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泯看著他，問道：「誰？」
「世間如棋盤，蒼生都是棋子，但誰在下這盤棋呢？」老和尚感慨道：「但想來不管是誰在下這盤棋，陛下一定都是這局棋里，極為重要的一顆棋子之一。」
小女孩瞪大眼睛。
顧泯沉默不言，老和尚所說，是事實。
老和尚平靜道：「天地之間，有一雙大手，在操控著陛下，那隻手便是那人的。」
是的，這些日子里，他看起來很平靜，走了那麼多路，殺了那麼多該殺的，他都沒有太過於激動，但毫無疑問，他的心從來都不平靜，因為他一直在擔心阿桑。
老和尚不在意，就此死去。
「可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也會離開，你肯定會離開的，肯定的！」小女孩淚眼朦朧，那張小臉上滿是傷心的神情。
顧泯忽然問道：「既然你只是一個念頭，那麼其餘人呢？」
兩人隔著一口大鍾，卻又不止是一口大鍾，而是百余年的時光。
「沒想到你能走這麼快，這一次相見，貧僧真的沒有準備太多，顯得有些匆忙，不過既然來了，想來陛下也不介意在這裏坐一坐吧？」
顧泯說道：「既然那人手段如此通天，你即便想要做些什麼，又怎麼可能瞞得過那人的眼睛？」
老和尚看了一眼那個等在遠處的小女孩，忽然說道：「貧僧曾留給陛下幾句話，不過是想讓陛下去霧野寺看看，多想想這些事情，其實那海螺帶不帶走，也沒什麼用，眼和*圖*書下的局勢也是如此，陛下其實只要用心，便會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
老和尚有些欣慰的看著顧泯，知道他終於問到了緊要的地方。
顧泯問道：「如果你只是那人留下的一個念頭而已，那麼你的作用是什麼？你和我的距離不近，更無法說成親密，你的作用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泯勉強回神，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顧泯說道：「不一樣。」
老和尚感慨道：「貧僧沒有想過，原來我沒死之前，也並非真實存在的，只是那人的一個念頭，後來南海死去，不過是一個念頭的生滅。」
如今的顧泯，大概真有這個實力，他天君也殺過，老和尚的境界即便再高，只怕也高不過天君。
顧泯搖了搖頭，不再廢話，而是說道：「我們去找那棵大樹吧。」
顧泯對於如今誰在算計他這種事情，算是沒有那麼在意，當下他最關心的是師姐阿桑。
老和尚已經有些虛弱，但仍舊是平靜道：「可陛下平日里也有那麼多捨不得。」
老和尚笑道：「陛下與其在這裏和貧僧喊打喊殺，還不如坐下來和貧僧聊聊，或許所有問題，在此刻都能立刻解決。」
顧泯沉默片刻，問道：「倘若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呢？」
老和尚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貧僧知道了。」
但在看到這老和尚的時候，顧泯就知道，肯定在暗處會有這麼一個人的。
老和尚搖ｈtｔps://ｍ•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搖頭，「我只是時日無多，才選擇在這裏見你，至於這裏面的事情，我不清楚，需要你自己去找辦法。」
這不是威脅，而是宣告。
小女孩更是說不出話來。
小女孩認真想了很久，然後才有些試探道：「要不然我們去找我娘說的那棵大樹？」
小女孩哽咽道：「我想我娘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她了。」
老和尚搖頭，「貧僧也不知道那人想法。」
顧泯倒是不太在意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那個身後的人，既然手段通天，那便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老和尚微笑道：「貧僧雖然是那人的念頭，但已生自有靈智，既然如此，自然也會有所選擇，做這一小局，便是想要告訴陛下真相，算是警醒。」
這個人，如今即便是他在准君境界都沒有線索，那就必然是一位天君。
……
說著話，他就去牽起那匹白馬，然後示意小女孩騎上去。
顧泯沒有猶豫，點頭道：「好啊。」
當然他也沒想到，自己也會親自再次見到他。
顧泯笑道：「我師姐生著一雙重瞳，你也有。」
老和尚嘆氣道：「陛下劍道通玄，如今敵手，也只有那幾位同樣是劍道通玄的劍仙，何必和貧僧置氣？」
……
老和尚這個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
顧泯有些失神，腦海里閃過那無數畫面，好似過往的百年時光，就這麼在腦海里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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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看著殺氣沒有任何掩蓋的年輕劍仙，那雙空洞的眸子里，好似有著無盡的情緒。
「那你今日如何會出現才這裏？空明禪師夢中一事，又是為何？」
鬆開手，那柄劍自然消散，老和尚還是那個老和尚，顧泯覺得自己有些錯怪他，因此在最後的時候，給他道了個歉。
就這麼簡單。
顧泯盯著老和尚。
顧泯微微蹙眉。
沒了大鍾遮擋，兩人這才算是真正的面對面。
老和尚說話的時候，顧泯身前出現了一塊蒲團，看著很是老舊。
老和尚說道：「這裏既然是她的精神世界，這裏這些東西都是假的，那貧僧自然也是假的。」
顧泯看著他說道：「我隨時會殺了你。」
「或許是那人並不在意，也或許總有疏漏之處，當然也可能是那人的又一次布局，但不管如何，貧僧既然已經見到陛下，已經說完了這些，那也就滿足了。」老和尚盤坐在這裏，面帶微笑，看起來還是那般祥和。
依著他的說法，這一次是真正的死去。
顧泯點點頭，隨即問道：「你之後想要去什麼地方呢？」
顧泯伸手撫摸她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別傷心，你還有我呢。」
顧泯看著這一幕，有些心疼地問道：「為什麼又傷心了呢？」
來到小女孩身邊，這個小傢伙正在把玩著手裡的海螺，在看到顧泯的時候，她笑著問道：「說完了嗎？」
「但是陛下，您自己是這麼覺得的嗎？和_圖_書
」老和尚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顧泯，那並無眼珠的眼眶看著如同一個幽深的黑洞，只讓人覺得感到無比寒冷，是那種寒冷到骨子裡的那種寒冷。
他無法透露更多，但卻能把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之後陛下算是一路順遂了，上了柢山，便被傳了柢山至寶燭游珠，而後兩位師姐待陛下也猶如至親，陛下夜望劍星，也被選中，在之後，一統世間，開創大楚王朝，遠去彼岸，力壓各路天驕，陛下這一生，前半生所有苦難都算是經歷了，故而後半生，便無比順遂，若是找個算命先生這麼說，想來也肯定是有很多人信服的。」
「立刻解決？」顧泯有些怪異的看了老和尚一眼，這才緩緩坐下，就在那個蒲團上。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師姐，然後把要算計師姐的人，先殺了。
老和尚笑了笑，顯然沒有在意，但也沒有繼續說這些看似無關的廢話，而是認真說道：「先說一樁事情，貧僧當年死於南海，並非假事，只是死後才發現，自己原來只是一枚棋子，神魂遊離，最後去了一處我怎麼都想不到的地方，見到了一個人。」
小女孩騎上去之後，忽然哭了起來。
顧泯搖搖頭，關心則亂，以往他也關心很多東西，但是比較起來，好似都沒有這一件事那麼重要。
雖然只在這個虛假的世界里。
「陛下的少年時代，好似不太順遂。」老和尚自顧自笑道：「年幼便喪母，而後便亡國，親手弒君。https://m.hetubook.com.com這不管哪一件，都算是痛苦了。」
顧泯繼續說道：「只是你的性子和我師姐太不一樣了。」
老和尚有些詫異問道：「您做了這麼多事情，走了這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如此？」
顧泯沉默不語。
老和尚說道：「貧僧不知道陛下身邊有多少手段，但既然貧僧是假的，那其餘的，也不見得都是真的。」
霧野僧出現在這裏，很有問題。
能把世間當作棋盤，將顧泯這樣的人當作棋子的人，很少。
很多年前，老和尚在南海圓寂，於是南海霧氣盡數散去，這一樁事情，舉世皆知，但誰能想到，很多年之後，顧泯會在異域的那座苦心寺里見到那位空明禪師，那個和尚又會告訴顧泯關於霧野僧的事情。
顧泯沒說話，只是那口大鍾突然間崩碎，無數碎片炸開，朝著四周激射而去，只是沒有一塊落到老和尚的身上，好似有什麼隔絕了他和這片天地。
「那為何會是我師姐的精神世界之中，那人和算計我師姐之人，到底有什麼聯繫？」
為什麼？
阿桑不會想起霧野僧，顧泯可以百分之百確定。
聽著這話，小女孩一臉茫然的看著顧泯，然後有些不自然問道：「你在說什麼？」
顧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女孩，然後轉過頭來，認真道：「你如果還不與我說些我想聽的，我會殺了你。」
顧泯說道：「關心則亂，我的心靜不下來。」
那些晶瑩的淚水像是珍珠，一顆顆往下跌落。
「陛下是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