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百花樓的坊間傳聞……
原地里,楚維陽身形未曾有分毫挪動,只平靜的聲音傳出。
如我這蛇蛟變化真龍的進境已然開始,卻是因著師兄才開始的,可這一遭之後,只我如今的法力蛻變真龍,倘若早有修為進益,修持的仍舊是原本的蛇蛟之法,因而欲要真龍法力圓融精純,還需得再求到師兄這裏。
而只消我活著,不過也只是斬斷了跟張都的牽繫而已,我仍舊是皇華宗嫡傳道子,掌握著真龍法力的嫡傳道子!
日後這修行路能夠走到哪一步,不止在於妾身才情,更在於師兄你。
霎時間,無須楚維陽法力灌涌,更無須手腕用力,輕輕的顫抖與嗡鳴聲之中,刀刃處有銳利的鋒芒化作寒意透出,直直襲在齊飛瓊的脖頸處,教楚維陽能夠清楚的看到,原本之前蒸騰著熱氣並且流淌著汗水的細長脖頸,忽地因著寒意,浮現出細密的雞皮疙瘩來。
拿著的更是因道與法的編織而化為唯一的那把鑰匙。
當然,許是張都要為此事來尋師兄麻煩,只是我想著以師兄的蠻霸,在張都面前護住妾身,還是綽綽有餘的罷?」
只是話音落下時,到底那凌厲的殺機未曾再有甚麼變化,不曾消散,但也不曾一點點繼續攀升。
這會兒再看去時,那五色龍相渾然皆真龍模樣,不復蛇蛟之形。
還不只是這些,剛剛你我性命相見,師兄,古聖宗法門的聲名,妾身還是知曉的,名喚……五臟食氣精訣?
此言落下時,楚維陽立身在原地里,仍舊沉默著不動身形,但齊飛瓊能m•hetubook.com.com夠真切的感應到,那蘊含著殺念的寒意,已然在寶刃的鋒芒處開始一點點的消減了。
於是她繼續說道。
踏足修行路,便沒有人想要死,我也渴求活著,楚師兄,教我活著,能幫到你更多。」
于師兄有所進益之處,不止是法力的養煉,更是五炁玄冥的調和,是五臟脈輪的龍氣溫養,是由內而外的臟腑乃至道軀蘊養。」
「貧道欲要殺誰,不是看自己做過甚麼,而是看那人做過甚麼。」
許是這會兒兩人盡都處於神魂前所未有空明的瞬間,齊飛瓊遂也直接從這無聲息的沉默之中體悟了楚維陽的心意。
「不說外物,不說妾身在皇華宗,能給師兄帶來的好處;也不說收攏了大教道子做爐鼎,能有甚麼樣的風流聲名來增加底蘊。
原地里,齊飛瓊愣怔的偏頭看著抵至在脖頸處的刀身,痴痴地看著那疊鱗龍紋,聽得了楚維陽的話,只是莞爾一笑。
我若背棄師兄,莫說再復刻今日這遭,只別人精氣神入我真龍法力之中,便是道法反噬,教我根基損毀,身殞道消的時候。
道途定下,便都是無悔的路,可我若順著自己的心念,便該有屬於自己的選擇,他只是皇華宗的道子而已,未來走到哪一步,盡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楚維陽的態度很是明確,那些盡都是齊飛瓊自己的事情,他只看發生了甚麼。
於是,她第一次回首看向楚維陽,仰著頭,泛著盈盈水光的雙眸怯生生的迎著楚維陽空洞的眼眸。
於是,只留了短暫的時hetubook•com.com間給楚維陽思量之後,齊飛瓊愈漸慵懶的喑啞聲音便繼續響起。
寒光消散去的同時,齊飛瓊也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明白自身的性命直至此刻方得以了保全,也明白了自始至終楚維陽最緊要的事情是甚麼。
思量清楚這背後的算計了之後,我便本就沒有了回頭的路,五毒師兄,或者,我是要喊你楚師兄?
原地里,楚維陽仍舊無動於衷,只冷冷地看著齊飛瓊。
似是從另一方天地寰宇,與丹室內的五龍吟嘯聲音相應和著。
也正此時,楚維陽緩緩地挪開了寶刃。
她沒有直接回話,而是緩緩地揚起了另一隻手,彷彿是唯恐楚維陽再有甚麼誤會一樣,她手中的五色靈光展露的極其緩慢,最後一點點顯照出,靈光拼湊成袖珍的五色龍相,自掌心之中盤旋。
「你想殺了我?在做過這些之後,你想的卻是殺了我?」
那通往庫房的石壁窟窿裏面,是玉蛇探頭探腦的小動作,不時擰動著蛇軀,吐著蛇信,發出些報仇雪恨了之後洋洋得意的歡鳴聲音。
於是,短暫的沉默之中,楚維陽緩緩地開口道。
是日,因逢金玉仙緣,楚維陽五行安泰,輔天升雲,擎虎胯龍,得以入築基境三層。
「這會兒我便是砧板上的一塊肉,師兄想要殺我,便是動動手腕的事情,可我到底是皇華宗的嫡傳道子,是奉了師門的命令來給師兄折騰亂子的,這不是這場災劫能夠遮掩過去的因果。
有恍如山嶽一樣的龐大陰影一點點湧現,將伏在丹室地面上的齊飛瓊的身形和_圖_書全數籠罩在了這陰影之中。
「我修的是輔天升雲的路,打知曉入定觀照,搬運坎離的時候,便明白會有這樣一遭,可這不代表著我心裏沒自己的想法,不過是長久歲月過去,受著師門的磋磨,一點點認命罷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直至楚維陽那切實的殺念也傳遞而來,教那細密的雞皮疙瘩蔓延到她皎潔如玉的脊背上來時,齊飛瓊才像是忽地又被進一步驚醒了一樣,身形猛然間打了一個寒兢。
有過性命相見的經歷,教齊飛瓊洞見楚維陽的道法跟腳,明白那不是五毒,而是玄冥丹鼎的義理,並不是甚麼難事兒。
遂因此,齊飛瓊鬆了一口氣,再開口時,嘶啞的聲音里不自覺的帶出了些慵懶的意味。
對於楚維陽而言,甚麼因果,甚麼與張都的爭鋒,都沒有自身法力與修為的提升來的更緊要的事情。
楚維陽的殺念,本也生在此處。
「師兄知不知曉皇華宗自古以來是如何防止爐鼎反噬的?我們這一脈既然能論算成嫡傳道子,自然不能真箇被像是頑意兒一樣的侍弄,甚麼神魂種禁制,丹田鎖符咒之類折損人性命根基的事情是做不得的。
這爐鼎法雖然教妾身蛻變真龍法力,可是師兄仔細感應一下自身的法力,其雄渾,其進益,合該是遠勝長久的苦修!
齊飛瓊仍舊匍匐在丹室溫熱的地面上,一手的手肘拄著,支撐起身軀起來,沒有回首看向楚維陽,而是像被寶刃的鋒芒與寒氣所驚醒一樣,呆愣愣的看著那瑩白如雪的刀身上細密的疊鱗龍紋。
「師兄,可要一個人的兀hetubook.com.com自體悟,總有差池在,可要切實感觸一下《五蛇輔天升雲飛龍經》與《龍蛇蟄形藏景洞淵歸元訣》的映照?這可是皇華宗一脈爐鼎秘法,尋常人見都見不到呢……」
只要不外泄宗門秘法,不背棄師門,不過也就是被長老們說道兩句的事情,許是日後師兄成就越來越高,我于師門之中也能因之而平步青雲。
嫣紅的鮮血順著瑩白如雪,並且筆直的刀刃,一點點的滑落下來。
……
這般說著,齊飛瓊已經感應到了楚維陽的殺念更進一步的變化,有所波動,卻又有泰半不再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回應給齊飛瓊的,是雷霆與焰火交織的斑斕明光。
可你是古聖宗的根苗,能有今日的成就,便證明古聖宗的底蘊與氣運還在,許是我一念之差,要錯過的便是真正一飛衝天,輔天升雲的通衢之路!
再開口的時候,許是因著長久的嘶吼龍吟聲音,齊飛瓊的嗓音,竟然比之曾經在森森鬼蜮之中磋磨過的楚維陽更為喑啞。
許是因著自身真龍法力蛻變的緣故,齊飛瓊的思感與念頭前所未有的迅捷,很快便從楚維陽的殺念之中把握住了那些脈絡,從繁複的枝節里看到了關隘與要旨。
妾身修持著爐鼎法,這本就是無形無相的禁制與符咒,制住了妾身性命。」
蓋因為皇華宗的防備手段,直指在法門的修持上面。
可縱然是我認了命,卻還被人算計了,渾沒有被當做真正的師兄妹看!
只說最根基處,只說道與法的變化。
到時候,橫豎都是一位元門大教道子死在了你的手上,是于風波www.hetubook.com.com
里橫生波折,于師兄也是件麻煩事情。
而且,楚維陽切實的體悟著自身法力與五臟脈輪的變化,體會著那種于圓融無漏之上愈漸順滑的諸氣流轉,那仿若內天地寰宇的通泰,一法變,而諸法皆有所應,愈教楚維陽感悟良多。
「可我是皇華宗的道子,說不好聽的,本也是宗門養大的爐鼎,自是別人教我做甚麼事情,我只有聽命的份兒,哪裡有自己的選擇?」
因而也明白,師兄修法的根基,在於胃囊丹鼎,在於五臟脈輪,而吾宗道與法,要旨在於五行之龍相。
變化的門扉已經洞開,可是師兄才是那個拿著鑰匙的人。
於是,齊飛瓊的臉上甚至帶出了些許的笑意,她那顯照著五色龍相靈光的手掌,竟虛虛的撫在了寶刃上,到底是皇華宗的秘法,此時間,齊飛瓊的真龍法力洗鍊而去,愈見得連寶器上的靈光都豐沛純粹了許多。
終是說到了最緊要的好處。
那是疊鱗的龍紋。
「你因宗門昔年的安排而生怨,能夠今日與貧道有這樣的說法;我又如何能信你,不會因為今日的遭逢而生怨,來日也背棄貧道,再有這樣一遭?」
聽得齊飛瓊這般的話,楚維陽卻只是沉默著無動於衷,只是那殺念縈繞在寶刀的鋒芒處,不增也不減。
側旁處。
只是剛剛流淌到了刀尖處,不等那一點血跡滴落下來,倏忽間,伴隨著寶刀上的靈光兜轉,那嫣紅鮮血滑落的痕迹,便這樣一點點的滲入進了寶刀表面那些細密的疊鱗龍紋之中。
剛剛的話,是教楚維陽見了自己的心意,接下來,便該趁熱打鐵,言明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