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寒山之上,也就是他謝寶山了。
說完這番話,謝寶山已經起身,只是一閃身便下了樓,去到街角那邊。
謝寶山打趣道:「已經都成了孩子她娘了,還這般做什麼?」
謝寶山淡淡地看了蘇宿一眼,譏笑道:「咋了,真想和我動劍?信不信,你只要生出這個心思,老謝頃刻間便讓你屍骨無存?」
謝寶山搖頭。
胭脂鋪婦人面容苦澀。
謝寶山說道:「小巷幾人中,最有殺心的,其實是老攤主,這老傢伙所求不小,因此也最為喪心病狂,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不過之所以選擇最開始便不跟著掌教離開,倒也是因為有人警告了他,要不然依著如今顧晚雲離開這邊,你覺得掌教能安穩過這些日子?」
謝寶山默不作聲。
就在遠處高樓上,已經出現了兩道身影。
這句話原本只是蘇宿隨口一說,但謝寶山卻有些恍惚失神,彷彿蘇宿在這一刻隨口所說,也是一個大問題。
謝寶山皺眉道:「掌教不在,我就算是想告你的刁狀也沒地方,更何況,我老謝也不是這樣的人!」
那邊有聲音傳來,漠然無情緒。
胭脂鋪婦人盯著謝寶山,在那張早就經歷了歲月的臉上,也依稀看到了當初的樣子。
是胭脂鋪婦人。
蘇宿揉了揉腦袋,問道:「那個婆娘?會不會也想著殺小顧?」
握劍之後的謝寶山長舒一口氣,輕聲道:「即便是有這麼一個局,想要老謝的性命,也不容易,老謝怎麼死,早就已經想好了,除去我想的那個m•hetubook•com.com
死法之外,別的死法,老謝都不喜歡。」
謝寶山默不作聲,嚼著山楂。
胭脂鋪婦人認真道:「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會看向同一人。」
浩瀚劍氣,起於大地,沖向天幕,而後充盈世間!
謝寶山看著蘇宿,沉默片刻,然後搖頭,「應該不是,所有人都做過少年,大部分少年都很熱血,不過時過境遷,什麼都變了,沒多少人還是當初的少年。」
謝寶山笑而不語。
「有什麼區別?」胭脂鋪婦人問道:「你換了個名字,就不提劍了?」
胭脂鋪婦人又張了張口,但還是什麼都沒有能說出什麼來。
胭脂鋪婦人皺起眉頭,臉色微變。
光說劍道修為,謝寶山或許一輩子都比不上顧晚雲,但是除去顧晚雲之外,其餘人,又怎麼敢說穩勝謝寶山?
「況且那些還不變的人,都已經被變了的人給殺了,即便還有倖存者,那些活下來的傢伙,也都心灰意冷了。」
持續了很久,胭脂鋪婦人這才有些幽怨道:「讓女子先開口,你就是這樣做男人的?」
謝寶山目不斜視,迎著胭脂鋪婦人走去,即便是兩人要擦肩而過之時,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就在胭脂鋪婦人抬頭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謝寶山卻猛然轉頭,看向不遠處,意外道:「你這婆娘今天搞這一套,不會是想要我老謝幫你擋刀吧?」
胭脂鋪婦人臉色微變,但同樣是沒能說出什麼,謝寶山便道:「走吧,這樁事情,不是你能摻和的。」
蘇宿點頭,有些茫和-圖-書然。
胭脂鋪婦人慾言又止。
胭脂鋪婦人看了謝寶山一眼,頗有些感慨說道:「我怎麼能想到,那個不可一世,威風凜凜的謝須臾竟然能變成一個富家翁,而且和我做了那麼多年的鄰居。」
還是熟悉的感覺。
兩位千秋境?
謝寶山以劍尖指向那兩道身影,笑道:「誰先來,還是一起來?」
世間女子,如她一般的許多,總會對某個人,有著別樣的情緒,許多女子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自然而然逐漸會對當初的自己嗤之以鼻,又有許多女子不會。
蘇宿呸了一聲,針鋒相對,「你老謝要真想殺小顧,那老子就算是死,也要讓你試試老子的劍!」
她站在長街一頭,此刻夕陽灑落在她的身上,倒是讓她多了幾分別樣的美好。
「謝須臾,劍仙不好好做,偏偏要為一個年輕人賣命,值得?」
蘇宿皺眉道:「難道他們從一開始,便這麼死氣沉沉?」
謝寶山一怔,隨即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小蘇,原來還是我老謝看走眼了,你小子還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佩服,佩服!」
謝寶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自嘲一笑。
那邊早有個婦人在這裏等著。
其實胭脂鋪婦人在想什麼,又怎麼會突然如此,謝寶山都很清楚,不過清楚是一回事,要挑明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謝寶山一怔,正要做個誇張表情,但看著胭脂鋪婦人的眼睛,如此便沉默了。
其實胭脂鋪婦人不僅不醜,而且容貌還相當不錯,身材豐腴,再加上年紀上來之後,多了幾m.hetubook•com.com分別樣的味道,其實這樣的女子,最勾男人心魄。
只是誰都沒有先開口,氣氛便一時間有些詭異。
「大概我能看清楚的人,只有她一個,她估摸著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干一件大事了。」
直到兩人擦肩而過之後,胭脂鋪婦人看著身材修長的謝寶山,才張口喊道:「謝寶山!」
謝寶山說道:「我還知道一件事,小蘇要不要聽?」
「我才下山行走那幾年,整個世間都是你的名字,你謝須臾名聲多大,劍道多高啊!」
蘇宿則是嘆氣不止,「老謝,咋你們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傢伙們,偏偏要跟一個年輕人過不去?」
光是看一眼,謝寶山便有剎那的失神。
說完這句話,他一步踏出。
謝寶山在心裏呸了一聲,然後把最後剩下的那顆山楂直接塞在了嘴裏。
本來是這麼想的,謝寶山默默想著,丟了劍之後,他自然就是謝寶山,而不是謝須臾了,只是在爛柯山一戰之後,他重新提起劍,那麼自己就肯定和當初的謝須臾,又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蘇宿皺了皺眉頭,有些泄氣的又坐了下來,頹然道:「娘的,說是這樣說,可震真動起手來,我知道不是你老謝的一劍之敵。」
一向不願意在胭脂鋪婦人面前表現正經的謝寶山,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
「莫不是真準備先打好關係,然後……」蘇宿挑眉道:「找個機會殺了小顧?」
看到這一幕,胭脂鋪婦人沒有絲毫的畏懼,反倒是死死盯著那柄劍,眼裡滿是期盼。
說完這句話,謝和_圖_書寶山復而看向那邊兩人。
「也不對,那會兒名聲最大的是顧晚雲,當然了,現在名聲最大的也是他。」謝寶山在路旁買了兩串糖葫蘆,遞給胭脂鋪婦人一串,自顧自咬了一個山楂,入口微酸,謝寶山也面不改色。
蘇宿張大嘴巴,瞪大眼睛。
蘇宿直接跳了起來,要不是明知道自己打不過眼前的謝寶山,指不定早就拔劍了。
於是胭脂鋪婦人也鬆了口氣。
謝寶山坦然道:「小巷之中,肯定有一人,此刻已經去了天人城,要對掌教不利。」
低頭喝了口酒,謝寶山也有些感傷道:「我也不太清楚,活了千百年,還能再活很久很久的那些人在想些什麼。這裡是一潭死水,大部分人都已經默認了如今的世道,也準備將這個世道繼續維繫下去,所以見不得一點生機。」
謝寶山嘆了口氣,伸手將胭脂鋪婦人拉到身後,然後微微抬手,一柄長劍,突兀出現在手中。
謝寶山笑道:「機緣巧合,況且我早已經不是謝須臾,只是謝寶山而已。」
不等這傢伙開口,謝寶山自顧自說道:「我不會去天人城的,至於掌教能不能從那邊活著回來,我不知道,但不管怎麼說,都不容易,那是個殺局,掌教理應最開始便看出來了,如果他沒看出來,也就算是老謝我看走眼了,但想來,不太可能……」
謝寶山看著胭脂鋪婦人,竟然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抹傾慕和緬懷。
這樣的情緒,本來是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
當年世間女子,大多數仰慕顧晚雲的劍道無雙,可她偏愛謝須臾。https://www.hetubook.com.com
謝寶山不屑道:「你們倒是想讓我老謝給你們賣命,可老謝還真彎不下去那個腰。」
兩位千秋境共同施為,屬實驚人。
謝寶山腳步停下,只是轉頭之後,又有些無奈道:「我今天可沒招惹你,總不能這麼不講道理,覺著老謝好欺負,就一直追著老謝罵吧?」
除去他之外,還有第二位千秋境?
胭脂鋪婦人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又想了想,又竭力平靜道:「今天不吵架,能好好陪我聊聊嗎?」
這一下,胭脂鋪婦人即便想要離去,也沒了可能。
兩人並肩,在這條長街上緩行。
要知道,如今的胭脂鋪婦人,在清水城裡,早已經是凶名在外,一般人,哪個敢招惹?
謝寶山冷然道:「真有一個大局,竟然連我老謝也是局中人?」
那兩道身影里的其中一道淡然道:「你謝須臾一身傲骨,我們也不必你彎腰,只需你今日躺下便是了。」
之前顧泯離開之時,他便敏銳感覺到,有一個局已經鋪開,針對的便是顧泯,當時他沒做什麼反應,也是想看看顧泯如何破局,但真是沒有想過,這個局,原來一直都不是針對顧泯一人,而是連他謝寶山都算計在內的。
兩道身影不再說話,只是身上威壓,在頃刻間便已經散發出去,兩人聯手,在這邊已經構建出了一方天地,隔絕世間。
她低頭咬了一口山楂,有些委屈。
這味道,就像是過去的那些歲月一樣。
蘇宿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這麼一位劍仙,每天樂呵呵的叫小顧掌教,到底是為了什麼。」
氣息如淵,血氣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