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嘆息九曲十八彎,讓格雷特的想象力,瞬間飛揚起來。什麼收人頭稅,土地稅,戰爭稅,已經收到80年後啦;
「我們從山下引進了一些新的土豆,重新種植,一開始確實收穫了不少。但是這也就管了一年而已,今年的土豆,又爛掉了大半……」
「你感覺一下,可以了嗎?」
他才不會感覺呢,一顆土豆握在手裡,這形狀是正常還是不正常,這皮皺皺巴巴的是有病還是儲存太久,皮有點發青是不是變質了……
「是的,我也是這種感覺。」尤迪安連連點頭:
「……」
尤迪安也沒有開口阻止,看著老祭司吩咐了幾句,讓人送了一籃子生土豆上來,自己也拿了一個,握在手裡轉來轉去的看:
「我是想提醒他們,別一研究起來就沒日沒夜,注意休息!格雷特這傢伙,應該記得他還是個法師,需要充足睡眠的吧?」
尤迪安瞬間沉默了一下。片刻,他努力運動臉上的肌肉,向邊上的施法者堆起一個笑容:
「能吃,能吃!」送土豆過來的年輕戰士用力點頭:
「沒辦法,純自然派的施法者就是這樣,連開墾農田種植作物,都覺得是在破壞自然——哎,格雷特,你有什麼辦法?你幹什麼去?」
「這兒的土豆田在哪裡?」
他聳了聳肩,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向格雷特笑一笑。攤開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
但是格雷特很顯然沒有帶他一起研究的想法。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賽瑞拉一前一後,進了法師小屋,小屋門扇隨即消失,變成牆壁。態度非常明顯,就是「外人勿擾」。
印象中,土豆不斷用上一代的塊莖種植,會造成品種過於單一,抗病能力逐漸減弱。
尤迪安下意識的伸手挽留。不料洛西亞快走幾步,跳上洞外的一棵老樹,就這樣閉上眼睛睡了。
這時候再來個土豆病,那就是相互傳染,一倒一片。換了新的塊莖會稍微好一點,但是格雷特非常懷疑,他們種土豆的田地,根本沒有消過毒……
當然,前提是土豆絕收的原因是他猜想的那樣,而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因素。比如說,來個小惡魔啃土豆什麼的,瘟疫之主解決這些事兒,那是完全不對症了。
老祭司,奉命送土豆過來的年輕戰士,以及空地外圍,篝火籠罩之外若隱若現的土著婦女。
感覺?
格雷特充耳不聞。他雖然是個治療者,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自然牧師,但是,偶爾也還是可以嘗試治治土豆的。
「這土豆還能吃嗎?」
希望他們能幫到忙吧。
不等土豆生根、發芽,完成一個生命周期,再結出新的土豆,這些東西,就能把土豆吃個乾淨,讓它爛在地里。
「哎——」
「被污染了。」
「他們就不在乎你們餓死人嗎?!」
嗯,如果他的記憶不出錯的話,土豆腐爛絕收,貌似和某種細菌——還是某種和_圖_書真菌有關係。前世的愛爾蘭大飢荒,好像就是這個菌大範圍傳播……
看土豆就看土豆,弄得跟做賊似的幹什麼?像我們這樣的貴客,想看幾個土豆,難道人家還能不讓看了?!
老祭司臉上掠過一陣難堪,閉口不答。格雷特輕輕搖手,示意賽瑞拉不要追問,倒是伯納德插嘴道:
老祭司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很明顯,這種「世界上的混蛋多了去了,不止我們王國一個」的消息,很好的安撫了他的自尊心。他扭頭咳嗽兩聲:
「其實我們還好了……我們離得遠,地方也貧瘠,只需要繳納一些獸皮、獸牙之類的魔獸產物。王國的核心區域,唉……」
他看看尤迪安,尤迪安顯然已經施法完畢,滿意地點點頭。側轉身體,把手裡的土豆遞給洛西亞:
「忘了……」
埋到地里之後,有了充沛的水分和營養,這些侵蝕土豆生命力的東西,會比土豆本身更活躍。
「可以給我看看生土豆嗎?」他往前傾斜了一下身體,壓低聲音。身邊,尤迪安和賽瑞拉,同時咳嗽了一聲:
格雷特默默嘆了口氣。連這樣發霉的土豆都要吃,可見當地土著的生活,已經慘到了一定境界。或者說,寧可毒死,也不想餓死……
他完全不知道啊!
「我們去研究研究!研~~~究研究!放心,格雷特可厲害了,一定能弄明白的!」
格雷特從尼維斯出發之前,已經在身上恆定了「微光視覺」、「黑暗www.hetubook.com.com視覺」等各種魔法,一眼就看見,還有土著的小孩子拉著母親的裙擺,眼巴巴的看著土豆咽口水:
洛西亞一聲不吭,纖細的手指落在土豆上,輕輕撫摸兩下。女精靈沉吟著點了點頭:
格雷特總算還有理智,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但是,他身邊的賽瑞拉,已經不管不顧,脫口而出:
當然,格雷特並沒有解放全人類的宏大目標,也不想對土著王國怎麼收稅發表意見。他只是微微點頭,彷彿不經意一樣詢問老祭司:
他徒勞地隔著法師小屋喊了一聲,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開啟傳音功能,裏面的人能不能聽見。一轉身,伯納德一言難盡地望著他:
女精靈法師白了他一眼。先不伸手去接,而是拍了一個清潔術上去,把土豆上的灰塵泥土卷得乾乾淨淨。尤迪安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
「你研究出成果來了?」
他扭頭問。格雷特非常誠實的搖了搖頭,左張,右望,想要找一個地方放下法師小屋,打開他的工作台,離心機,顯微鏡,一整套設備——
「你感覺到了嗎?」
「不太活。」身邊,突兀的響起一個聲音。格雷特飛快扭頭,就看見一路同行的精靈施法者,那位寡言少語的洛西亞女士,罕見地開了金口:
「嗯……讓我看看,用自然的力量,能不能挽救它……」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有多少力量,處理一個部族要種下去的土豆?」
什麼交不出
https://www•hetubook.com•com稅就賣兒賣女,拆房牽牛——不對,這塊大陸貌似沒有牛,那就是拆房牽羊駝啦;
尤迪安尖尖的長耳朵豎起來再落下,落下了再豎起,硬是什麼都聽不到。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就地坐倒,閉上眼睛——
很顯然,治療人類可能不受歡迎,看看土豆的問題卻不大。
而是,小格雷特,你把所有的土豆都拎走了啊!我雖然只是個戰士,我——按照人類的說法——也是三環自然牧師,我也是可以一起研究的!
什麼貴族交的稅如數奉還,百姓交的稅37分賬啦……
「有什麼東西,在侵蝕、在吞噬它的生命力,讓這土豆沒有辦法正常生長。現在這樣儲存著還好,不至於馬上爛掉,可是,一旦埋到地里……」
嗡嗡嗡,嗡嗡嗡。尤迪安豎起耳朵,好奇的猜測著。這個動靜。也許是在粉碎,這個動靜可能是在研磨,這個動靜,莫非是離心機在轉?
「你們別折騰得太晚了!」
嗯,這一次,大地的震動給了他答案。裏面的人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有堅硬的東西咔嚓咔嚓震響,可能是在切土豆——
「先生,老闆和賽瑞拉小姐,他們還不至於這樣……」
「我不做。」洛西亞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這位女精靈一甩銀色長發,扭頭就走,竟然是不再參与任何討論。
我不是不放心……尤迪安揚起的手臂無力落下:
「我當然知道!」尤迪安向他翻了個白眼:
尤迪安不知道他的擔心有沒有成為m.hetubook•com•com現實。他只知第二天上午,快到中午的時候,格雷特頭髮亂蓬蓬的,拎著一籃土豆走了出來:
「沒有啊……」老者愁苦地嘆了一口氣。他搓搓手,整個人看著似乎又傴僂了一些,彎腰駝背,縮成一團:
說完這句話,手中青光朦朧,籠罩在這塊雞蛋大的土豆上:
看著干乎乎、皺巴巴的,有些地方彷彿有霉點,有些地方似乎發了芽,還有點泛青。就格雷特不多的土豆保存常識,這玩意兒不能吃了吧?
「這土豆還好著呢,夠一頓的!——當然,這顆是有點不妥當,但是,被尊貴的林行凈化過以後,肯定沒問題的!」
格雷特已經展開了法師小屋,一頭鑽進去,只留給尤迪安一個背影。他身後,賽瑞拉亦步亦趨,快速跟進,在法師小屋門口微微停步,扭頭給尤迪安一個甜笑:
「這不是還有你嘛……」
嗯嗯,聽起來越來越像了。格雷特托腮沉吟著:
青光籠罩,來回席捲、滌盪一遍。旁邊,七八雙眼睛,盯著那顆土豆看:
「那現在呢,土豆絕收的情況改善了嗎?」
什麼叫感覺?
「什麼?飢荒都這樣了還要收稅?」
「是的,我也感覺到了。」尤迪安輕輕點頭。身為一個戰士,他的精神力不像施法者這麼細膩,但是也足夠敏銳。
尤迪安:「……」
「嗨,那些大部族收起稅來,誰管下面的小部族活不活啊。就連大荒原上都是這樣的——你需要他保護,你需要他幫忙殺魔獸,總之,你想要活下去,你就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