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是這個孩子嗎?……小格雷特,你怎麼了?!

伊露妮推開身邊攙扶的手臂,提著裙子,就往古樹方向跑去。跑出去兩步,腳下一軟,踉蹌著往下跪倒——
她還在黑暗的古樹樹榦中嗎?
這孩子……來了?
「長老……」
「別急,別急。你在古樹里待的時間太長,得好好適應一下。來,先吃點東西……」
「但是我一直關注著他的情況。放心,他沒有事,稍微給他一點時間,他應該能醒來的。」
一個年輕的半精靈倚靠在古樹上。那黑髮,那眉眼,那臉龐的輪廓,那親近自然的氣息,和她無數次在心中描摹的,無數次在冥想中期待的,一模一樣。
「沒事,長期封印在古樹里,太過虛弱,又一時激動。」麥琳瑟拉長老噓出一口氣,把伊露妮·艾瑪吉爾平放在草地上,又為她蓋上一條披風:
幾個年輕精靈,身上都洋溢著蓬勃的活力,關切地、擔憂地看著她,雖然她並不認識;
「是這個孩子?……小格雷特?小格雷特,你怎麼了?!」
麥琳瑟拉長老攙著這位年輕的後輩,緩步前行,同時放慢語速安撫她:
謝天謝地,現在是夜裡,周圍一片黑漆漆的,只有柔和的暈黃光點遠遠漂浮,和她在古樹當中偶爾睜眼,感受到的光線差不多。
伸出雙手,把一隻蒼白而冰冷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遲疑地呼喚:
「你的兒子,格雷特·諾德馬克,來永聚島看你來了。」麥琳瑟拉長老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色,觀察著她手臂發hetubook.com.com力時肌肉的變化,手上已經凝聚了一團自然之力,隨時預備救場:
不需要飲食,不需要運動,不需要照射陽光,不需要視覺、聽覺、嗅覺、味覺、所有感覺,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交給古樹?
感受到丈夫出事的時候,她從冥想中驚醒,央求了表弟去看他、照顧他、保護他,央求了族人,為他準備了大批物資……
居然是傳奇!
來到永聚島了?
麥琳瑟拉長老笑眯眯地拍拍她,從弟子手中接過一枚薄皮果子,湊到她唇邊:
伊露妮輕輕抬起手,想要撫摸一下孩子的臉頰,手掌舉到一半,卻又不敢挨近,唯恐干擾了格雷特的冥想。
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她和丈夫一直期待的,用丈夫的出身之地,「偉大的北境」為他命名的孩子,期待他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一隻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伸向自己,又畏怯地縮了回去——即使沒有縮回去,看她消瘦的手臂,明顯萎縮的肌肉,應該,也沒有多少力氣……
看著他蹣跚學步,看著他牙牙學語,為他規劃著未來的進階路線——成為戰士,成為施法者,感悟自然,成為自然行者……
這位專攻治療和植物溝通的大師,說出話來,自帶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伊露妮半靠在她身上,顫抖的身軀漸漸平靜下來,被她帶到格雷特面前,攙扶著坐在地上。
麥琳瑟拉長老卻是微微一笑,身軀和-圖-書前傾,手掌按在橡木杖上。自然氣息流轉,輕聲一喝:
幾雙手臂爭先恐後地拉住了她。
是專攻治療的麥琳瑟拉長老,親自過來看她了!
這樣的日子長了,連時光的流逝,都已經變得毫無感覺了呢……
她半睜著眼睛,讓自己適應了一下周圍黯淡的光線,轉臉向旁邊看去。兩個哨兵,一男一女,她依稀有印象,之前偶爾離開古樹,出來休息的時候,看到過他們的臉;
清風拂面,古樹凝聚的月光,也在這一瞬間激起了輕微的漣漪。月光下,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兩下,格雷特茫然睜開眼睛:
「長老……您剛才說……說什麼?」
伊露妮·艾瑪吉爾的呼吸驀然急促起來。剛才在古樹當中的時候,彷彿的確有人在呼喚她,在報出自己的名字……那精神力的溝通,彷彿是一場黑暗的夢境,又彷彿極其真實……
格雷特心念飛轉。下意識地,他摸索了一下領口,從衣領內拖出一枚鏈墜:一枚淡綠色的水滴形鏈墜,非金非玉,非木非石,光是托在手裡,就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量。
眼睜睜看著麥琳瑟拉長老摟著那位精靈女性,試呼吸、試脈搏,凝聚了一團自然之力,輕輕把她喚醒,又餵了一隻果子到她嘴邊,格雷特扎煞著兩隻手,尷尬地站在一邊:
慢慢喝完了果子里的汁水,再吃完果肉,伊露妮終於覺得身上的力氣充足了一點。望向長老,輕聲道:
「她怎麼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一瞬間,那位精靈女性眼中,爆出了異常激動的光芒,兩團紅暈衝上臉頰。雙唇翕動,喃喃著,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搖晃著身體倒在長老身上,雙眼緊閉。
「剛才,就是他在一直和古樹溝通,安撫古樹。他的精神力,你感覺到了嗎?」
目光繼續轉動,一張親切的、溫和的、熟悉的臉龐,落入視線當中。伊露妮微微一驚,趕緊扶著旁邊人的手臂,想要支起身子:
「格雷特!醒醒!」
「離開古樹,休養一段時間,該吃吃,該喝喝,自然就會好的。小傢伙,要相信自然的力量啊!」
【尊敬的古樹,您還好嗎?】
「……母親?」
那顆果子一股清香繚繞,剛剛聞到,伊露妮已經覺得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她唇齒微張,銜住那枚果子,牙齒輕輕一磕,清甜的果汁就順著口腔滑了進去。
她笑了笑,起身退開幾步,回到遠遠站著的精靈們中間。格雷特跪坐在那位女精靈旁邊,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慢慢向前傾身。
格雷特·諾德馬克?
伊露妮·艾瑪吉爾慢慢睜開眼睛。
我們認識嗎?
「麥琳瑟拉長老……」
而那個精靈女子,容色秀麗,看容貌只有二十三四歲模樣,一頭燦爛的金髮,湖水一般翠綠的眸子——
時光走過多少年了呢?一年,十年,還是……一萬年?
和他掩飾了人類血統,只顯現精靈血統的時候,一模一樣的金髮和碧眸;
https://www.hetubook.com.com別急。小格雷特為了喚醒你,花了很大力氣安撫古樹。以他的年紀,和古樹溝通到這個地步,並不容易。」
漂浮在樹心裏,展開精神力,除了冥想之外,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需要支撐?
伊露妮只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的精神波動,幾乎已經和古樹一樣靜謐。
幾隻溫暖的手扶住她。有人在耳邊呼喚她的名字。伊露妮·艾瑪吉爾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睜開。
他目光毫無焦距地散射了好一會兒,意識才從廣闊而靜謐的翡翠海洋中浮起,回到現實。眼神聚焦,落在面前的兩位女性身上:
離開的時候,她用自己的血脈,為他設下了遮掩容貌的封印,期待他能夠平安長大,不要因為半精靈的顯著特徵在人群中被困擾……
【我是格雷特·諾德馬克。】
【有什麼地方,我可以幫到您?】
【是一位半精靈。】
然而那個孩子卻沒有睜眼看他,更沒有對她笑,和她說話,親熱地、依戀地叫她媽媽。而是仰著頭,懷裡抱著橡木杖,雙眼緊閉,不言不動。
軟軟地靠在麥琳瑟拉長老臂彎里,雙目含淚,緊緊地盯著自己,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
「……」
奈何她在古樹里封印了太久,手臂、雙腿,全身的肌肉都用不上力,連聲音都顯得乾澀嘶啞。稍稍一掙扎,又倒了回去,落入攙扶著她的人臂彎當中。
麥琳瑟拉長老還是那張關懷的笑臉,親切的望著他,手和*圖*書臂攙扶著一個陌生的精靈女性;
一個身材高挑,容貌格外驚艷的銀髮精靈,站在人群外面,遠遠地伸著腦袋看她。那個神色,看得伊露妮很想問一聲:
一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白裙,鬆鬆地籠罩在身上,有些濕漉漉的,甚至沒有來得及更換;
一邊說,一邊往前走,輕盈的腳步踏在草地上,幾乎連柔軟的草尖都沒有踩彎。帶著草木清香的夜風悠悠吹拂,周圍精靈們一個個凝神屏氣,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打擾。
「我的孩子?我的兒子,小格雷特來了?」身上猛然湧起一股力量,伊露妮·艾瑪吉爾扶著身旁人的手臂,竟然掙扎著站了起來,回頭看向古樹:
格雷特好一陣手忙腳亂。想要上前檢查、救治,兩隻手向前伸出,又不知道該做什麼,連扔心電圖、扔血壓計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您好。】
微微一睜,立刻又閉上,整個人天旋地轉。恍惚中,彷彿還是置身於古樹中間,放開精神與古樹連接,傾聽它的聲音,安撫它的痛苦……
「伊露妮,別急。」麥琳瑟拉長老離她最近,一隻手穩穩地托住了她,另一隻手輕輕一拂。
小格雷特?
她的小格雷特?
與精神力一起傳過來的,是異常寧靜、包容、寬廣的力量。浩浩蕩蕩,無邊無際,只有在接觸到她的時候,出現了罕見的遲疑和動搖——
伊露妮只覺得身體一輕,彷彿有一縷溫暖的風裹住了自己,讓自己半浮在空中,站立、行走都不費力氣:
是一位傳奇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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