四周光線開始昏暗,在這深山之中,那些大樹的枝葉很輕易的便遮擋了那些天光。
「去你娘的老禿驢,老子宰了你!」
一座城,突如起來,劍意大作,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見識不算短淺,也知道這裡有許多早就很難看見的異獸,像是大鵬鳥之類的東西,並不在少數。
兩人朝著顧泯之前沒去過的方向走去,那是這片山林的更深處,顧泯之前在這裏感受到過一股古老的氣息,但是因為某種原因,他根本不曾繼續往裡面探索,但如今很顯然在外圍已經幫不了自己了,只能朝著最裡面去看看。
這句話比之前的強橫劍氣更讓人受傷,尤其是在這麼多修行者看著的局面下,幾位老祖宗級別的人物,在這裏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色都十分難看。
顧泯笑了笑,在這個時候,他真的是什麼都不想說,一切事情,他當真是只有到了有能力做些什麼的時候,才會去改變。
御風誠懇開口,聲音急切。
可如今,晚雲真人張口便問他要怎麼死,這讓他們更是震驚,沒有人能想到,那位幾乎早就不曾出手的老前輩,竟然還惹到了這位才在戰場上斬殺了一位敵手的殺胚。
他嘴角也溢出鮮血,是受了重傷。
顧泯從來不會嫌棄自己的子民到底是會不會修行,同樣都是需要守護的對象。
一條劍氣長河,在天幕之上,突兀生出,浩蕩不已,看這架勢,好似馬上便要朝著某處而去!
「砰!」
顧泯艱難開口,泛著金光的鮮血從他的口中流出來,那是他身體里最為根本的精血,也是有著顧氏一族烙印的鮮血,這些鮮血都已經開始流淌,便足以說明,現在的顧泯,真正到了最為危機的時候了,若是這些精血損失過多,即便把顧泯救活,他的境界也會大跌,只怕如今的重意巔峰,一隻腳踏足風亭的景象,在以後也都沒有了。
「我給你抓些吧?」
洛瑤在身邊不停的安慰顧泯,她不想讓顧泯放棄,但她同時又心急如焚,為無法解決顧泯的問題而感到煩躁。
「顧劍仙,不要意氣用事!」
洛瑤才平靜下來的心神,再度被打破,她的眼眶裡有淚水奪眶而出,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大多數人眼中的目光都是欽佩和嚮往。
因為在萬古協定之下,對於各大宗門都有嚴格的名額劃分,越是強大的宗門,每次上戰場,名額也會更多。
歇了半刻鐘左右,顧泯站起身來,繼續在這片山林里緩行,他散發出劍識,但現在狀態太差,只能感知到周圍數丈的東西。
在這片山林之中,這些螢火蟲可以說是最弱小的生物了,但仍舊能夠存活,這在他們外面,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我……小的時候……我母后做的糕點很好吃,我和父皇最願意吃了,只是要是惹了母后不高興,她也會生氣的,不過……要是……母后……做的……」
顧泯突然吐出一大口黑血,那並非是自己身體里的鮮血,而是之前那個血人為顧泯包裹那道殺意所用的黑血,此刻黑血被吐出,便是說明這也無法為顧泯包裹那道殺意了,那道殺意可以在這裏繼續肆意的破壞他的身體。
又有人影從虛空里走出來,一臉怒容的看向晚雲真人,不過還沒等他說第二句話,迎接他的,還是晚雲真人的劍光。
隨著一聲佛號,一大片金光在虛空中蕩漾開來,一個老和尚踩著蓮花出現,他悲憫的看著晚雲真人,「顧施主,如今局面,任何人都不該肆意妄來!」
他想要伸手,卻沒有了力氣。
只是顧泯根本不知道如何解決自己如今的狀況m.hetubook.com.com,之前他曾在這裏逗留許久,找了不少靈藥,但最終也沒有得到什麼不凡的東西。
換句話說,顧泯傷重,他們都可以不管不顧,都可以不施以援手,但總歸要讓他知曉這件事,可他們不僅沒讓晚雲真人知曉,甚至還有意讓他去了戰場,現在事情被揭穿了,晚雲真人如何能忍?
「顧劍仙,請留步!」
這讓顧泯無比感慨,當初他的身體里擁有無窮多的力量,年輕一代里幾乎無人可以比較,但如今卻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還真是有些諷刺。
他並未提劍,就是懸停在天幕上,一道道劍氣四散,直接壓迫周圍的空間,將這些空間盡數都壓著碎裂。
上陽山的那位老祖宗最先倒飛出去,吐出一大口鮮血,跌落在地面,生死不知。
那些泛著金光的鮮血,跌落一地,吸引了不少螢火蟲,一大片螢火蟲圍過來,將顧泯渾身上下都照亮。
而後另外一人臉色大變,一道劍光直接將他身上的道衣擊碎,然後落在他的胸膛,然後也將他擊飛出去。
顧泯有些感慨,他知道洛瑤知道的只是皮毛,真正的那些秘密,只有真正的強者才會知曉。
那人祭出一張畫卷,結果是直接被那道劍光斬開,這讓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顧泯看了一眼,問道:「有沒有燈籠?」
晚雲真人這樣的強者,若是在戰場上再多一些,那麼他們何至於千萬年都被對面壓制,根本沒有勝利的可能。
隨著晚雲真人的聲音出現,數道劍光直接破碎那些天上神光,一大片光華在這裏消散。
洛瑤瘋狂往前,但仍舊沒忘記和顧泯交談,這邊沒有王朝之類的說法,但是那邊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往往會帶來很多訊息,這也讓洛瑤知曉在他們故鄉那邊,是有一座類似於宗門的存在,統御著整個世間的所有一切,而那座王朝的主人,叫做皇帝。
「你們直接將那些不會修行的地方趕到遺墟里,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顧泯有些失望,他根本不知道這麼茫然的走下去,會有什麼效果。
有些懸!
顧泯看向她,似乎有些隱秘在這個時候要說出來了。
現如今不是當初,眼前女子也不是當初女子,但顧泯還是很快在體內迸發出了一股頑強生機,硬生生將他的身體又撐了起來,他疲倦的說道:「我也不想死,我還想看看你,想看看我們的孩子。」
晚雲真人滿頭青絲飛舞,修長的身影里不斷有大片劍氣湧出,恐怖殺機在這裏連綿不絕的出現。
洛瑤開口,她拿出一截金絲,編織成一個小的簍子,要為顧泯抓些螢火蟲。
「有人告訴我時間不夠了,不過看你們的處境,的確是不太好,每次大戰都是生靈塗炭,死傷不知道有多少,或許在某次大戰中就撐不住了,要被破滅,一旦你們這個世界破碎了,我的故鄉,依舊不存。」
她這個時候就www.hetubook.com.com是怕顧泯生出輕生的想法,如今要是顧泯自己都不想活了,那便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
洛瑤帶著哭腔,聲音哽咽,她只是很後悔,為什麼出門的時候自己身上不揣著那種糖,那樣這個時候就能給顧泯吃了。
晚雲真人挑起眉頭,沉默片刻,而後眉頭便完全皺起來了,他一臉怒容。
這個地方彷彿就是一片仙境,祥和不已。
所有人都知曉,才血戰一場的晚雲真人,在今天,在這裏,又動了真怒!
晚雲真人一聲怒喝,隨即而來的,便是一道極為恐怖的劍光,這一劍,直接將一條長街斬開,順帶著將說話的那位上陽山老祖宗也斬飛出去!
「晚輩祀山御風,有要事告知顧劍仙……」御風沒有任何耽擱,直接開口說起今日之事,他語速極快,沒有任何猶豫。
顧泯和洛瑤從石屋的地面下去,然後在通道里一直向前,最後來到了那處神秘的山林之中。
晚雲真人轉身掠上那條浩蕩劍河。
他走了半個時辰,實在是力竭,在一片小溪旁的枯木上坐下,有些疲倦的說道:「其實有時候想想,活下來以後也要面對那麼多麻煩,倒是不如就這樣死去,眼睛閉上,那就什麼都不用想了,倒是解脫。」
洛瑤看了顧泯一眼,咬咬牙,開口道:「你們過來的時候需要橫渡雷池,在這裏雷池有許多口,大部分都有大宗門守護,一旦發現那些地方過來的修行者,他們會把他們引渡到自己的仙山,告訴他們必要知曉的,然後在之後第一次發生大戰的時候,將他們送往戰場,以此來抵消自己宗門弟子的名額。」
一道人影,從虛空中走出,有人認出了,那是上陽山的一位老祖宗,也是在戰場許多年了,都不曾離去。
沒人知曉原委,但所有人都震驚了。
它們環繞在顧泯身側,將這裏點亮。
「阿彌陀佛。」
她強壓下自己心中的傷心,與顧泯談及這些事情,就是想要顧泯堅定活下去的信心。
只是顧泯除去發現一些沉睡的異獸之外,很難看到什麼別的。
「噗!」
他在原地停下,苦澀道:「或許是真要說再見了。」
一道道璀璨的劍光,在夜幕里極為耀眼,直接照亮一大片天空。
洛瑤一怔,隨即找了找,還真找出一盞燈籠,很普通,並非是什麼法器,外面有一層紅紙,裏面是普通的蠟燭。
在林中,有不少螢火蟲出現,在夜空里一閃一閃的,像是一盞盞小燈籠。
短則一個時辰,多則半天,再不可能有別的事情發生。
聽聞這個,洛瑤有些黯然,但很快便問道:「你離開家鄉的時候,妻子便懷胎了,你為什麼不等到孩子出生再離開?」
在大戰前夕,舉劍而向己方袍澤,而且還是戰場上輩分和境界最高的那個祀山老祖宗?
顧泯有氣無力,說話的時候,斷斷續續,明顯是已經沒了太多力氣,就連提及自己的母后,他也沒和*圖*書有精神了。
「我不難為後生,但你們記住了,今日之事,若是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那你們最後把脖子都洗乾淨,跟我說什麼大局,也不想想你們配嗎?」
「我……不僅有母后……我還有……」
說大義講大局?
在這兩人之後的第三人,那個老和尚手中的念珠斷裂,被劍氣一顆顆的斬開,滾落在地,這讓老和尚臉色難看,那念珠他溫養多年,早就是一件極強的法器,但卻沒想到,竟然抗衡不了晚雲真人的劍氣。
「我來之前,有個長輩曾對我說過很多,之前我理解不了,但真來了之後,才真的明白了那些東西,從而才對那個長輩改觀了。」
洛瑤皺眉道:「你萬萬不可這樣想,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要是死去了,也有很多人為傷心的。」
「顧劍仙,要為大局考慮!」
……
……
顧泯沒說話,只是接過來這盞燈籠,緩慢的走向前方。
「御冥,你想怎麼死!」
但最後顧泯卻拒絕了,他仰頭看著天幕,此刻天幕上繁星點點,蔚藍色的星光,在那些古樹樹枝間落入大地,有好些都落到了顧泯的頭上。
他們知曉,那個殺胚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出手搭救那個年輕人,而是因為他們都知曉了事情,卻聯手瞞下了他,沒有一人對晚雲真人說過那個年輕人的情況,有心想說的御風,卻是根本找不到他。
「顧劍仙,事已至此,何必再大動肝火,如今局面,不是置氣的時候。」
他們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晚雲真人聲音寒冷至極,劍光在這裏鋪天蓋地的出現,老和尚即便最開始便施展出來神通,但此刻也無法阻擋眼前這位已經殺紅了眼的晚雲真人。
……
一時間,數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諸多大人物發聲,若是之前晚雲真人那一句話只是宣洩情緒的話,那麼當這條滿是殺意的劍氣長河出現之後,所有人便都震驚了,他們不敢相信,那個本來便無法無天的殺胚,今日當真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咳咳……」
但對於那邊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其實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他們修行多年,終於來到金闕之上,也就是重意境界,成為了那邊真正的強者,可一旦來到這裏,便要衝在最前面。
晚雲真人冷笑一聲,「在戰場上不見你們身影,我還以為你們是珍惜有用之身,要對付更強橫的敵手,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尤其是一些知道內幕的人,此刻都有些心驚膽戰。
顧泯早就已經知曉,彼岸和自己所在的世界,那是不可分割的。
人們都知道晚雲真人的強橫,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竟然強大到了這個地步,兩位千秋境的強橫存在,都沒有擋得住晚雲真人一劍。
只是能讓顧泯看到這些微弱的熒光,覺得舒服了一些。
洛瑤拿出些法器,在這裏綻放光芒。
「顧劍仙,請息怒!」
包括洛瑤在內浮夢山,都是如此,如果能有那hetubook.com•com邊橫渡雷池而來的修行者,他們自然便能少派幾個門下弟子走上戰場,這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極好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它們對顧泯的傷勢,也是沒有絲毫的幫助。
一劍之威,恐怖如斯!
洛瑤眼神黯淡,「但我們其實沒有那麼真心對你們。」
一聲清嘯傳出,震動世間,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那些年輕的修行者當然不知曉御冥是誰,但那些有了些年頭的修行者全部都臉色大變,他們可是知曉,那位祀山老祖宗,可是這戰場上輩分最高之一,境界最高的幾人。
「我們聯手攔住他!」
顧泯看著洛瑤這個樣子,一瞬間便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那片戰場上,那個也如此哀求自己的女子,當時自己被天衍大戟擊穿身體,幾乎是命懸一線,也是那女子這麼苦苦哀求,最後又將他背負起,最後才讓他重新活了下來。
天暗了下去。
顧泯仰起頭,帶著微笑,他很高興,能夠看到這麼一幅景象。
……
顧泯自嘲一笑,「不過就是說說,我連我的孩子都沒看見過,怎麼捨得死?」
顧泯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知道這些異獸並不主動攻擊人,即便是採摘靈草,也會被他們視而不見。
洛瑤看到那些不時出現的異獸,震驚不已,「那些是早就已經很難見到的異獸?」
一頭白髮的御風,從城外呼嘯而至,他滿身風塵,帶著疲倦,這僅僅半日,他便走了太多地方,見了太多人,但最後才知曉晚雲真人是去戰場上斬殺普雲真人了,而他也是在這個時候才見到晚雲真人。
「真好看。」顧泯有些感慨。
「母后?你還是皇室子弟?」
洛瑤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她能夠感知到顧泯的生機,正在一點點的消散,等到生機徹底消散,那麼就算是那雲端的至強者出手,也無法在這裏救活顧泯了。
他此刻出來,只怕就是為了和稀泥的。
如果真有不凡的,除去那晚霞果之外,還有什麼?
其餘兩人開口,來這邊助老和尚一臂之力,一時間,滿天都是神光,磅礴到了極致的氣機,在這裏出現,攪亂天幕上的星海。
「顧泯……」
「我給你講個故事,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特別怕疼,修行的時候老是不願意,我師父知道了,也沒罵我,就是每次修行結束都會給我帶一顆糖,那糖很好吃,我每次吃了那糖,就不記得修行的苦了,等我們從這裏離開了,我也給你吃那種糖好不好?」
洛瑤每隔一段時間便開口呼喊顧泯,她生怕顧泯在這裏睡去,那就真正的醒不過來了,但每次,顧泯都輕聲答應。
顧泯有些茫然,但既然血人指引他們進入其中,那定然有些說不清楚的東西,顧泯只能在這裏面去找尋,不過他如今的身體,很是虛弱,縱然那道殺意被黑血包裹著,顧泯也覺得自己是朝不保夕,很難長久。
這讓顧泯的身體遭受著最大的惡化,他根本無法再繼續再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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