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蔓延,嘗試著愈合傷口,引導缺損的部分生長。然而,不斷有黑光阻止這些銀光,噼啪,噼啪,噼啪……
至於長度,可能有五米,可能還要多,總之,格雷特覺得,他解剖這玩意兒需要的不是手術刀,可能是大型切割機……
一邊想著,一邊就看見煙霧中央,快速翻騰起來。銀光濃郁,如同實質,一縷縷打入那個虛擬的「心臟」中央。
手持電鋸都切不了啊!
二十年來,這是第一次有方案獲得他認可,讓他願意出手進行預言。畢竟,窺視時光長河,消耗的不僅是他的體力、精力,魔力,甚至,還可能是他的壽命。
格雷特努力研究,努力閱讀。從前人的記述上可以看出,惡魔的身體,也是有實體的,不是虛體;
能量性質,和這個世界的能量有很大的區別、甚至衝突。內臟掏出來,如果不加以隔絕保護,很快就能燃燒起來;
他走近一步,再走近一步,強忍著不把腦袋伸進煙雲當中。眼前銀光如沸,點點黑影翻攪,不停地與銀光相互抵消,甚至傳出輕微的噼啪聲。
畢竟先前兩百年,無數次嘗試治療,運用的都是魔法,魔法和魔法。而格雷特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幸好幸好,老師還沉迷核磁共振當中,無法自拔。
最後一條引起了格雷特的高度關注。所謂的詛咒,是否就是惡魔化的另一種說法?具體的特徵,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甲殼異常堅硬,比人類或者精靈的身體www.hetubook.com.com,要堅硬太多,有類似金屬或者寶石的感覺。格雷特暗暗提醒自己,要取樣檢測一下,能不能檢測出金屬元素或者硅元素;
嘖,模擬不準的話,預言的準確率,還能保證嗎?
她降臨過么?顯示過神跡么?
精靈們搬遷到永聚島以來,幾千年堵在大裂隙門口,殺過的惡魔,直接可以堆成山。全部丟到法術學院門口的湖裡,怕是能把湖填滿幾遍。
長老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唯恐一口氣喘得大了,把煙氣人形吹散了分毫。一定要成功,他們暗自祈禱著,這次,一定要成功……
強大的治療力量趕緊跟上,彌補這個缺口。然而黑光並不是只存在於一處,隨著治療的繼續,心髒的各個部分,都亮起了星星點點的黑光。
「您也別難過。有困難,有問題,我們繼續研究就好了。——這個詛咒,來源於惡魔大君是么?」
屬於他那一份的惡魔大君軀體,光是放在那裡,體積就極其驚人。平放在地面上,高度超過他腦袋;
隨後光影繚亂,沸騰不止。格雷特拚命瞪大眼睛,也沒法從糊成一團的馬賽克里,看出心臟手術的過程。
「……別難過,不是你的錯。這個詛咒的本質太高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期盼銀月女士的恩典……」
「是的。……你可不要貿然研究這個,惡魔大君的力量本質很高,當心它污染了你!」
「詛咒的力量,抵抗著自然的hetubook.com.com力量。」赫拉爾·星夜氣喘吁吁,聲音縹緲:
愛瑪特大長老,和幾位傳奇長老,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團煙氣人形。
這一次,長老並沒有阻攔,而是帶他來到收藏惡魔大君軀體的地方,給他做好了防護:
格雷特毫無異議地去看書了。要開一個研究課題,首先要做的,當然是閱讀相關文獻……這點在異界也是一樣。
看完這一房間資料,格雷特摩拳擦掌,去尋找法希姆長老。
格雷特真有一大堆話想吐槽,奈何對著一位傷心的母親,對著一位精靈族的女王——很可能也是銀月女士的最高祭司,這些話一個字也不好說。
「……你要嘗試解剖惡魔大君?」
格雷特倒退一步,下意識地回頭張望,就看見那位年邁的預言者躺在地上,不停喘著粗氣。臉頰上,額頭上,全是大顆大顆的汗珠。
小子,在解剖惡魔大君之前,給我把這些書全部看完!
長老耐心地解開一層屏蔽,又解開一層屏蔽。格雷特深深吸一口氣,派出一隻暗金骷髏——不朽者閣下給的骷髏小隊的一隻,拿著手術刀和器皿走了進去。
他欠身低頭,向女王致意了一下,沉聲道:
二十年了,從上一次赫拉爾·星夜出手,為救治王子進行預言,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
一腳踏進裏面的血泊,吱吱聲響,那隻暗金骷髏被纏繞上一身黑火,身上骨刺亂長,瞬間就不聽使喚了……
忽然噼啪一響,已經長起來m•hetubook.com.com的室間隔上,炸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沾染到惡魔血肉的動物,如果不儘快清除,有可能會快速異化,在體表、體內出現惡魔的某些特徵……
到現在,有新的治療方案的時候,有人充滿幹勁地一頭扎進去的時候,她都快要沒有勇氣露出笑臉,回應對方「那就請您嘗試一下吧……」
寬度少說也有三米,烏壓壓、黑洞洞,裏面不知道糾纏著多少肌肉和內臟;
他的防禦力夠么?站在惡魔大君面前的時候,動手解剖的時候,被惡魔體液濺上去的時候,會不會受傷,會不會被污染?
「多謝您的預言。」女王滿臉失望,仍然欠身行禮,向預言者表示感謝。送走赫拉爾長老,她才轉到格雷特面前,勉強笑了一笑:
兩百多年了,兩百多年來希望了又失望,希望了又失望。
女王默默地攥緊了女兒的手,充滿期待地盯著那團煙霧。
那黑光極其微小,卻極其堅韌,死死地阻擋著銀光的蔓延。銀光與黑光相互交織,此消彼長。
格雷特:!!!
體內的器官,和人類區別非常大。而且,哪怕是嬌嫩的體內器官,都異常堅韌,切下去的時候,有切岩石、切金屬的感覺;
頭出來了,身體出來了,四肢出來了……
格雷特:「……」
她是現實中存在的神明,就像太陽神維拉科恰那樣,升格為高等級生命的,還是自然之神、戰神、泉水女神那樣,純粹虛擬的神明?
再強的詛咒,都要落到實體上。我不和_圖_書是有了一大塊惡魔大君么?先去切切看,了解一下?
銀月女士?
抬起手,一片光影,在世界樹頂端的星空下悄然展開:
格雷特心裏可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團煙霧人形,不知不覺地往前傾了一點,再傾了一點,彷彿要用目光盯穿那個人形:
「來,切吧!」
這一次可以成功嗎?
這不能用啊!
我現在把它寄回去,請求不朽者閣下給我換一隻,做得到么?
胸廓,膈膜,心臟,肺,大動脈,都有點兒若隱若現……心臟並沒有偏大,右心室也沒有明顯肥厚的樣子,模擬得不是很准……
第二反應就是,他的攻擊力夠么?他切得動么?
這一次,是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嗎?
格雷特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就看到心房,心室,瓣膜,血管上,點狀的,條索狀的黑光色斑點,到處散落。
他想要詢問,卻已經看到女王嘴唇緊抿,身體軟軟地靠在公主肩頭。幾位長老都是滿臉失望,欲言又止。
「試試看嘛……試一下!讓我了解一下,惡魔的身體結構是什麼樣的,能量性質是什麼樣的,也許,對治療大王子有幫助?」
不用再問,光看他們臉色,就知道這個方案肯定不行了。
負責指導、看護格雷特的法希姆長老,第一反應就是這孩子終於放棄了,選擇新課題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孩子就敢開膛剖腹,直接往心臟上動刀子。而且,動完刀子,還平平安安地活了……
這個過程中,難免有hetubook.com•com
些低階惡魔被抓住、被解剖。前人做過的實驗,寫下的論著,堆滿圖書館的一個房間,完全不是問題。
「……詛咒還是太強。」好一會兒,赫拉爾·星夜支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結果怎麼樣了……」
老師會不會把我打死?至不濟,會不會把我吊起來抽一頓?希望不要,希望老師看在精靈公主的份上,不計較我大老遠把他折騰過來……
如果他那邊好了,過來告知可以給王子做檢查了,我來一個「老師,這條治療路徑可能有問題,治不好……」
終於,一聲震響,煙雲爆開,裊裊散去。
精靈信仰的生命?月亮神?創造精靈的神明?
格雷特微鞠一躬,示意聽到。詛咒?詛咒到底是什麼東西?
有限許願術的法術力量,化作一片光芒,撲入病人胸腔。在室間隔處剜掉一片,將剜掉的部分挪走,然後引導著缺損處快速生長;
最後,啪地一響,主動脈上炸開一個缺口。在銀光來得及彌補之前,血流飈射而出,緊跟著,整團煙霧人形,都跟著渙散開去。
法希姆長老直接扔給他一本《惡魔學》。
還沒用就壞了!
「不能解決這種詛咒,無論是治療術,還是有限許願術,都沒有辦法取得效果……甚至,還會給病人帶來額外的危險……」
一毫米、兩毫米、五毫米……驀然間,一點黑光騰起,與有限許願術的光芒糾纏在一起。
不看前人著作,不看文獻,直接捲起袖子來幹活,那不叫富有開拓精神,那叫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