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聲時,楚維陽像是有所驚動,但仍舊沉浸在走神之中慢了半拍,但是等到這金丹大修士呼喚到第二聲的時候,沉浸在那種恍惚餘韻里的楚維陽,在下意識的偏頭過程里,以純粹袒露己身心念的目光看向了此人。
這是楚維陽最為真實的偽裝。
於是,短暫的思量之中,楚維陽選擇了純粹的法焰之道。
他已經走過了獸相的蛻變,回返了人身,此時間,好似是將一切的「人氣兒」全都用在了這一張臉的神情變化上面。
那些陰靈的身形大略相類,一道道渾似是巫覡祭禮一般的戰舞之中,是相互割裂之間復又渾一的獨特氣韻。
話音落下時,這大修士臉上的和善笑容,終是僵硬在了那裡,而偏生正是神情凝固的頃刻間,楚維陽鷹隼一樣的眼眸,反而直勾勾的盯著此人的面容,像是要仔細瞧一瞧其人的神情變化。
於是,這金丹大修士,用甚是和善的聲音,輕輕地呼喚著尚還在走神的楚維陽。
「嗯?」
「我誰說,你喊了我半天師弟,又知道稱呼我為玄河,你該是知曉我是誰的,可我還不知你是誰,這不對,便是阿貓阿狗,也該有個名字才是。」
兩人之間分明有著明晰的境界差距,但是這金丹大修士,卻頓覺著某種勢均力敵的恍惚感觸,並且有種在死生的纏鬥之中,自己將會落入下風的錯覺。
也正是明晰了這些之後,那一眼分明甚是無禮,可這大修士的臉上,笑容卻愈發繁盛。
「師弟?你該知道的,遭逢此厄之前,貧道僅只是微末的丹胎小修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說甚麼還有沒有昔年記憶的事情,照理而言與你這等大修士有雲泥之別,該是少有,乃至於未曾逢面過。」
那一閃瞬間,好似是有著玄雲幽霧從眼波深處蒸騰,那無垠幽暗的眼眸像是直通往森然鬼蜮之中,連帶著濃厚的霧靄之中,接連有著影影綽綽的陰靈一閃而逝。
她們盡皆有著身為天驕的傲然。
即便是在古法修士之中,都尚還有著玄元之別。
她想要的,是如此刻這般,隨著楚維陽闖蕩這一番凶局,兩個人攜手合力,走過這漫長的一世!
這莽荒原始的一界誠然遠勝過三元極真界的廣袤,但是以楚維陽和淳于芷兩人盡都金丹大修士級數的修為境界,連綿群山凌空飛渡,也僅只是片刻間的光景。
「玄河師弟,玄河師弟?」
「師弟,那都是以前了,現在不同……」
三元極真界,終歸是被迫萎縮了太久遠的歲月光陰。
這才是其化作金紅火靈鸞鳳之後,那鳳音之中歡鳴的一切根由所在。
這並非是楚維陽的偽裝,而是當濁陰諸煞自然而然的在道人體內淤積之後,楚維陽聲音回返原本狀態時的喑啞。
以鳳形映照鳳心,或許那等昔日的刻薄漸漸地在與楚維陽相處的過程之中被打磨了去,但是其傲然的心境卻恆久未曾改變,並且歷經了死生的輪轉,那傲然心境遂也更為恆常不易。
或許是昔年經歷過了太多磋磨的緣故,當楚維陽一朝聲名鵲起,當他在天驕妖孽的路上越走越高遠的時https://m.hetubook.com.com候,好像是某種昔年經歷的回饋情緒一樣。
而也正是這樣的感觸,頓教這金丹大修士,確定了眼前之人乃是先祖靈念糾纏之後,重新造化的巫覡教修士,更明白了此人以不足金丹巔峰修為,卻能夠遠行昏黃濁世深處,並且安然而歸的底氣所在。
楚維陽要想融洽的融入其中,最先要做的,便是需得用一門契合巫覡教法統之神韻,但卻又與先行之修法截然不同,至少是煥然一新的手段,來先一步印證楚維陽的「被先祖靈念暈染心神記憶」的這一出身根底。
一時生髮出這樣的感慨來的時候,楚維陽懸停在半懸空中,目光與神情里,不由自主的展露出了更為深重的感懷神色來。
好像是有著滄海桑田般的光陰領悟從心神之中徜徉而過,連帶著楚維陽沉浸在這種情緒里,連側旁處有著金丹境界的大修士的身形由虛轉實的顯照,都好像未曾察覺。
此時間,跨坐在「金紅火靈鸞鳳」之上,楚維陽以神念之牽繫,在將那些第五磬所送贈的玉簡之中的內容盡皆翻讀、消化吸收的過程之中,復又將之同樣拓印,並且映照入淳于芷心神之中去的時候。
但是那側旁處的金丹大修士,卻將楚維陽的一切神情變化盡都看在了眼中。
開口時,楚維陽那蛇面中發出了極致喑啞的聲音。
翠玉焰火自然是南明離火,楚維陽洞照的神韻,自然是《五鳳引凰南明咒》,此中妖獸血煞混同內煉之法,顯照道法的同時,更近於此間混朦法獸相之道。
於和圖書是,道人魂音傳遞而去的時候,遂感應得那歡喜心緒更甚。
伴隨著這樣多滿蘊著各自風情嬌艷的天驕女修歡聚在楚維陽身周的時候,道人幾乎下意識的,便要扛起更多的責任來,從道法,到修持養煉之菁華與底蘊,楚維陽意欲一力為之支撐,為她們饋贈更多。
眼前之人已經察覺到了楚維陽心性的乖僻,但他卻不知,這還遠遠不是楚維陽乖僻性格的極致。
「我不是說這個。」
縱然是在這莽荒原始的一界之中,對於一聖地大教而言,天驕級數的金丹境界大修士,都是中流砥柱,是扛鼎氣運之所在,是真正值得一宗耗費大力氣來拉攏的人才。
「玉脂奴,這一番兇險緊要的時局,便有勞你幫我一起走過了。」
聞言時,那人更進一步展露笑容。
而等到楚維陽乘鸞鳳而行,從繁盛的層雲之中垂落,進而顯照出身形來的時候,道人的眼前,那連綿的群山之中,遂已然見得了接連高聳入雲的雄奇山嶽。
更相反,若要真箇穩妥的支撐起玄河道人的身份來,支撐起一位即將冉冉升起的巫覡教的妖孽修士的身份格局來,楚維陽便需要在道與法,以及行事風格等諸多層面,展露出應有的崢嶸,與元門修士的蠻霸氣韻來!
繼而,感應著楚維陽身上的孤寂蕭索之氣韻,那一襲巫覡教中秘法所煉之碧袍,以及腰間所懸挂著的,分明與此刻楚維陽氣息格格不入的身份玉牌,還有那神情睥睨,冷眼斜視著己身的金紅鸞鳳。
當然,這一路走來,諸修同樣幫助與饋贈了楚維陽良多,遂使得和圖書彼此間的牽繫愈發深厚,也正因為這樣的牽繫深厚與緊實,遂教楚維陽那回饋情緒愈發的強烈。
而事實上,這才是最為教楚維陽感慨的地方。
驚鴻一瞥之間,便是教這金丹巔峰境界的大修士都不寒而慄的神韻展露。
自然而然,在如今更重法統傳續的混朦法新道修士之中,正邪之間的割裂感實則更為深重,但實則正邪之修士越容易在行事風格上走極端,便越是容易教楚維陽從中以更為遊刃有餘的方式行走于其間。
於是,道人輕輕撫著那鸞鳳脖頸間柔順的金紅鳳羽,撫摸著其上那連綿交織的羽紋鳥篆,像是從身後擁抱著淳于芷,進而觸碰著那羊脂白玉般的纖長脖頸一樣。
不僅僅只是那金紅火靈鸞鳳為了「偽裝」而發出了嘹亮的鳳音歡鳴聲音,事實上在兩人神念貫連的頃刻,淳于芷那般歡喜的情緒,便真切的顯照在了楚維陽的感應之中。
而就像是廣為人知乃是聲名鵲起的一定之基礎一樣。
而也正此時,楚維陽身上恍惚感覺消隱了去,他深邃的眼波之中不再有神韻展露,但是那種孤寂蕭索,與此世格格不入的氣息卻更為凸顯起來。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輕輕地晃了晃袖袍,脖頸擰動間,渾似是座下的金紅鸞鳳一般,睥睨斜視了此人一眼。
輕舟過得萬重山。
僅以山門的底蘊而言,這巫覡教的山門,便遠遠地勝過了三元極真界中那些聖地大教太多太多。
而楚維陽以地師一脈的底蘊來看,更能夠洞見這連綿群山,雄奇諸岳之間,那在風水的徜徉奔涌之中,渾一而成的縹和_圖_書緲無上的氣韻!
在第五磬提及遠赴寶仙九室之界,要為大勢而蟄伏的時候,楚維陽便未曾思量過甚麼過分低調的行事風格。
……
「你知道貧道要來?」
「自然知矣!事實上,北海處本就有著咱們巫覡教的弟子在,正將師弟的英姿瞧得真切,本想要上前相認,只是一時間攝於師弟的凌厲氣魄,又因師弟走得急,雖未能得以閑敘,但這弟子先一步傳訊回了師門,貧道這才趕忙來逢迎師弟。」
這般如鬼蜮陰風的聲音,再度教大修士有所不適,而面對著楚維陽這般更為無禮的發問,大修士輕笑了幾聲。
她想要的,並非是楚維陽的遮風擋雨。
緊接著,赤紅的血光從中暈散開來,混同在其間,使得鬼蜮渾似是化作了殺劫煉獄,那陰靈的戰舞之中,一道道更為深邃與黯淡的身形相繼從中顯照與崩滅。
這金丹大修士遂咧了咧嘴,朝著楚維陽露出了一道燦爛的笑容。
可是楚維陽終歸忘卻了,倘若沒有自己的參与,她們會是一宗的大師姐,道子首席,大長老,氣焰崢嶸的金丹大修士。
而此時間,這樣的心境也深刻的觸動著楚維陽的心神。
便如昔年那個曾經丹胎境界便敢一力衝撞鎮魔窟,掀翻聖地大教法陣的淳于芷一般。
楚維陽掌握有巫覡祭火,這本就是楚維陽天然的優勢,而他復又所在渾噩里煥發出了新生,而掌握有法焰涅槃之力,並且金丹境界九煉的道途,復又計劃在之後的進程之中,將巫覡祭火囊括在其中的淳于芷,便也這樣化成了金紅火靈鸞鳳,成了楚維陽「演法」的印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