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眾目睽睽之下,諸修約定了結,不沾染分毫因果的決死法壇,楚維陽也有著重重顧慮。
往昔時,每每想到這裏,楚維陽便不敢再繼續深想下去。
楚維陽眯著眼睛看向半懸空中,那愈發濃烈的腥風之中,是一道約莫顯現出人形輪廓的身形。
楚維陽的手往側旁的雷霆與焰火之中伸去。
於是,當一道靈光嗡鳴的聲音從赤光護罩之中垂落下來的閃瞬間,當那螺聖血裔尤還在顯照自身妖氣煙塵,震動煊赫聲勢的時候,原地里,楚維陽身形混合在交織的雷與火之中,大步疾行間,腳踏著禹步,幾乎裹挾在狂風裡面,便朝著那妖獸襲殺而至!
而原地里,齊飛瓊臉上帶著恬靜的笑容,只是諸修自始至終都將目光更多的落在楚維陽的身上,未曾怎麼觀瞧齊飛瓊,並沒有看到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失,齊飛瓊臉上的笑容卻愈見得僵硬起來。
再是甚麼血裔,稱聖的也是人家而不是眼前之人。
法壇仍舊沉寂,並未曾因著此獠所言而有所反應。
那血色焰光之中,血煞腥氣四下里彌散,妖風裹挾著煙塵幾若沖霄而起。
楚維陽生生遏制住了想要看向冉靖的衝動。
直至此刻,四下里人群之中窸窸窣窣的喟嘆聲音之中,仍舊有著關乎於此獠螺聖血裔、血脈洗鍊之類的說法在響徹。
真箇論算起來,他對於這一境界也不再陌生了。
而幾乎在這人現身的同一時間,楚維陽便聽得了四下里隱約自風中傳遞而來的那些不成字句的和-圖-書嘈雜感慨聲音。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下意識的看了眼面前的玉石法壇。
一息間,那焰光便已經在繚繞之中愈發璀璨奪目,明光抵至某種極限后,幾乎要在邊沿處重疊出些許晦暗的雜亂陰影來。
而只是聽著這樣的說辭,此獠便晃了晃腦袋,面甲下傳出沉悶的獰笑聲音,恍若是在因之而洋洋自得一樣。
而今日,許是真正能夠對昔日的猜測有所印證的時候。
可楚維陽不敢擺弄螺殼,更不敢開口去問。
螺殼是他送來的,是離恨宮的大長老教他送來的。
除非,也像是張有觀以丹胎巔峰的神魂力量橫壓而去一樣。
或許,在外海之中長久的廝殺與狩獵的過程之中,這妖獸渾然有著一套屬於自己的章法了,屬於自己廝殺的韻律和節奏。
轟——!
倘若是面對同境界的聖地大教道子,哪怕道與法的底蘊再是不堪,除非真箇到了逼不得已的份上,否則楚維陽實在是不願意與其走到登上法壇決死的地步。
「螺聖血裔」、「得血煞洗鍊」、「渾厚底蘊」……
九層螺殼寶塔!
愈是這般,反而愈是教楚維陽詫異了。
雖然無法徹底的印證,但是早早地,便已經有種冥冥中的預感告訴楚維陽,那螺殼的不凡,那其上某種古拙與幽深的意蘊,甚至遠超丹胎一境。
終也需要這般恰到好處的對手,來將醞釀了一整夜的殺念排揎了去。
「五毒……道人,決死?」
伴隨著楚維陽一步踏出,凌空而躍和*圖*書至玉石法壇上的時候,幾乎閃瞬間,一道道靈光便已經開始在法壇上顯照出來。
可倘若是面對著妖修,甚麼血裔,反而不被楚維陽所在意了。
只看著那螺殼的表面,並不光滑,甚至隱約見得粗糲斑駁,滿是歲月光陰自然銷蝕,無垠海水自然沖刷而過的結果。
當然,楚維陽也知道,許是有另一種解決的辦法,一念及此時,楚維陽甚至生髮出了某種衝動來,要偏頭看向人群之中,看向冉靖那裡。
自始至終,楚維陽的動作隱晦,只是在兩人袖袍晃動的閃瞬間,原本纏繞在手腕上的玉蛇,無聲息間化作一道匹練,纏繞在了齊飛瓊細長的手臂上。
快!更快!
原地里,楚維陽卻表現的甚至平靜。
寶材真正的跟腳,再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到底是自己底氣還不足,需得知曉因果之外尤有人心性作祟。
幾乎同一時間,楚維陽洶洶魔念墜落,七十二道太陰雷霆符咒拔地而起!
但是面對著一位全然陌生的對手,楚維陽的選擇便是速度!最迅疾的速度!真正如雷霆一般迅疾的速度!
自楚維陽一步邁出,再到這一步落下,諸修看去時,渾然似是一道雷霆閃逝,便貫穿了玉石法壇的始終!
「好,決死!」
楚維陽並不想暴露自己豢養靈寵的事情,尤其是在面對著妖修的時候。
就像是早先時楚維陽洞悉到張有觀的不諧之處,是因為那混朦的毒道法力一樣,有些時候,不屬於這一層修為境界的玄奇,不論hetubook.com.com多麼高的才情和多麼渾厚的底蘊,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要做出超越這一境界的事情,便須得有超越這一境界的力量來輔助。
然而,同樣金丹境界化形大妖的妖獸血煞之炁菁華,只楚維陽在築基境界的蛻變與升華的過程里,便煉得了兩縷!
那殺念虛懸于雲霄,遂因之而長久不曾落下。
這會兒,肌膚與玉蛇細密的鱗片磋磨著,分明一切變化毫無聲息,可那種玉蛇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情緒傳遞而來的同時,遂也引動著齊飛瓊道與法的氣機,愈教內周天龍氣紊亂,氣機翻卷。
螺殼!
早先時楚維陽對著張都出手,曾經調動著心神之中全數的殺念,雖然最後聲勢甚是煊赫,可是到底,刀出鞘卻未曾染血!
甚至自微末之中一路走來,楚維陽真真假假的也算是見過不少的丹胎境界修士了,便是丹胎境界的真靈,化作道圖之神形隨侍的都有兩個,如范老這般駐足丹胎絕巔的真靈也曾被寶器生生拆解掉!
有些話,宣之於口的那一剎,便是天大的因果麻煩,便是教人無法承受的禍事!
都是被金丹境界化形大妖的力量洗鍊過的,還渾是洗鍊了兩遍,有甚麼好在意的?
同一時間,伴隨著那妖獸身形的抵至,腥風愈烈,螺殼化作的面甲下面,是此獠瓮聲瓮氣,渾不似是人聲的尖利且邪異的聲音。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像是與身旁的齊飛瓊做著甚麼無聲息的交流一樣,一手扶著她的手,另一手輕輕地拍了和_圖_書拍她的腰肢,隨即便折身走上了玉石法壇。
築基境界妖獸還踏不上化形之路!縱然是顯得半人半妖,也需得是丹胎境界!
可是這樣的念頭剛剛生髮,不等楚維陽以惡意繼續深入揣度玉樹龍王的詭譎陰謀,那明光漸次消減,內里展露出屬於那妖修本身的修為氣機來。
快過這螺聖血裔!快過上一閃瞬間的自己!甚至是快過這雷霆本身!
純粹的,毫不摻假的築基境界!
因有所猜度,遂愈發不敢肆意。
而直至這赤光護罩顯現之後的閃瞬間,那妖獸方才裹挾著妖風煙塵,顯照著築基巔峰境界的崢嶸聲勢,狠狠地砸在了法壇的另一角。
難不成,這才是玉樹龍王所言說的「宴飲」的真相?所謂的鬥法,遴選那絕巔的九人,不過是玉樹龍王這裏的虛位之言,真正的訴求,卻是用一眾大教道子來給這些妖族修士做墊腳石?
直至雷光消弭的閃瞬,那破空聲,方才堪堪響起。
於是,楚維陽隨即笑了笑,他像是混不在意眼前這妖獸的煊赫聲威一般。
可是至於今日,要楚維陽再相信那是築基境界妖獸的螺殼,楚維陽是怎麼都不肯信的。
倘若眼前這妖獸的氣機果真是築基境界之中,掌握著渾厚底蘊的九元螺聖血裔,那麼自己所掌握的那枚螺殼,則絕對不會是築基境界妖獸!
只聽著這些,楚維陽心中一切關乎于這場宴飲的陰森念頭便盡都煙消雲散去了,而在這閃念間,楚維陽也忽地明白過來,到底是從哪裡感受到的這般熟悉的氣機。
和-圖-書而同樣的,伴隨著那懸空而立的明光消減,遂也教楚維陽能夠切實的看清楚那妖修人形輪廓的細節。
只倏忽間,那些靈光便化作一道淺紅色的護罩,恍若是承接著血焰大日的明光與力量,將整座法壇籠罩在其中。
只是此刻,楚維陽的心神已經不再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這也是為何晉陞築基境界之後,這麼久的時間之內,楚維陽始終未曾真正將那九疊螺殼寶塔拿出來擺弄和參悟的緣故。
說是人形,真箇也只是得了個人形的大略,自四肢及於軀幹,所有未曾生長著關節,不需要靈動與活絡的部位,盡數都包裹在一層看起來就厚重的螺殼之中,灰撲撲的角質從螺殼的邊沿處蔓延開來,牽連著內里的血肉。
譬如眼前,這妖獸自血光之中隱約展露出來的人形輪廓。
只霎時間,腥風血雨撲面而來。
照理來說,她與玉蛇間,可真真是有梁子在的。
不過是有這些尋常人所難以企及造化的築基境界妖獸而已,況且真箇說來,那血脈洗鍊的造化,可否煉化有九元螺聖的一滴精血?恐怕這就是他的極限了罷!
這甚麼勞什子的螺聖血裔,在楚維陽看來便恰到好處。
也正此時,伴隨著某種似是而非,教楚維陽感應著略顯得熟悉的氣機傳遞而來的同時,忽地,那明光像是抵至了極限,在躍出藩籬的閃瞬,忽地崩潰開來。
下一瞬,躍動的斑斕明光大盛,楚維陽從中抽出了環首刀,寶刀散著寒氣,緊隨著七十二道太陰雷霆符咒,直直斬擊向那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