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那肯定……」
霍桑先生看上去像是三十七八歲,一定要說四十歲也有可能,已經是可以被稱為「大叔」的年紀;
「茉莉姐姐,你做你擅長的、喜歡吃的!反正我抓了很多!辣椒要不要?我帶了很好的辣椒!」
啪嗒一聲,一個厚厚的蟹肉餅,直接落到格雷特盤子上。
霍桑大叔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微微凝固了一下,扭頭向內看去。后廚那邊,一片叮叮噹噹的聲音:
「不太看得出來吧?我媽媽說,我從小就不太看得出來,除了這雙耳朵以外。戴個帽子就行啦!或者把頭髮留長一點!就是不能和人太靠近,要不然,那些人可煩了……」
茉莉女士風一般地卷出廚房,放下一盤蟹肉餅,全都擺在賽瑞拉面前。看到銀龍少女一張臉全都亮了起來,她忍不住微笑,在圍裙上擦擦手:
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妻子,卻見茉莉怔怔地盯著光影下方,那片翠綠色的狹長大陸。目光凝定,幾乎出神。
霍桑夫人,或者說茉莉女士,身材輕盈,容貌嬌俏。純以外表而論,最多二十三四歲,言笑之間一派青春靚麗。
「好吃好吃……香香甜甜的……茉莉姐姐,蟹肉餅還有嗎?再給我來一盤啦!」
「好吃!」
霍桑夫婦看也不看對方,異口同聲。茉莉女士笑吟吟地靠在丈夫肩上:
「連他也是!要不是那時候打傷了他,欠他人情,我才不會理他!」
「那枚冰錐就是我打的。」后廚里,含笑的聲音帶著香氣,由遠而近。「砰」、「砰」、「砰」,幾盤大龍
和圖書蝦挨個兒放在桌上:
「然後她把她自己賠給了我……我們就到這裏,開了這家『火石與茉莉』,火石是我的綽號,茉莉是她的……這幾年下來,我已經被她喂胖40磅啦!」
「不上陣搏殺,也能進階的方法也是有的,就是比較貴。但現在正有個好機會……」
「好吃好吃好吃……唔……」
「怎麼啦,茉莉?」
賽瑞拉只回答了一句就奮力大嚼。那蟹肉餅純是用新鮮的蟹腿肉做成,拆肉的時候估計還是活的,蟹肉絲絲分明,肉質細膩彈牙。擠一點檸檬汁,灑在上面,恰如其分地調出了所有的鮮甜:
「再進一步太危險啦!武者道路上,每進一階,都要拿命去拼,我可捨不得……他這樣就很好了!真的,安安靜靜地在一起,比什麼都好……」
格雷特反射性地介面。霍桑大叔眉頭一挑:
她說著回望丈夫一眼,眼裡柔情萬千:
賽瑞拉卻吃得抬不起頭,運勺如飛,整張小臉都埋在了碗里。嘴角邊沾了一片蜂蜜,亮晶晶、油膩膩的,甚至騰不出手去擦:
「夫人是半精靈嗎?」拜爾博大法師放下叉子,忽然開口。他仔細地打量這對夫妻的容貌:
「是啊!」茉莉女士笑吟吟地點頭。她隨手撩起豐厚的長發,現出比常人尖長一些、卻也不算太明顯的耳朵:
這一點,霍桑先生幾乎不用仔細思考,就能得出結論。但是對他來說,給妻子一個安靜、溫暖的環境,比什麼都重要。當然,如果妻子感興趣,他也不是不能去雄鷹之國走一
和圖書遭——
如果他們見面的時候年齡相仿,那麼現在看上去,就有了十四五歲的差距。而隨著時光的流逝,人類和半精靈的外表差距,還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諸位客人,龍蝦你們想吃什麼口味的?清蒸?白灼?加醬汁烤?要不要來點蒜泥?」
「議會受到邀請,要去雄鷹之國,幫助他們抵抗光輝教廷的入侵。我們打算在這裏設立一個據點,然後開通商路,招引商人和冒險者。當然,法師塔會建起來,但是——」
「你怎麼知道?——不過不是中箭,而是中了一枚冰錐……」
「霍桑先生,您店裡的這些東西,冒險者用起來好方便啊!」
「都要!」賽瑞拉更大聲地喊回去:
「哎,先吃,吃飽了再聊。聽說您夫人手藝很不錯?」
「好吃!」
「你的膝蓋中了一箭?」
格雷特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們夫妻互動,嘴角不知不覺地溢滿了笑意。身邊,賽瑞拉輕輕地靠了過來,手臂垂下,小拇指在他掌心輕輕撓了撓:
「沒錯,就是她打的。」霍桑大叔向後仰身,一邊躲避熱騰騰的盤子,一邊扭頭笑道:
「我曾經也是個冒險者嘛!直到……」
「不用了。」
他抬起手,勾勒出一片光影,正是新大陸南北兩片、以及中間風暴群島的地圖。大法師指著雄鷹之國的位置道:
更不用提受了外傷,恢復起來,當真問題多多。無論是骨科還是康復科的醫生,都一個頭兩個大……
「半精靈哪有那麼容易吃胖?又不像你,天天坐在這裏看店,光吃不m.hetubook•com•com動彈。光是今年,皮帶已經放了兩個扣子了……」
膝蓋那玩意兒,結構複雜,精密,脆弱。關節囊啊,滑膜啊,軟骨啊什麼的,運動太過會磨損,壞給你看;運動不足會供血不足,滋養不夠,照樣壞給你看。
霍桑先生輕聲問。茉莉仔仔細細地看著那片大陸,從最上方看到最下方,從高聳的山脈,看到翠綠的雨林:
「只有她,無論如何也吃不胖!幾年過去了,還是這麼青春靚麗,真是羡慕死我啦!」
「你可不許變胖啊!聽到了?」
「那可不是!」后廚里揚起一個明亮的嗓音。茉莉女士托著一個直徑兩尺的大盤子,腳步輕快地過來,在最大的一張木桌邊放下餐盤。蓋子揭開,立刻濃香四溢:
「當然啦!」霍桑大叔哈哈大笑。他回頭瞟了一眼商店區的陳設,昂起頭,滿滿都是得意:
刀剁甲殼聲,廚具移動聲,嘩嘩的放水聲……夾雜著霍桑太太,也就是茉莉女士活力十足的呼喊:
格雷特小聲回答。原本他還想幫大師兄一把,勸勸這對店主夫婦挪個地方開店,現在已經收回了想法。切塊龍蝦肉,蘸點醬汁,嚼吧嚼吧一起咽下去:
「還要嗎?蟹肉暫時沒有了,還想要的話,我拆點龍蝦肉來做!」
「那是,那是!」巴倫西莫坐得定定的,仰著頭對茉莉女士笑,很顯然和他們相當熟悉。笑完了,舀了半勺魚湯,向對面的霍桑先生晃了晃:
兩位冒險者,風裡雨里,歷經辛苦,好容易能夠安穩下來,為什麼要打擾他們呢?人家過得幸福就好了啊!至
m.hetubook.com.com於雄鷹之國那邊的任務,完全可以再找人……
「好次好次!格雷特,你也再次一個呀!」
「因為我是半精靈嘛。」霍桑夫人輕輕白了丈夫一眼。一邊說,一邊為丈夫取了一塊拳頭大的清蒸龍蝦肉,細細切開,澆上醬汁推到他面前:
還有那麼大的龍蝦沒有上,還有甜點的香味,從廚房裡不停地飄出來。實在不能再吃了,再吃,後面的就吃不下了!
「別看他燒野味很有一套,在野外冒險的時候,逮到什麼都能做出好吃的,這種在家裡做菜的本事,他可比不過我!」
「媽媽告訴過我,我的父親,就是來自那裡——」
「我們家的菜可都是我做的!烤麵包,烤餅乾,燉肉,煎魚,燉湯……」
哪怕代價是一方走到生命盡頭后,另一方几十年的孤寂嗎?格雷特很想問。拜爾博大法師已經笑了起來:
「冒險?換個地方開店?」
格雷特深深吸了口氣。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消化能力,遲疑地拿起刀叉。一邊切,一邊尋話題和主人聊天:
「我的水準,也就和他差不多,比您差遠啦!美麗的女士,其他的菜什麼時候上來?我快餓死啦!」
「不用了。」
一盤清蒸,一盤白灼,一盤加蒜蓉,一盤用芝士焗……香味四溢,茉莉手執銀刀劃開龍蝦殼,微微向兩邊一分,大塊大塊雪白的蝦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霍桑大叔微笑著望向後廚,眼神溫暖。他停頓片刻,轉回頭面向拜爾博大法師,剛剛張口要說話,拜爾博大法師就隨意擺了擺手:
但法師們也不可能什麼都做,而服和_圖_書
務於商人和冒險者的店鋪,也必須要有。作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議會願意給這些願意冒險的商人,足夠的保護和優惠。
她擺開一疊小碗,手腳利落地盛出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海鮮湯,從拜爾博大法師開始挨個擺下去。擺到巴倫西莫先生面前的時候,下巴揚起,沖他笑了一笑:
「以您現在的等級,如果再進一步,達到大騎士級別,壽命就能延長不少……如果再輔以一些藥物,能延長的青春,會更長一些……多了不好說,二三十年是有的。」
他用力拍了拍肚子,「嘭嘭」作響,肆無忌憚地顯示著婚後的幸福生活。茉莉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在他身邊入座,下一秒,一大塊白生生的龍蝦肉就落到她盤子里:
「先生還想在武者道路上,再進一步嗎?」拜爾博大法師點點頭,開口詢問:
格雷特嘶地吸了一口氣。膝蓋中箭什麼的,外人說著玩玩的話很有趣,但是在醫生看來可一點兒也不有趣:
現在是十四五歲,過幾年看著就差了二十幾歲,再過些年,看著甚至會像祖孫一般。而且這個差距只會拉大,不會縮小,直到死亡把他們分開。
茉莉微笑轉身,返回廚房去忙碌。鮮香撲鼻的亂燉海鮮湯,金紅甜美的蜂蜜烤肋排,柔韌豐厚的紅酒牛舌,外面焦香酥脆,內部鮮甜的蟹肉餅,一樣一樣,流水般端上桌面:
菜量實在是大,格雷特和拜爾博大法師每樣都略微嘗了嘗,就禮貌地停下刀叉。一小碗湯,一小根肋排,一塊牛舌,一塊厚厚的蟹肉餅,差不多已經半飽。
「唔……暫時不用了,我等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