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去時,好似是赤焰關刀在手。
一同被隨之吞噬的,好似是還有那本來迸發出的劇烈聲響。
而此時的南明離火,熾熱且滾燙,只顯照著法焰那毀滅與暴虐的一面。
他血肉模糊的臉上滿是錯愕的表情,那殷紅的蛇瞳怔怔的看著那原本手掌該在的位置。
……
甚至在簡寒枝的身周,那原本磅礴的南明離火所化作的洪流,竟在隨著不斷朝杖尖處的匯聚而凝鍊,簡寒枝的杖尖處愈見明光,而他的身周愈見黯淡,到了最後,他幾乎是立身在了那幽藍的底色之中,腳踏著湍流而行。
他們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了,倘若是依照簡寒枝的說法,大抵在丹霞老母自屍山血海里殺出南疆,復又立道場于庭昌山之前,便已經不怎麼有過聯繫了,如今回首,說及的大約都是半生之前的故事。
可自始至終,簡寒枝只是這般輕描淡寫的擎舉著青枝竹杖往前探去,彷彿那道赤色的鳳翎只是凝鍊在杖尖處的甚麼裝飾物品一樣。
當丹霞老母手中揚起的鏤空玉壺砸落,在撞破那虛幻的烏木蛇紋護罩之後,在玉壺的尖棱刺破蛇老的額角。
「不——!」
這大抵是從來都未曾被落於文字的丹青元宗法統秘辛,古往今來,此宗弟子善水火妙訣,尤善火法為最!
只是早先時的血焰,裹挾著蛇老所需要的磅礴氣血之力作為菁華與底蘊。
也似乎正是這漫長歲月里,師兄妹兩人頭一回在同一樁事情上,真真的想到了一處去,於是,對視間,兩人的笑聲愈發暢快,迴響在和_圖_書山巔,幾若煌煌雷音一般連綿。
霎時間,寶物本就有靈,欲遁逃而去,而青枝竹杖的巧勁傳遞,更是閃瞬間因著一縷須彌之力蘊養在寶丹上面,因是倏忽間,便見那一道烏光破空而去,速度之迅疾,尤勝遁光許多。
手中的鏤空玉壺已然揚起,玉壺所特有的尖棱直直的對準了蛇老的額角。
而凌空踏出那一步的閃瞬間,當鏤空玉壺與青枝竹杖探出的閃瞬間,幾乎同時,丹霞老母與簡寒枝的另一隻手盡都垂落下來,隱沒在各自那寬大的袖袍之中。
半懸空處,一道焰火顯照,幾乎閃瞬間,簡寒枝與丹霞老母的身形,便從那道焰光之中顯照出來,然後狼狽的被一股須彌之力「摔打」在了道殿的地面上。
事實上,在災劫之中的波折發生的第一瞬間,丹霞老母便已經做好了于金丹境界之中被人削去些底蘊的準備。
甭管寶丹被哪位人族修士所得,只要不是丹霞老母的道果之力被妖修所煉化,那麼對於老母而言,便無有氣運動蕩,只是純粹被削去了些底蘊,已然是最好的結果。
下一瞬,青枝竹杖的杖尖裹挾著那道赤色鳳翎,狠狠地抽在了蛇老擎舉著寶丹的手臂上。
於是,倏忽間,這包裹著兩人身形的焰火霎時間分野,端看去時,泰半焰火為丹霞老母所引動,泰半焰火復受到簡寒枝所牽引。
霎時間,偌大的海底,全然死寂無聲,乍看去時,只有原地里那蛇老的手臂崩碎開來的劇烈顫抖,然後還未等那殘碎的血肉m.hetubook.com.com、骨渣、焦黑、齏粉等隨著顫動四散開來,原地里那劇烈膨脹的白熾明光,便已經將這一切都全數吞噬包裹在其中。
再看去時,偌大的蛇窟之中,便只剩了那無盡的幽藍顏色。
但是隨著老母灑落的焰火在這一瞬間與蛇紋符陣的奇迹共鳴,霎時間,彌散開來的南明離火便像是從另一個方向上化作了層層焰潮,恍若是早先時的血焰一般,倏忽間復又凝聚而去。
直至下一瞬的到來。
此時間,四下里盡都是幽深海底的浩渺水汽,除卻他們引動的法焰與內里顯照的層疊符陣,這無垠的流淌著幽藍顏色的海堤,便只剩了蛇老手中所掌握的寶丹上仍舊有著若隱若現的焰火靈光。
簡寒枝與丹霞老母倏忽而來又倏忽而去,至於此時間,蛇老方才從那歲月光陰閃瞬間的桎梏之中掙脫出來。
這本該是引動水相妙訣的極佳之地,再不濟,對於同樣混煉水火,兼具內丹妙法的丹霞老母與簡寒枝而言,水火流轉之法,也是極合宜的。
唯獨如今的方法是正解,隔空虛實兼具須彌的變化之中,傷了蛇老的同時,簡寒枝復又以竹杖將寶丹朝著道城的方向抽去。
簡寒枝手中擎舉著的青枝竹杖狠狠地抽落下來,那杖尖處的赤色鳳翎霎時間自幽藍色的海底之中化出一道奪目耀眼的尾焰。
他們能做許多事情,但偏生不好動另一處道果之力凝聚成的寶丹,這種舉動,有類于主動將洞開的門扉閉合。
反而是退上一層境界,將會要少生許多冤和*圖*書孽業力,而丹霞老母一生殺伐無數,凌厲的手段能夠彌補境界與底蘊上與人的細微差距,因而更有餘裕輾轉騰挪,許是要比如今還顯得海闊天空、暢然自在。
於是,當那焰潮真正的席捲而去,當蛇老的身周顯照著烏木顏色的靈光,層疊交纏著凝聚成虛幻的細密蛇鱗,不斷的迴環著,將蛇老的身形護在正中,與南明離火艱難抵抗的時候,丹霞老母遂也踏著焰浪,立身在了蛇老的近前。
但是杖尖處的焰火的凝鍊,也同樣變得甚是可怖起來,那本就是金丹級數的南明離火,本就是無上品階的烈烈法焰,在其磅礴的聲勢漸次被凝練成一道赤色鳳翎的時候,那其上的每一道鳥篆紋路,每一處細微中的靈光兜轉,盡都是教人膽戰心驚的磅礴偉力。
接連兩聲結結實實的摔打聲音,可是緊接著,當丹霞老母與簡寒枝對視的時候,卻盡都發出了極暢快的笑聲。
而再次之的局面,便是自己的道果之力和底蘊被煉成甚麼靈丹寶葯,教蛇老於當前境界更進一步,彼時仍舊是氣運之力的反噬,雖不至於說成甚麼鱗聖化身,可彼時境界一跌再跌,莫說開宗立派,能夠保住庭昌山道場的基業都在兩可間。
但這仍舊不是最壞的事情,真正最壞的結局是她的底蘊與因果之力被汲取了去,真箇為妖族造化出一位金丹境界大妖來。
蓋因為在他的眼中,丹霞老母開宗立派本就是一條擰巴的路,她所求乃是鏡花水月,也因而駐足的境界愈是高邈,運數便尤顯得不昌。
而此時hetubook.com.com間,丹霞老母與整座蛇紋符陣之間,尚且隔著那形神凝固在歲月光陰變幻裏面的蛇老,原本他似是已經隱約要蒸騰出一閃瞬光陰變幻的桎梏了,至少,在那一閃瞬的後半程里,他的目光已經緩慢的轉動著看向了丹霞老母。
庭昌山,山頂道宮內。
可是這樣的做法,卻似是觸碰到了甚麼禁忌一般。
於是,幾乎在那寶丹化作烏光破空而去的閃瞬,不論是抽碎了蛇老一隻手臂的簡寒枝,還是拿著鏤空玉壺二度將人砸的滿臉血肉模糊的丹霞老母,霎時間身形轉虛,只倏忽間,便隨著湍流的涌動,疏忽不見了身形。
彼時氣運之力的反噬,足以教本就運數不昌的丹霞老母真箇遭遇甚麼不忍言的事情,到時候反被《噬心喚命咒》所影響,真箇成了甚麼鱗聖化身也不是不可能。
當緊隨其後的焰潮洶洶而至,不容被拒絕的化作一道道細密的赤色焰火鎖鏈,伴隨著蛇老那滄桑的皮膚皺褶,朝著他的身周蔓延,復又將蛇老的身形短暫拘禁在原地的時候。
而與此同時,另外泰半的南明離火,也在被簡寒枝的牽引下,朝著青枝竹杖伸出的杖尖處匯聚而去。
而當簡寒枝原本狠狠抽落的青枝竹杖再度揚起來的時候,許是有意,許是無意,那杖尖隨即敲打在了那枚烏色寶丹上面。
許是真箇痛徹心扉。
可是在電光石火之間,在需要他們一擊便顯現絕巔手段的時候,丹霞老母與簡寒枝卻盡都選擇了引動最為純粹的南明離火本身。
於是,緊接著,便在這一閃瞬間的後半程,和圖書
丹霞老母引動的焰火恍若融入了湍流之中,霎時間隨著那幽藍色的涌動朝著四面八方彌散而去,可是在散開的同時,便陡然間與仍舊縈繞在原地的蛇紋符陣氣機交織與共鳴在了一起。
每一道焰火靈光之中都有著符陣的顯照,那一瞬間無聲息的引動焰火,兩人便已經做到了涇渭分明,無有在此中的演法裏面產生絲毫的不諧之處。
尤能有今日這般閃瞬間的精妙表現,甚至已經很難說是否還在默契的範疇之內了。
他另一隻手抬起來,像是要去攙扶另一隻已經並不存在的手臂。
沒有與甚麼符陣相交織與共鳴,也未曾如同丹霞老母一樣,引動著甚麼焰潮,顯化出烈烈聲勢來。
甚至在簡寒枝的眼中,純粹被削去了些底蘊,教丹霞老母跌了層境界,更是件好事。
伴隨著衣袍的劇烈晃動,霎時間,便有著一道道靈光若洪流般傾瀉而下,引動著四周的焰火,引動著焰火里的符陣。
此時間,丹霞老母通身的氣息圓融且和諧,雖然似是較之最初時的氣韻之高邈稍稍有所不足,但是此刻的丹霞老母已然是真切的駐足在她立身在境界層面上,再無有甚麼疏漏可言,圓融之中,見得根基無暇。
砰——!砰——!
簡寒枝本就是以兩處道果之力的牽繫,以原本《噬心喚命咒》洞開的門扉為牽繫,橫空顯照在此地的。
下一瞬,這偌大的蛇窟之中,是蛇老凄厲幾如野獸嘶吼的聲音若雷鳴聲迴響。
乃至於原地里的甚麼漸次膨脹的明光,拘禁著蛇老身形的赤色鎖鏈,盡都一同煙消雲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