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僅沒有什麼梟雄氣質,甚至還很普通。
顧泯笑而不語,示意這位執掌清水城數十年的地頭蛇繼續說下去。
這兩人的出聲,讓原本就有些驚疑不定的燕北庭此刻更是無法決斷,他藏在夜色里,很久沒有說話。
又是長久的沉默,能做這清水城數十年的主人,燕北庭絕對不是全無心機城府之輩,不過之前一時喪子,他有些喪失理智,如今恢復平靜,他在考慮一個落子無錯。
燕北庭臉色難看起來,他沒想到,之前還好似有望談成的局面,怎麼這到了這會兒,說崩就崩。
顧泯笑道:「話雖如此說,但如今清水城是寒山的,這麼說起來,閑雲山不佔理。」
至少還需要幾個時辰。
顧泯疑惑道:「我殺了你兒子這種事情,還能有什麼誤會?」
顧泯耐著性子,想要看看燕北庭的打算。
顧泯才心滿意足的放下酒碗。
只是一瞬間,燕北庭的屍體便飛出了客棧。
不過事實如此。
「燕道友是否覺著我要不了多久就要暴斃,所以乾脆也就不出手了,等我自己去死,不更好?」顧泯看著燕北庭,輕聲道:「我如今的狀況,實在不好。」
這個道理是燕北庭才想明白的,他雖然只有這麼一個獨子,但不意味著他沒有了生育的能力,之前那麼多年之所以沒有選擇再生,不過是覺得傳承血脈這種事情,有那麼一個兒子便足夠了,如今兒子死了,那就再https://m.hetubook.com.com生一個,並非是什麼大事。
兩人相隔距離太短,燕北庭還沒反應過來,那道劍光便蠻橫不講理的砸在了他的身體上。
謝寶山轉身走回客棧,笑道:「這就是你小蘇不如掌教的地方了,掌教這才是要做大事的人,這麼小點恩怨,不放在心上。」
蘇宿笑呵呵道:「小顧,你讓我砍幾劍,趕明兒那啥天驕榜換榜,我就得是真正的天驕榜榜首了啊喂。」
顧泯走回客棧的時候,其實藏在暗處的燕北庭等人早就想出手了,只是思慮再三,之前青槐已經出手過,再加上這邊客棧門口摸不清底細的謝寶山,燕北庭還是忍住了。
「顧道友,清水城之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那依著燕道友來看,寒山應該如何?」
顧泯打趣道:「老闆娘,看好自己閨女,要是有朝一日被我騙走了,你可要哭死。」
自己倒了一碗,混著血水喝了一口。
能夠報仇的時候,那自然要報仇,但要是報仇那麼困難,也就不要去想這些事情好了。
那少女有些害羞的低頭,但可以預見,即便是此刻那婦人要將她許給顧泯,估摸著她也不會有任何的反對。
顧泯朝著遠處招了招手,讓那婦人拿來一壇酒。
「燕北庭,你兒子都被我打死了,還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和我聊天?你這樣的人,我看不起,所以今天,就送你去和*圖*書見你兒子。」
顧泯站起身來,大口咳血,但仍舊大笑道:「也別浪費時間了,一起上吧。」
「你在我的城裡,說讓我把城讓給你,不覺得很好笑嗎?」
謝寶山笑著接話道:「掌教,你如今這個狀態,可不經打,真要打你,可撐不住。」
燕北庭臉色有些變化。
顧泯開門見山,「你今天不出手,等我養好了傷,也要把你們都收拾了,咋的,當真不藉著這個機會試一試?」
「在下倒是有兩個算計,不知顧道友鍾意哪一個,頭一個是寒山將清水城轉而再賣給閑雲山,請顧道友放心,閑雲山怎麼都能出上雙倍價錢,這樣道友也不吃虧,當然,若是道友還是不願意將清水城賣出,那麼咱們雙方,大概可以合作一番,清水城仍舊由在下持有,寒山可在城中設立一眾該設立的,此後寒山要做些什麼,在下一定竭盡全力為寒山幫忙。」
顧泯轉身走入客棧里,燕北庭緊隨其後。
顧泯不斷擦拭嘴角鮮血,不過依舊難以止住那血流姿態,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顧泯知曉此刻體內是個什麼狀況,想要這些鮮血止住,約莫還是有些困難。
靈州境內,便只有那麼多仙山宗門,清水山已經沒落,自然也不想靈州再出現個了不起的仙山。
不知道過了多久,興許也不太久,夜幕里忽然出現一盞燈籠,燈籠的光芒並不如何,只能照亮身後的一張臉。
不等顧泯開m•hetubook•com•com口,燕北庭便點破此事,「這明擺著是要閑雲山和寒山結怨,讓兩方相爭,清水山好坐收漁翁之利!」
然後他看向燕北庭,心平氣和道:「我也不知道道友是怎麼想的,是真覺得自己佔據這清水城幾十年便有道理了,還是覺得我年輕好欺負?」
燕北庭淡然道:「其實說起來,寒山拿回清水城,也是一地雞毛,這城中之事,沒有個十年八年,不見得能理清楚。」
那是一張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特別的臉,那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面容普通,身材普通,就連氣質也很普通,誰都不能想到,這就是清水城做主數十年的燕北庭。
老闆娘拉著自己閨女,笑著道:「要是能做你顧公子的丈母娘,怎麼又不是幸事?」
顧泯不是沒想過這樁事,但實在是寒山需要這麼一座城,清水城不管是什麼,都是最適合的那座城,而且清水山出的價,其實很便宜,換做別的地兒,都沒可能用那麼點祀雲錢,買下這麼一座城。
顧泯擦了一把嘴角一直流淌的鮮血,若有所思的笑道:「既然燕道友如此大度,那不妨再聊聊就是,看看你我兩方,到底還能聊出來些什麼。」
這讓燕北庭有些意外,這位梟雄到底還是沒有說話。
顧泯走到客棧門口,看向夜色中,淡然道:「燕道友,你兒子是我打死的,我如今也是受了重傷,已經這個樣子了,你還不出手,來把我打hetubook•com•com死在這裏?」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劍光突兀而生。
燕北庭臉色不變,只是淡然道:「顧道友是一代天驕,在戰場也能安然無恙歸來,自然不會那麼輕易死去,之前事情,是在下衝動,但如今還是希望能和道友心平氣和的談談,清水城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一處地界,其中事情,並不簡單。」
清水城如今狀況如何,其實最清楚的,也就是燕北庭了,可以說只要燕北庭不願意清水城易主,即便顧泯能將清水城收回,也會面臨諸多麻煩。
今夜他帶來很多修行者,但此刻只是自己提著燈籠從夜色里走出,其實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至少他已經不像是之前那麼衝動。
他來到客棧前,緩緩停下,看向顧泯,拱手道:「清水城一事,想來肯定是有些誤會在其中,顧道友可否和在下坐下來,好好談談。」
這樁事情,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清水山這些年雖然破落,但是當年,卻還是著眼于整座靈州乃至世間的宗門,目光不至於如此淺顯。
燕北庭臉色微變,但仍舊沒有動怒,反倒是說道:「犬子在清水城裡作威作福慣了,當著顧道友的面口出狂言,死了也就死了,也是活該。」
顧泯繼續說道:「之前你兒子說了一句清水城姓燕,便被我打死了,怎麼,你這個做老子的,在我面前說這些,和你兒子說的有什麼區別?既然這樣了,你怕不怕被我打死?」
燕北庭臉色微變和-圖-書,但仍舊說道:「顧道友難道沒想過,為何清水城已經落入閑雲山之手,清水山不順水推舟的賣給閑雲山,反倒是要賣給寒山嗎?」
顧泯笑著說道:「依著道友的說法,那便是如果我不願意賣出清水城,那清水城便還得是道友持有,我寒山只能作為客人入住,如果不答應,道友就要讓清水城不得安寧?」
燕北庭說道:「清水山前些年便已經式微,對於清水城掌控再無一分,而後清水城便進入了新的時代,最開始有幾家仙山都看中此地,但最後此地落入閑雲山之手,耗費心力,不再少數。」
「我之前便對這座城別有用心的修行者說過了,這座清水城,以前姓什麼不用管,反正從現在開始,已經姓顧了。」
後面句話,是燕北庭不曾說出來的言語,但被顧泯直白說了出來。
燕北庭淡然道:「不知道道友對於這個提議,有什麼看法。」
客棧里,那個婦人已經重新回到客棧,與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少女,生得漂亮,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有些閃爍,不過看到顧泯走進來之後,便有了些光芒。
蘇宿看著兩人背影,嘟囔道:「小顧是個什麼想法,咋的才殺了人家兒子,這會兒就要和人心平氣和談事?」
顧泯擺擺手,在桌前坐下,燕北庭就坐在他對面。
顧泯盯著燕北庭,笑眯眯道:「依著燕道友所說,當初閑雲山拿到清水城的控制權困難,花費頗多,如今我便要多多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