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下方,蒂雅拜伏下去,五體投地。拜了一拜之後,她又直起上半身,唱起了一首鏗鏘的頌歌:
金色的光柱落在她身上,一道金光隨之折射出去,順著她指尖的方向,射向那個跪伏在大祭司右手邊,之前臉色劇變的中年祭司。
他在翡翠夢境里修補自然,攪動世界的反饋,居然真的,把那個太陽神吸引了過來?!
——話說自然神教的牧師也就這點好,他們的力量,其實也是來源於自然來著……
事情走到這一步,誰是誰非,其實已經不用多說。事實上,大祭司如果不想失去神恩,需要考慮的是怎麼收拾恰斯卡的屬下,怎麼把涉案者連根拔起了。
蒂雅勝利地高高昂著頭,凝視著恰斯卡在地面上慘叫,打滾,蜷縮,哀求。兩位太陽貞女手捧燭台,滿臉仰慕地望著她,兩張小臉都在發光。
「我……我沒有……」恰斯卡哆哆嗦嗦地回答。話音未落,忽然一聲慘叫:
「這傢伙死定了。」心靈連線里,洛西亞悄悄點評。賽瑞拉銀藍色的眼睛也彎了起來,甜甜地笑著,向格雷特挑起了大拇指:
而且還是想欺辱太陽貞女——太陽貞女,理論上,好像是太陽神的妃子?給太陽神戴綠帽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活該。神職人員,每一分力量都來源於神,神賜的力量,每一刻都在身體里流轉。這些力量,好的時候很好,一旦被神收回,或者直接用於懲罰……」
神像無風自動。金光瞬間濃和-圖-書
厚了一層,照在她染滿鮮血的長袍上,映得這位太陽貞女宛如女戰神一般,神聖威嚴,不可逼視。她對面,大祭司咳嗽一聲,緩緩起立:
就算神一時處理器宕機,處理不過來那麼多請求,有人真的把祂戳過來了,祂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懲罰褻瀆祂的人啊!
從這點來說,祭祀開始的時候,在神殿里生火點煙也是有道理的。不點兩個火盆,不冒這麼多煙,怎麼能讓太陽神的金光,顯出特定的通路呢?
好亮!!!
「我沒有!——我沒有!」恰斯科嘶啞著嗓子回答。聲音很大,特別大,甚至壓過了蒂雅和大祭司一頭,嗓音里的乾澀,卻是誰都聽得出來。
就算有人弄鬼,開了舞台聚光燈,他也弄不出這種沉重的、讓人有點呼吸不暢的壓力……
那樣子,彷彿是太陽神對在場人員說:
好亮!
就算被召喚出來,也不會像舞台聚光燈似的,只照在太陽貞女蒂雅一個人身上;
歌唱聲中,光柱慢慢地向外擴張、擴張、擴張。當中一道純金色的光柱照著蒂雅不動,外圈一點一點散射開來,籠罩在每個神職人員頭上。
有一個很強,非常強,比成年銀龍還要強的東西降臨了。它在俯瞰,在關注,在宣示自己的存在……
神降了?!
你那骯髒齷齪的心靈,你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敢不敢暴露在神靈的眼底?!
隊列里,三五個僧侶,臉上飄過了微微的惶www•hetubook.com•com恐,下意識地看了看蒂雅、再看了看地上的祭品;
「您的尊嚴被冒犯了!您的神聖被褻瀆了!獨屬於您的太陽貞女,被人追逐,被人欺辱,甚至有人,想把她們送出去,送給外人享用!」
格雷特輕輕地在心裏想著。所謂丁達爾現象,就是光在通過膠體的時候,從垂直入射光方向,可以觀察到膠體里出現的一條光亮的「通路」。
格雷特倒吸一口氣,在心靈連線里悄悄地說。洛西亞卻不以為然:
居然真的神降了?
是太陽神嗎?
「太慘了……」
大祭司右手邊第二位,一個中年祭司倒退半步,臉色劇變;
而格雷特心底深處,也響起了一個威嚴的,宏大的,帶著深沉迴響的聲音:
他目光發直,神遊天外。想著想著,眼前忽然掠過一道金光,照得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剎那間,眼淚長流,什麼都看不見了:
「外來者,你的那種力量……是從哪裡來的?可以……談一談嗎?」
他們幾個人窸窸窣窣,悄悄地搞小動作。神像前方,大祭司已經鐵青了一張臉,瞪著那個叫恰斯卡的中年祭司:
左右,兩個祭司跪伏在地上,幾乎是用打滾的姿勢避了開去。
格雷特輕輕舒一口氣。說實話,有真神的世界,違反神的律令,可真不是個好主意——怕神看不見是怎的?
這是對神的虔誠,也是對人的挑戰。身為太陽貞女,我敢於放開心靈,任憑我信仰的神靈www.hetubook•com.com審視;身為太陽神的祭司,你敢么?
格雷特舉手掩面,向後一仰。幸好已經靠在了牆壁上,才不至於摔上一跤。他捂著臉,低著頭,給自己扔了兩三個治療術,好容易才緩過來,慢慢睜開一點眼睛:
換句話說,當丁達爾現象發生的時候,光本身就有了形狀,變得可以被看見。
「哎喲!」
這個原理,太陽神的祭司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是很顯然,他們所有人都把這道光柱,當成了神跡降臨:
蒂雅也不反駁,而是抬起雙臂,繼續高高地舉向神像:
金色火焰噼噼啪啪地燃燒。恰斯卡從東滾到西,又從西滾到東,喊叫聲越來越嘶啞,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格雷特百無聊賴地聽著,看著,已經開始走神:
上一次體驗這種壓力,還是在銀龍奧菲利亞的龍巢,頂著龍威爬山那會兒。所以,格雷特非常肯定:
你不過就是仗著神靈長期沉睡,沒有餘力察照每一個人,才敢偷偷摸摸地做這種事!
丁達爾現象。
居然能慘叫這麼久,感覺氣道並沒有被碳化的樣子啊……不然火焰直接從肺里噴出來,聲帶第一個就碳化完了,根本發不出聲音了……
「還好我是魔法師。」格雷特打了個哆嗦。魔法師的力量,來源於自身,來源於世界,沒有誰一彈手指就可以收回。那些神職人員,別看進階起來方便,哼!
就算是太陽神,你有話好好說啊,上來就照我一臉是什麼意思!
格雷和*圖*書
特默默腹誹著,一邊又有些心安。無論如何,那幅神像上的金光,不是無緣無故,憑空出現;
「太陽神啊!我們的父神,維拉科恰!」頌歌唱完,蒂雅立起身體,高舉雙臂。她仰面朝天,凝望著射出金光的神像,聲音朗朗:
從哪裡燒起來的?
「冒犯神明威嚴的人,必將得到懲罰。——蒂雅,你說,是誰?」
但是這個時刻沒人敢於出聲。以大祭司為首,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拜伏在地。只剩下格雷特等人筆直站著,他們趕緊向後退了幾步,背靠牆壁,以免顯得太顯眼——
大祭司後方,兩個捧著燈燭的太陽貞女驀然抬頭,滿臉都是喜色……
格雷特猛然睜眼。面前一片金光燦爛,純金色的太陽光輝,從屋頂高懸的神像上傾瀉而下。濃厚的白霧當中,一道金色的光柱,筆直籠罩在蒂雅身上。
「說吧,我看著、聽著呢!」
然而金色火焰卻並沒有沾惹他們,長了眼睛似的,盯著恰斯卡一個人燒。哪怕有火苗飛濺,落到周圍的帷帳上、布幔上,落到祭司們的袍子上,也沒有造成半點傷害。
感覺這些反饋過來的力量,哪怕對神都是很香的……這不,沉沉睡著的太陽神,聞著味道,就睜開眼睛爬出來了!
「恰斯卡!你到底有沒有做?說實話!」
也不知道等這個人燒死了,能不能想辦法把屍體拿來解剖解剖……嘖,正常下葬的話恐怕不可能了,直接拖出去亂葬崗上喂狗的話,還是能設法偷一偷的……
這和圖書都什麼光啊,從手指縫裡看過去,還照得我睜不開眼睛!
從發梢,到頭頂,到皮膚,每一寸都在燃燒。火焰不但附著在他身體外面,還從他五官七竅,不斷向外噴出。一眼看去,幾乎把他燒成了一個金色的火炬。
真的召喚出神降了,不把你整個人燒掉,至少也得把你惹禍的那玩意燒掉吧!
而其他的祭司們,僧侶們,不管是自身清白的,還是有些不怎麼清白的,都沒有一個人敢於站起來。一個個跪伏在地,只是祈禱、歌頌的聲音,越發大了。
蒂雅,幹得漂亮!
幹得好!
表皮好像也沒有嚴重碳化,沒有深二度燒傷,三度燒傷什麼的樣子……這神力燃燒的路線,難道走的是傳說中的經脈?
「是恰斯科祭司!」蒂雅大聲回答。與此同時,她舉起右臂,指向前方,食指尖端金光閃爍。
「太陽神啊!偉大的父神!您的光輝照耀萬物,世上的一切,都瞞不過您的眼睛!我向您敞開我的心靈,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膽怯和動搖,全都呈現在你面前!」
金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燃燒了起來!
這火焰多少度?
或許是他腹誹得太用力,也或許是降臨此地的太陽神,真的有察知人心的能力。耀眼的金光慢慢收斂了,變成一道純金色的,然而不失柔和的光柱,輕輕地落在他身上。
第一句,是她一個人的獨唱;第二句,另外兩個太陽貞女加入進來;第三句,以大祭司為首,在場的所有祭司、僧侶,甚至武士,全體加入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