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薩姆，你也別護得那麼緊。——偵測思想、感知情緒這樣的法術，我們學派也是有的，又不是單單惑控系才能釋放！」
越說越是底氣不足。為這次泄露事件，五位評審會委員親臨實驗室，一群大魔法師跑去島上研究傳送陣，抓人的巡邏隊、執法隊出動了多少人手，奧羅拉已經不敢去算了。
委員們互相使眼色。僵持當中，辦公室屋頂角落，猛然傳出一個急促嘶啞的聲音：
死靈系那位大魔法師……哎，死靈系就是這點不好，一張枯臉皮裹著骨頭，到底是個什麼表情，他完全看不出來……
「要算給你聽嗎？」長桌最右邊，另一位沒見過的大魔法師，笑吟吟翻開一頁紙。「瘟疫泄露事件到昨天結束，所有的損失，到今天早上才統計完畢。既然你問了，我就念給你聽一聽：
格雷特眼前一黑。大魔法師又微笑著翻了一頁：
格雷特腦子一轉，稍微緩過來了一點。賠錢就好談了——談事故責任，談分配比例，我又不是主責！哪怕爭取到一個同等責任，也能少賠一半呢！
「那個，以前有沒有先例？」格雷特惶惶地看著他。書到用時方恨少，事情臨頭，才知道自己對魔法議會的了解，還是太少：
——你那個實驗室我們都看到了，連個魔法警報也沒有，一切防禦法術都不存在，被外敵入侵造成泄漏，那就是你自己的過失！」
「損失多少？」
傳喚？
啥？
格雷特還是有和-圖-書些慌。當晚輾轉反側，冥想也沒法入靜，覺也沒能睡好。第二天早早爬起，趕頭一班小火車上了山頂，直接到了通天塔等候傳訊。
我……我這算「後果嚴重」還是算「後果特別嚴重」？
等等，這個世界，這個魔法議會，有沒有相關規定？我需要律師！
我還沒索賠呢！
放任間諜四處流竄，毀掉了我一半的實驗成果，我還沒向魔法議會投訴呢！
「沒事的吧？只是訊問而已，應該……不至於很糟糕吧？真的事情很嚴重的話，應該已經上門來抓人了……」
格雷特又是一慌。上次當面中了個「魅惑人類」，手術危險性、併發症什麼的，順嘴全都禿嚕出來的慘痛事兒，他現在還記憶猶新。而預言系的大魔法師嘲笑完同事，已經臉色一板，轉向格雷特：
我不說，你來說！
「我不做魔法防護，那是因為，實驗室在尼維斯城！在魔法議會的腹地！它本來應該是安全的！
算了，跟他說實話吧？
這次瘟疫泄露，直接造成25人染病，其中農民21人，巡邏隊士兵4人。那些農民是你自己治的，伍德長老看在你的份上，也沒有向議會要錢，這就不算了；4名士兵的神術治療費用、隔離費用、焚毀衣物及相關物品造成的損失，總計……450金幣。
格雷特腹誹著老老實實坐了上去。這個距離，這個布置，瞬間就有了被審訊的感覺。等到八位評審會委員一一和圖書入座，格雷特表面鎮定，心裏已經在打鼓了。
「製造消毒水及漂白粉工作，動用通天塔375層，1－10號實驗室；塑能系法師塔58－60層，總共24間實驗室。實驗室租金……人手……」
……我該感謝你們沒裝兩個扶手，再在扶手前面裝擋板嗎？
沃頓法師一時也答不出來。他在尼維斯城也生活了好幾年，可是仗著天資出眾、老師寵愛，兩耳不聞窗外事，生活軌跡就是從家裡到法師塔，再從法師塔回家裡。絞盡腦汁，搜索枯腸，好容易想起一個案例：
格雷特臉色刷地白了。
等等，這是想讓我賠錢？
「欸！來了！」預言系那位大魔法師仰頭應了一聲。他不顧同事們的目光，跳起來就往門口奔：
「哦……」格雷特有點低落。奧羅拉拽著他回到實驗室：「放心吧，評審會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雷霆之主看著呢！」
「咳，泄露事件的直接原因，確實是間諜入侵沒錯。」防護系的大魔法師插話：
格雷特搖搖欲墜，氣若遊絲。往左看，防護系、咒法系兩位大魔法師交抱著手臂，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如果賠得起錢，大概率不會坐牢？當然，賠不起的話……應該也不會坐牢，最多賣身還債……
「奧羅，能不能讓你老師幫忙求個情……？」
殺死、焚毀戰馬15匹，馬廄一座，總價值400金幣。」
格雷特左右望望，會議室里別無他物，只在正對房門和圖書的地方擺了一條長桌，桌后八張高背扶手椅一字排開，鑲金雕花，裝飾豪華。茶水，紙筆，樣樣安設妥當，如果不是因為會議性質，只怕連點心瓜子都擺上了。
「不是我的過失！」格雷特幾乎跳了起來。他高高昂起頭：
「但是我們也都看見了，那間諜只是一個盜賊，他並沒有掌握強大的魔法能力。他能進你的實驗室，是因為實驗室缺少魔法防護！
說句實話，被間諜闖空門什麼的，確實不能怪在格雷特頭上。換成脾氣暴烈的大魔法師，別說被評審會叫來問訊，只怕已經打上門去拍桌子，口口聲聲要求索賠了。
格雷特白著臉轉向自家追隨者。奧羅拉也被嚇了一跳，還要努力安慰他：
……難道那位闖禍的大魔法師，背後沒站著傳奇法師嗎？
「格雷特·諾德馬克先生。因為你的不當行為，造成了瘟疫大規模泄露，給議會造成巨大損失，你承認嗎？」
要用魔法對付我？
「我——」來了！就知道闖了這麼大的禍，魔法議會不會放過我。格雷特心臟怦怦直跳，本能地想要為自己辯駁，衝口而出的卻是：
詢問？
「動用三個魔法學院，600餘名師生，進行焚燒消毒作業。出勤的費用，就算每人每天1個貢獻點吧，焚燒消毒三天，總共……1800貢獻點。」
「闖出這種禍的魔法師會被怎麼處置？會坐牢么？要賠多少錢？奧羅，你聽說過么？」
會議室里氣氛瞬間一僵和_圖_書。大魔法師們互相看看，彼此眼神都有點尷尬：
「放心，老師肯定不會看著不管的！」奧羅拉·沃頓努力保證：「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不過現在不行，晚上小火車不開，上不了山，我又沒有傳訊用的東西……」
大魔法師闖了禍是流放，我闖禍，會不會是坐牢？好像聽說魔法議會確實有監牢來的……
P4實驗室出事故，一個甲類，一堆乙類的傳染病菌泄露到外界，引起一個甲類、一個乙類傳染病傳播，幾十名患者感染，這個……
我要坐幾年牢？
就實驗室泄露事件？
……我不要啊！
平時他來這裏，不管是塑能系副塔的休息室，還是通天塔375層的實驗室，總有地方落腳。這一次格雷特心中忐忑，兩個地方都沒敢去，直接到了120層。
完蛋！破產了！
850金幣。格雷特很是肉痛了一下，又鬆了口氣：雖然是一筆大錢了，好在還賠得起。不料大魔法師接著往下念：
「尼克！立刻上頂層來！大型法術反應！立刻過來幫忙觀測！」
法條在心中一頁一頁翻過。不費什麼勁兒，格雷特就翻到了刑法第331條：
往右看，老薩姆滿臉沉重，眼神里寫著愛莫能助；
而自己這邊，只有孤零零一把小椅子，沒有軟墊，沒有扶手，靠背只有對面的一半高度，看著跟教室里的學生座椅似的。
「老師找我！我……我上去了！」
還是靠自己啊！格雷特掙扎著坐直身體，努力和-圖-書為自己辯護：
好幾名委員都笑了出來。格雷特前些天見過的，那位對他頗有善意的預言系大魔法師，一邊笑一邊道：
9點鐘將近，終於有人過來搭理格雷特。兩個執法隊打扮的年輕魔法師一左一右，半是陪伴、半是押送，帶格雷特進了會議室。
「那個……我好像記得，兩百多年前有位大魔法師，從異空間弄了個什麼東西過來，不小心爆了……當時牽連了整整一學院，幾百個少年魔法師跟著倒霉。後來傳奇法師們公議，把他打發去看守異空間，駐守二十年還是多少年……」
從事實驗、保藏、攜帶、運輸傳染病菌種、毒種的人員，違反有關規定，造成傳染病菌種、毒種擴散，後果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後果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難道別的魔法師成果被偷，導致嚴重後果，魔法師都要被懲罰嗎？魔法議會不反思自己的安保有問題，反而要懲罰受害的魔法師嗎？！」
辦公室沒開，會議室沒開，走道上偶爾有人匆匆路過，看到格雷特，無不向他投以異樣的目光。格雷特無奈，只能在樓梯拐角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默默一蹲，縮起來乾等。
「可泄露事件並不是我故意造成的！是光輝之主的間諜進了實驗室，我是受害者！」
「你心虛了。」左起第四位，幾乎正對著他的一位中年魔法師忽然道。老薩姆立刻扭頭：「喂，別用你們那一套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