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某種過分沉鬱的底色在其間長久的凝聚著,渾似是化作了一張無形的大手,要將這連綿群山整個拖拽入陰冥鬼世之中去一樣。
靖雪道人這才揮揮手,將一枚銅鏡重新祭起在了宗壇之中。
於是,伴隨著光雨的灑落,伴隨著連綿諸峰之中驟然間湧現的蒼翠蔥鬱,偏生是漫山遍野的自然生機被恆久激發的過程之中,反而是地氣之中所淤積的濁煞,竟然隨著草木的繁盛而從嶙峋山岩之中,伴隨著晝夜間的水汽霧靄一同蒸騰而起。
「也好,這玄河師弟竟是個道痴也似的人物,于宗門,於你我祭禮、巫蠱兩脈,都屬幸事,既如此,玄河師弟所需求的一應事物,寶材也好,經書也罷,盡都由你我兩家準備好罷!觀照著這樣的修行聲勢,只怕早先時貧道準備的那些,沒多久便要耗空了。」
道人這才偏頭看向側旁處的另一位金丹長老。
而說來也奇,如是道場的景象,竟無端的,像是將楚維陽泥丸宮內的《屍解鍊形圖》的景象顯照在了現世之中。
山巒起伏不盡相同,但是和圖書那神韻,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契合。
而事實上,直至此刻,當楚維陽洞見了這連綿群山之間的場景之後,道人方才後知後覺般的明白過來,緣何蕭郁羅非得長久的寄身在山河劍界之中,總要與掌握四時劍法的宋清溪過不去。
而今看,至少在對於宋清溪的四時劍法的「磨礪」過程之中,蕭郁羅所掌握的百花枯榮的神韻,更上層樓,從尋常的百花枯榮意境里,煥發出了新意。
進而,伴隨著這等枯榮神韻的渾一,那些仍舊在茁壯成長的草木,從原本的鮮艷的翠色,進而在同樣磅礴的生機氣勢之中,漸漸地像是被暈染上了一層墨色。
金蟾匍匐於飛鷲峰頂,在襯托上連綿群山間的玄雲幽霧與墨綠草木,放眼望去時,這道場看似是鼎立在人世,卻又像是鼎立在酆都之中。
兩人除卻昔年時曾經因為子弟之間的恩怨,或許更為重要的是百花枯榮的變化與四時輪轉的力量,使得兩人註定要彼此間有所抗衡,必定要相互成為各自的「磨刀石」。
而同樣的,m•hetubook•com•com
伴隨著漫天遍野的生機以這樣暈染墨色的方式沉鬱了下去,而原本那些繚繞暈散在群山之間的濁煞霧靄,原本應該深沉的煞炁濃霧,卻像是被某種神韻所同樣暈染了去。
一時間,在淳于芷藉由著與楚維陽參合三元的過程分享著那悟境的玄妙之後,藉由著如是一宗聖地大教的底蘊,諸般寶葯煉材相繼熔煉了去之後,在淳于芷輕而易舉的丹開二竅的過程之中,旁人看去時,唯見得那山巔因為烈焰而愈發扭曲的須彌之力。
這義理中的新意,便是明證!
這意味著,藉由著楚維陽昔日所傳的歸真道種,在長久勤懇的修持之中,蕭郁羅在另一條路上不斷地進益著,而今,已經真切的看到了重新接續金丹道途前路的傾向。
那是連靖雪道人這般的金丹境界巔峰的修士都無法看透的厚重的玄雲幽霧,並且,在伴隨著楚維陽不斷閉關的過程之中,仍舊有著更多的地氣濁煞從嶙峋山石,乃至於是那些墨綠色的草木之中煥發而出,使得接連不斷被蟾宮鯨吞和-圖-書
的玄雲幽霧,反而愈發的厚重。
放眼望去時,這偌大的巫覡教後山的一角,便這樣成了那玄雲幽霧迴旋籠罩著沉鬱生機的景象。
飛鷲峰上,不論是怎麼樣的豪情壯志,終歸在這連綿群山之中,要化作微末到山石草木的纖毫精細之處。
彷彿在這片連綿群山之中,四時的輪轉本身被某種奇詭神韻所破壞了去,進而,由死生輪轉的梳理,使得山石草木的枯榮變化,在掙脫出了四時的囊括之後,在同一時間,以另一種的相諧與輪轉,同時映照在了群山之間。
而且,當楚維陽立身在其中,在靖雪道人先一步送來了諸般蘊養法焰的寶葯靈材之後,道人便先一步開始了閉關。
而在一切玄雲幽霧的迴旋盡頭,在那飛鷲峰的峰頂,則是楚維陽親自在巫覡教山門之前的連綿群山之中,親自攫取來的一道完整的地脈,以巫覡祭火所將地脈礦脈熔煉而成的紫金蟾宮。
如是,饒是這洶湧的霧靄,都幾乎有了幾分風暴漩渦的意蘊。
而且,伴隨著楚維陽的閉關,僅只是數日的時間之後,遠www.hetubook.com.com遠地看去時,那玄雲幽霧的風暴的最高卓處,那紫金蟾宮的四周,霎時間在某一刻,有著若有若無的的巫覡祭火長久的顯照,那焰光不甚明晰,並且很快焰光本身便消隱了去,但像是仍舊有著某種灼熱在扭曲著道場的須彌之力。
遠遠地,直至此刻,那千山主峰處,道宮內的大殿中。
至少,楚維陽在長久而且沉浸的參道悟法以及修持養煉之前,要先一步將已然荒蕪了許久的飛鷲峰,真箇調整修葺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善!合該如此!」
而也正是伴隨著那紫金蟾宮的門扉閉合,霎時間,原本便輕靈蒸騰而迴旋的玄雲幽霧,更是氣勢洶洶的朝著紫金蟾宮之內瘋狂的灌涌而去。
自始至終,楚維陽除卻梳理地理水文的琅嬛篆種之外,看似是未曾將分毫的符籙篆紋化成的禁制打入這連綿群山之中去,但是伴隨著這群山間諸氣蒸騰,伴隨著一切意象的相繼勃發,進而所化成的這自然景象,這風暴、這草木、這諸氣的交織,便已然是那不著痕迹的無上法陣!
而在這扭曲著須彌的灼熱和圖書焰光之中,復又數日過去之後,忽地,繚繞的鳳音歡鳴聲中,倏忽間有著金紅焰火的顯照,緊接著,教人仔細看去時,那金紅焰火的兜轉里,遂有著純陽法焰與乾陽法焰的靈光化成鸞鳳之形,一同倏忽顯照之後,消隱不見了去。
於是,在這樣漫山遍野的墨綠顏色的山石草木之中,分明該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可是偏生待得那墨綠色在漫山遍野之間暈散不去的時候,反而愈發顯得死氣森然。
而且,或許是因為金紅火靈鸞鳳曾經在連綿群山之間周遊而過的緣故,伴隨著那死生輪轉的力量徜徉在天地間,這磅礴煥發的生計,與濃重霧靄之中的濁煞之氣,非但不曾有所衝突,反而在這一過程之中,以更為奇詭的方式甚為相諧的纏裹在了一起。
於是,在厚重與沉積的濃重霧靄之中,某種無風之間的輕靈氣勁,卻裹挾著連綿群山之間的濃霧,漸漸地輕拂過嶙峋的山石,貫穿了墨綠色的山石草木,朝著最高處的飛鷲峰頂灌涌而去。
這連綿群山之中,草木愈是蔥鬱,則那水汽霧靄之中的濁煞之氣便愈是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