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陰影中的洪流

格雷特也知道,這一次月歌姐姐帶他過去,給茉莉女士的父親治病,是搭上了她自己的名譽來保證。
「這兒不行。」艾希·月歌瞟了一眼就搖頭:
「在森林里,睡這種吊床,比睡你的法師小屋還方便呢。有什麼魔獸過路,喝水,捕獵,直接從下面走過去,互相不驚動。」
「來,你看這蹄印,這是野豬的,這是水豚的……它們會到河邊來喝水,它們會來,豹子就會來這裏捕獵。你不想睡到半夜,被一口咬住脖子,就在這兒睡吧!」
不得已,他變成熊形態,向前奮力奔跑。好一會兒,又喊了起來:
「敵襲!」
西索伊恩往裡一鑽,土壤嘩地往下一塌,嚴嚴實實地蓋在他身上。格雷特看得目瞪口呆:
格雷特垂頭喪氣,繼續往前走。天色越來越暗,眼看著大伙兒找不到宿營地,月歌姐姐真敢讓他睡外面。
法師小屋有啥不好的?
「什麼敵襲!閃開!」
格雷特驚叫。每隻螞蟻都比他的小拇指第一節還長,強有力的顎部咔噠咔噠,咔噠咔噠,聽得人毛骨悚然。涌過地面,涌過霍桑先生先前站立的地方,眼看著就奔法師小屋來了!
種子發芽、抽枝、長出長長的藤蔓。一頭向左,一頭向右,纏繞在兩棵高樹的樹榦上。緊接著,從兩根樹榦處發出無數細藤,自行糾結纏繞,交織成網。
到時候,帶來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半精靈幼崽,花草樹木認不出,蛇獸蟲蟻不曉得,連個宿營地都和*圖*書不知道該怎麼找……
「格雷特,別動那隻青蛙!你記住啊,這種特別特別小,只有一個指節大,顏色非常鮮艷,金黃色鮮紅色亮藍色的小青蛙,毒得很,見血就死!」
「我自己睡就行!」
「啊——」
但是沒辦法。一來艾希·月歌催得緊,二來藝多不壓身,學會一門本事,終究有用得上的地方,三來……
到時候,所有的懷疑,都會對著月歌姐姐來的!
咦?
「我難道還要背一堆爪印蹄印嗎……我是魔法師,不是獵人啊!」
「我再弄根藤蔓,把你捆在吊床上?」
「算了,我來吧。」格雷特不得不上前,抬手一拂,清潔術掠過霍桑先生全身上下。高個兒傭兵長長嘆了口氣,放鬆下來,仍然心有餘悸:
實在不行,我開個魔繩術,爬進去,也能對付一晚上啊!
格雷特猛地從法師小屋裡蹦了出來。刷刷刷,營地里已經升起三五個光球,就看見霍桑先生站在地上,舉手,揮臂,跺腳,轉圈圈,滿地亂蹦。
算了,好好學吧!
他指尖也現出一支藤蔓,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千絲萬縷,一頭扎進土裡。無數根藤蔓一陣亂刨,硬生生地在地上刨出一個土坑。
「看到沒?」
格雷特搖搖頭,又是嘆氣,又是想笑。身邊,艾希·月歌在指尖碾碎了一隻螞蟻,盯著浩浩蕩蕩的蟻群,臉色卻是越來越嚴肅:
一邊跳,一邊全身上下胡亂拍打,扯衣服,扯hetubook.com.com褲子,踹鞋子……
「呃……」
「嘿,小傢伙,這你就不懂了。」這中年精靈愜意地躺在土裡,只剩一個腦袋露在土洞上面,對格雷特眨眨眼:
「伯納德!阿帕!賽瑞拉!我們挪位置!」
然後就被行軍蟻爬了一身……就,真的非常倒霉而且搞笑……
「它們也被污染了……什麼時候,連它們都被污染了……」
「看看,看看,地上都是什麼!」
至少人家跳舞的時候不扯衣服!
「月歌姐姐!你看!這裏不錯!」
格雷特照樣做實驗、觀察屍體組織、背法術模型,折騰到天色黑透才慢慢睡著。彷彿只是剛合了個眼,營地里,猛然響起一聲尖叫:
格雷特想也不想,就是一道防蟲蟻、防蛇鼠的通用法術,扔在小屋前方。不料,這道簡簡單單的戲法,法術似乎激怒了行軍蟻:
「沒事兒,我也試試吊床。」茉莉女士興緻勃勃地湊過去,指縫間也夾了幾根藤蔓,給自己弄了一個,又給丈夫弄了一個。西索伊恩聳聳肩:
撤!
感受到火焰的熱度,那些螞蟻張開口器,老老實實地掉下來。至於已經咬上去的螞蟻,被霍桑先生拍掉的,那有力的上下顎仍然嵌在他身上……
茉莉女士笑著看了丈夫一眼,躺回床上。一伙人睡法師小屋的睡法師小屋,睡吊床的睡吊床,睡土坑的睡土坑。沒多久,整個宿營地,便漸漸安靜下來。
賽瑞拉、伯納德和阿帕魚貫而出,hetubook.com.com笑嘻嘻地站在邊上,看艾希·月歌凝聚起一個小火球,一個一個,去燙那些掛在霍桑先生身上的螞蟻。
「啊?!」
來回折騰三次,好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住的地方。不等格雷特清理地面,艾希·月歌就掏出一把種子,輕輕托起:
格雷特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是落到他自己頭上,還是要住法師小屋:
「我不睡那玩意兒,太冷。」
「格雷特,你看那邊那棵灌木,主莖一節一節的,我們叫它綠九節,又叫靈魂之藤。摘下葉子炮製,可以用來增強精神力的擴散範圍!」
格雷特可不想挑戰百萬蟻群。他飛快甩出法術,力場屏障儘力張開,讓行軍蟻稍微頓了一頓。緊跟著,在旁邊扔出一個法師小屋,趕緊喊人。
格雷特搜腸刮肚,照著前世聽到的零零碎碎,和這輩子伯納德、巴倫西莫先生講過的一些宿營經驗,努力尋找宿營地。轉了半天,還真給他找到一個:
格雷特一愣。艾希·月歌已經輕輕鬆鬆地跳了下來,手中藤蔓伸出,就把霍桑先生往邊上拉。另一隻手一揚,營地里的光球光芒大放:
這幸好是用精神力溝通,如果是開口問,月歌姐姐怕不是要訓他「你鼻子底下長的是什麼?」
格雷特:「……T_T」
不是吧?
「好大的螞蟻!」
格雷特扒拉著灌木,垂頭喪氣地跟過來。他的精靈特訓還沒有結束,或者說,艾希·月歌越發努力,想把所有知識都灌輸給他:和圖書
「老闆,我來替你背!」野蠻人殷勤地上前。艾希·月歌狠狠地瞪他一眼,把兩米多高的野蠻人瞪得縮了回去,板著臉轉向格雷特:
然而這樣的法師小屋,想要一窩蜂全擠進去,就擠不下了。阿帕自己就佔了一半面積,賽瑞拉肯定也要獨享一間,至於伯納德,難道在格雷特房裡打地鋪?
給這玩意讓路!
黑色洪流略一停頓,猛然豎起。頭搭尾,尾搭頭,形成一道數米高的蟻橋,劈頭蓋臉,向法師小屋倒了下來:
「月歌姐姐!你看這裏!地勢高,水漲不過來!」
艾希·月歌向格雷特挑了挑眉:
「別啊,月歌姐姐!」格雷特淚流滿面:
我是法師啊!需要宿營,我開法師小屋就可以了啊!
「你的精神力呢?你的自然親和呢?問啊!問周圍這些植物,水會漲到哪裡,有什麼動物過來喝水,有沒有蚊子,有沒有毒蟲……問啊!」
「沒關係,我換個法術模型。讓法師小屋和自然融為一體,絕對不會被野獸刨壞了!」
喊誰呢?
艾希·月歌聞聲跟上。只轉了一小圈,就否定了他的選擇:
「……宿營地最好在水邊……水邊……水邊的高地……」
「格雷特,來找宿營地!——不要老是想著開法師小屋,你是自然的侍奉者,溝通自然,問問哪裡適合宿營啊!」
格雷特好奇扭頭。就看到一邊的樹上,霍桑先生正窸窸窣窣地扭動,嘗試把自己從直躺狀態扭成橫躺。不遠處,茉莉女士昂起腦袋,好笑地和-圖-書看著丈夫:
「呃……」
格雷特俯身看去,才發現地上一道黑色的洪流,密密麻麻,往前涌去。再仔細看,這道洪流,竟是由無數只碩大的螞蟻組成:
我為什麼要學這個啊!
「不用!不用!」大高個兒傭兵奮力搖頭。很顯然,他是很要臉的,在老婆面前尤其要臉:
好吧,你贏了。格雷特聳聳肩,轉身走回自己住處。剛一轉身,就聽到西索伊恩喊道:
「睡著睡著就滾下來了……我太困了,地上睡得舒服,也不想再爬上去睡……」
「嘿,那個小子!吊床要斜著睡,你這樣睡是要掉下去的!」
「這……」
格雷特剛想爭辯,西索伊恩已經擠了上來,打量一下那個繩網,樂呵呵地笑了笑。跟著,回首向格雷特點點頭:
姿勢之奇怪,格雷特只有在大荒原上的施法者,以及新大陸北部各個部族的祭司,跳祭神舞的時候看過。不,嚴格來說,比那些施法者還要奇怪一些……
格雷特叫道。雙手翻飛,一連串的防禦法術,已經朝自己身上套了過去。剛套完三個法術,就聽艾希·月歌沒好氣道:
「這裏的泥土,白天給太陽曬得滾燙滾燙,晚上躺在裏面,可舒服了。哎喲我的老腰,我的膝蓋,晚上正好給捂一捂……」
「她說得沒錯。一個法師小屋立在地上,碰上脾氣不好的魔獸,能給你刨碎了、拍倒了。還是住吊床舒服,一晚上安安靜靜的。」
「你看這水印,漲水會漲到營地裏面的。你想睡著睡著飄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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