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找過來時,塔伯特大師剛剛結束了一個治療術。被治療的矮人濕淋淋地爬起來,往自己腦門上澆了一桶溪水,轉身又沖回了鍛造區。而塔伯特大師欲言又止,最後也只是微微一嘆,目送那個矮人遠去。
「那個格雷特·諾德馬克那這個項目是不是完結了?我們該商量獎勵了?」
再過一天呢?……再過兩天呢?
「他還在磨蹭什麼?不會寫報告?找個人去幫他寫!」
奈何格雷特不會。非但他不會,連已經進階五級的馬修牧師也不會。至於伍德長老,人家遠在橡樹嶺,離這兒好幾十里,格雷特又不好意思為自己做個實驗,就把人家千里迢迢拉過來……
大半年過去,橡木杖頂端的兩片綠葉已經變得一模一樣,顏色深綠,質地堅硬。單以綠葉形態來看,格雷特在2級牧師這一關,差不多已經積累到了頂點,可以想辦法升級了。
「怎麼又暈了一個!我就說這樣不行啊!——等等!別給他喝啤酒!別啊!」
這麼快的生長速度,有青霉素……不會也給他們擠死了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但是,我們快要沒錢了!」
幫凶!
然而催生細菌就不行了。一道神術丟下去,整個培養皿都能給長得滿滿當當,運氣不好還要波及到隔壁。這還怎麼分離、怎麼提純?
「怎麼啦?發項目的時候很大方,算獎勵的時候就不爽快啦?要我說,哪怕把增加的秘銀產量,按比例分給他一部分,那也是應該的嘛!嗯,分個百分之一夠不夠?」
「可是半成品就不能賣貴一點嗎?冶鍊半成品,也只有矮人能做得到啊!」
如果有固定hetubook•com.com的預算還好說。沒有固定預算,從個人口袋裡掏錢出來,那也只能偶爾為之——比如說,蹭魔法議會的研究項目,弄一小筆經費。常年累月地支出,這就不是做事兒的辦法。
皆大歡喜。酒館老闆解決了好幾個廚娘的工作,矮人們解決了中暑的問題,鍛造區生產效率提高,鄧弗里斯法師的履歷上多了亮眼一筆。只有格雷特毫無收穫——
老矮人繼續苦笑。如果用矮人原來的方法,一個火池,一天最多出五六磅的半成品。現在一天能出50磅不止,可是,因為用了魔法議會提供的氣體,賣價根本上不去。用議會的話說:
不過格雷特並不在乎賺錢的事兒。中暑的問題解決,他扭頭返回實驗室,再次投入研究工作。下一個目標,就是把青霉素肝出來——哦,結核桿菌對青霉素不是特別敏感,他可能還要把鏈黴素肝出來……
「這種氣體要三個大魔法師聯手才能做的——」
「呃,這個……」
格雷特站在滿實驗室的培養皿中間,抱頭哀嚎。
格雷特被難住了。最後還是塔伯特大師解決了這個麻煩,以大師的威望,他解決起來,那叫一個簡單粗暴:
「呃……」
「秘銀的魔法冶鍊……不,電解冶鍊完成了?」
格雷特在他身邊坐下來。他和老矮人一起望著鍛造區的大門,直到那個中暑的矮人消失在門內,才咳嗽一聲,輕輕開口:
「是的,現在矮人們正在日夜趕工,據說光是半成品的產量,就比之前翻了五倍。」
魔法議會掌握了核心技術——高端工業品價格瞬間下跌——矮人收hetubook.com.com入減少——不得不生產更多原材料和低端工業品。格雷特瞬間就理清了這當中的來龍去脈,整個人都往下塌了一塌,感覺自己腦門上豎起兩個大字:
怪腔怪調的詢問聲,和藍煙一起冒出了鈴鐺。
從頭到尾,格雷特倒賠研發費用,半文錢都沒有落進自己口袋。
矮人的身體素質確實強悍,但是再強悍,也架不住這麼造。格雷特看了一眼手上的本子……三天時間,中暑的人數從每天兩人次,一口氣飆高到了每天20人次!
「……倒不是這個……主要是,格雷特·諾德馬克,還沒提交結項報告……」
「是個好主意,可是這筆錢哪裡來?照你計算的,一個矮人一天4瓶鹽汽水,好了,我們打個對摺,算2瓶!整個鍛造區的矮人,一天就要4磅鹽,4磅小蘇打,2磅糖!
格雷特的臉色卻黑了。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格雷特鬱悶地開始扯自己的頭髮。大半年不剪頭髮,原本接近板寸的短髮,已經蓋過了耳朵,扯起來頗有些手感。格雷特扯下一根在指尖繞著,目光散漫,從手指縫裡空落落地穿了過去。
格雷特默然。然而電解冶鍊的技術做都做出來了,現在塞回去顯然不可能。他能做到的,就只有提升矮人們的福利待遇,加強勞動保護。比如說,去找鄧弗里斯法師談一談……
鹽汽水的生意根本就不賺錢。酒館老闆供應鹽汽水的價格,那是卡著成本線來的,一個銅子兒的利潤都沒有……
格雷特沉著臉找到了塔伯特大師。從每天五個高階神術,竭盡全力生產秘銀的工作中中解脫出來,塔伯特大師的和圖書氣色好了不少。雖然頭髮鬍鬚還是雪白,臉上已經多了些紅潤,手臂上的皮膚,也不再乾枯皺縮,看著像是緊緊裹住骨頭了。
奈何升級也不見得有用。格雷特伸手一指,一道淡綠色的光芒落下,培養皿里頓時長出幾顆小蘑菇來。七八顆淡黃瑩潔小傘蓋,遍布整個培養皿,嫩生生的格外喜人。
「要知道,聚居地的同胞吃的糧食、喝的麥酒,有一大半,都是靠我們這些在外面幹活的人,賺錢買回去的啊。」
全都擠在一塊兒了!
「那……給他們供應鹽汽水呢?」
身為一個醫生,……哪怕是臨床醫生,而不是工業企業里的勞動保障人員,格雷特也表示,他對這種糟糕的勞動條件、工人大批倒下的環境,完全無法容忍!
格雷特默然。好在鹽汽水的配方他還記得,無非就是水、白糖、鹽、檸檬酸、小蘇打什麼的。別的都容易,檸檬酸一時半會兒做不出來,馬馬虎虎用醋代替。他自己在實驗室里搗鼓半天,終於做出了滿意的鹽汽水,再去找鄧弗里斯法師——
格雷特抱著橡木杖,有氣無力地念叨。
「是的,已經能順利產出秘銀了。」
老矮人嘆一口氣。他鬆開手,手上飄飄揚揚,飛起幾根斷裂的白鬍子。老人臉上掠過一陣可惜的神色,看看自己指尖,愁眉不展:
「據說半成品的生產也不成問題了?」
就算水從門口小溪里打,柴直接在山上砍,人工不算錢好了,全部加起來,一天至少也得1個金幣。議會可沒有這筆額外的預算,你出,還是我出?」
於是,這一周評審會的例會上,就不可避免地談起了格雷特的事兒。
一個www•hetubook.com•com1個金幣,一個月30個金幣。這筆錢不算大錢,也絕對不算是小錢。格雷特現在是2級魔法師、4環奧術師,他每月的固定收入,也就是魔法議會一個月給他的津貼,也不到30金幣……
鍛造區不可以喝酒,但是可以喝鹽汽水。咕嘟咕嘟一大瓶下去,打個嗝,噴出大量氣體,通身舒坦。中暑人數從每天20人次,立竿見影,又跌回了2人次。
格雷特忽然跳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翻動空間袋,找出變化系那位大師給的銀色鈴鐺,搖晃兩下,念動咒語:
又一個矮人滿臉通紅、暈暈乎乎地走出來,邁著S形步伐撲到吧台前,接過一杯冰啤酒,噸噸噸噸噸……
此時此刻,他無比想念自己的老師:當年痢疾流行那一次,埃爾文長老曾經釋放神術,定向催生各種細菌來的。如果有長老在旁邊,這一手神術,足以把實驗進程加快100倍!
「鹽汽水是什麼?」
「啊——為啥細菌培養這麼慢啊——」
格雷特快要愁死了。
「讓他們少喝點酒就得了!一個一個,就知道灌酒!每人每天的工資扣掉兩杯麥酒錢,全部交給酒館老闆,讓他負責僱人——鍛造區又不是沒有婆娘——做鹽汽水,每隔2小時送一次貨!要會冒氣的!」
「給他們供應冰水?」鄧弗里斯法師一聽就極力搖頭。「格雷特,我知道你關心那些矮人,可是……要給這麼多矮人供應冰水,像我這樣的五級法師,一天別干其他事兒,光丟冷凍射線得了!」
「大師,不能這樣下去了。——中暑的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大家會一批一批病倒的!」
這射擊口徑有點太大了啊https://m.hetubook.com.com……如果能小一點就好了……如果能把落點控制到針尖大小,頭髮絲大小……
哦,如果勉強說有收穫,那就是「矮人之友」的頭銜上,又塗上了厚厚的一筆金色。如果友誼能夠量化的話,他的聲望值大概已經從「友善」,一口氣刷到了「尊敬」……
秘銀產量開始增加的消息,順著鍛造區傳到鍊金公會,再傳到變化學派的高層。而另一條途徑,完成了研發工作……至少是完成了部分研發工作的塑能系大魔法師們,也把消息一路上傳,送到了雷霆之角的傳奇大師手裡。
自從學會用藤蔓催生吸管以後,催生植物對他再也沒有門檻,只要種子捧在手裡,總能弄出一截管子、或者一截木杆來。至於沒能長成完整的植物,格雷特表示,那不是問題,反正他也不稀罕。
「催生、催生、催生……」
電解冶鍊完成以來,矮人的工作壓力陡然增大,工作時間也陡然加長。結果就是,從打兩個小時鐵、出來喝口水休息一下,變成打四個小時鐵、出來吃午飯,休息一下,然後繼續回去打鐵……
「欸!」
「哎!又倒了!伯納德!幫我拖人啊!拖到後面去,給他灌糖鹽水!奧羅,吹風!」
還是紅的發黑的那種顏色……人人都可以合法pk,爆率還特別高的那種……
重要的是,現在他有話語權了!
「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朋友!」
「哎喲,可真不容易,您終於想起我來了呀?」
「秘銀跌價了……加工費用,從每磅500金幣,跌到了200金幣……雖然半成品也能賣錢,可是每磅只有20金幣——這當中的缺口,就只有大家儘力幹活,才能補上。」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