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俄大王子左看看,右看看,滿眼擔憂。兩位妹妹,一吹長笛,一撫豎琴,幼弟全神貫注地拉著三弦琴,都已經在全力幫助母親進行祭祀;
阿尼俄大王子在旁邊耐心地等著,一直等到艾希·月歌和尤迪安一追一逃,跑得完全看不見了,而格雷特也從賽瑞拉手裡救出了耳朵,才引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諾德馬克法師,請您上前來,接受一個母親的感謝。」
兩位公主在了,小王子在了,連老師和拜爾博大師兄都在了。還有愛瑪特大長老,法希姆長老,幾位打過交道的長老都在。
月光流淌在她的指尖,隨著她的裙裾旋轉,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揮灑到周圍,揮灑到台上台下的眾人身上。
「美……」
「你早幹什麼了!」
「走你——!」
今天這場歌舞、這場祭祀,引動的力量,是平時的數倍不止,相對的,母親和弟妹們,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
格雷特一邊說著,一邊陪著大王子往前走。艾希·月歌也看到了他們,愉快地向他們揮手打招呼。
艾希·月歌尖尖的長耳朵忽然一豎,頭也不回,反手一抓。抓到手裡,向前一拖、腰身一躬,手臂、肩、腰、腿一起發力,只聽「哎喲」一聲,塵土飛揚——
「女王萬歲!」
至於這束鮮花,是怎麼在一個過肩摔、又一連串滾動的過程中,連一片花瓣都沒有震掉的……
「艾希·月歌,高階戰士,高階自然行者,在豐饒森林駐守上百年,在清理精靈秘境的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返回永聚島后,參与大裂隙戰場防守,和圖書屢立戰功。
格雷特:……我?
高台上,似乎只餘一道剪影,又似乎是一縷縷的月光在起舞,在應和著天地的聲音歌唱。
他握著賽瑞拉的手,直接往隊伍末尾一站,不說話,不亂動,眼睛也不往邊上瞟一下。老師是不是在瞪他?
下一刻,剛剛踏足傳奇沒多久,打扮得喜氣洋洋的尤迪安,被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上,和艾希·月歌面面相覷。
她向後招了招手,大王子應聲走上來,站到母親身邊。女王握住他的肩膀,將他推向前方。
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嗎?
「哎!你別啊!」
「你不能這樣子,聽到沒有?」
諾瑞爾公主說得沒錯,她這位長兄,果然是比她更適合繼承王位的人選。
偏偏無論怎麼滾,那束鮮花始終高高舉起,努力往艾希·月歌面前捧。
「老娘幾十年前追你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說你沒心情,說你只想練武,說你只想探尋精靈秘境!現在想起我來了!滾!滾!滾滾滾滾滾滾!」
格雷特好奇問道。阿尼俄王子腳步不停,一邊走,一邊側轉臉向他笑了笑:
銀月一分一分移動,直到移出林梢,月光灑滿整個廣場的時候,女王終於緩步向前,優雅地抬起了一隻手——
「銀月女士!」
我輔助母親處理工作的時候,關注過她的情況。」
大師兄是不是在對他使眼色?
呃……我不是故意要拖時間的……
而他自己,空有傳奇級別的精神力,今天卻被嚴令禁止出手。
一邊說,一邊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踢。腳尖綳直,和*圖*書長腿抖出一片幻影,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在過去一年中,我們度過了很多艱難的日子,也取得了相當多的成就。我們打贏了大裂隙的關鍵一戰,打出了一百年的安寧;
「艾希,你就算不喜歡我……」良久良久,尤迪安蠕動兩下,艱難地拱起脊背,從脊梁骨下面抽出一束帶著露水的鮮花,慢慢舉起:
「銀月女士!」
一曲結束,銀月已上中天。台下萬籟俱寂,連鳥鳴獸吼聲都跟著消失了,彷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沉浸在銀月女士的恩惠當中。
賽瑞拉往他身邊挨了挨,小小聲道。女王自己就有傳奇等級的實力,她在王宮高台上、在世界樹前,全力揮灑的時候,引動的神力,又何止傳奇初階。
「女王!女王!女王!」
「你認識月歌姐姐?」
格雷特下意識地握緊了賽瑞拉的手,已經忘了該怎樣呼吸。
每一舉手,每一投足,每一彎腰,每一旋轉,無不美到了極處。
這是舞蹈,是音樂,也是神術。
「除此之外,我還有幾件私人的喜事,希望和大家分享一下。首先是我的長子阿尼俄,終於擺脫了惡魔的詛咒,重新恢復健康。」
那或許就只能說,可能,也許,大概,傳奇的功底,就是那麼強吧……
艾希·月歌低頭看著尤迪安。
「阿尼俄能恢復健康,要感謝愛瑪特大長老、古雷特長老……等諸位,長久地維持他的身體狀況;
阿尼俄王子順著格雷特的目光,也看到了艾希·月歌。出乎格雷特的預料,他似乎認識這位女戰士,穿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人群,徑直向她走了過去:
幸好在他們之後,高台上還陸續上來了幾位精靈,這才讓格雷特沒有淪為最後一名。
月光下,大王子臉頰上的紋路一條一條消失,強大的精神力瀰漫開來,激蕩在廣場上,激蕩在每個觀眾周圍:
哪怕知道大王子情況的,對他的力量,他的功績,也並不完全了解。
又似銀月女士被這一舞驚動,自蒼穹中俯瞰大地,在祭司的引導下,賜福于自己的所有子民。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格雷特和阿尼俄大王子、賽瑞拉,還有一群圍觀群眾站在旁邊,屏著呼吸,踮著腳尖,探頭探腦地看……
我們安全重啟了永恆之井,從今往後,再也不用世界樹和古樹忍受著痛苦,每天疏導受傷的永恆之井;
現在?
女王緩緩地陳述著,下方眾人屏息聆聽。說完大王子的功績,半轉過身,向後方眾人伸出一隻手:
最早的歌舞,除了娛人娛己,本來就是為了娛神通神。而精靈族的女王,原本也就是銀月女士的最高祭司——
穿過人流,走上巨樹枝幹化作的階梯,轉了幾個彎,終於來到女王所在的高台上。
「她好厲害啊……」
銀龍少女站在她附近,撲面而來的強大靈力,壓得她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四周歡呼聲、口哨聲、鼓掌聲四起。艾希·月歌臉頰越來越紅,尖耳朵顫抖得越來越劇烈,忽然轉身往下一撲,就地化作黑豹,狂奔而去。
我們進一步修復了秘境,距離重返大森林,又靠近了一步……」
「感謝銀月女士的恩典!和*圖*書」
好美啊……
「月歌姐姐是真的很強,我在豐饒森林的時候,她教過我很多東西……」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這樣的!我一直喜歡賽瑞拉!一直喜歡!」
尤迪安急叫。他一個翻身,也變成了一頭巨大的金黃色豹子,風馳電掣,追了上去。那束嬌艷欲滴的鮮花,仍然被他咬在嘴裏,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落在面頰,落在眉心,涼絲絲、寒浸浸的,讓人心神舒暢,精神力彷彿都有了細微的增長。
見他們上來,人人都扭頭沖他們看,那個架勢,看來就只等他們幾個了……
此時在高台上,在月光下,舒展手臂,翩然起舞,便似夜空下的所有月光都集中到了她一人身上。
「阿尼俄從生下來到現在,成長得十分艱難,長久在封印中沉睡、在翡翠之夢裡學習和研究。去年,他短暫地代替我,承接了迷鎖的控制權……」
「聽到!絕對聽到!」格雷特站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努力讓賽瑞拉大小姐靠得舒服一些:
眼看越走越近,格雷特腳步忽然一停,越過艾希·月歌,向她背後望去:
格雷特不得不服氣。這位大王子殿下日常躺在封印中,隱在幕後,只通過精神力交互的方式關注永聚島,居然還能注意到這麼多細節——
她娓娓而談,每說一句,下方就響起一陣歡呼。說完近期大事,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更加溫柔:
我不知道,我沒看到!
高台內側邊緣,已經站了一排精靈,格雷特飛快地瞟了一眼:
格雷特臉上的笑容幾乎憋不住了。身邊,賽瑞拉雙手捂嘴,已經笑得半個和_圖_書身子都壓到他肩膀上。笑了好一會兒,抽出一隻手去捏他耳朵:
銀色月光如紗如霧,籠罩在女王身上,伴隨著她起舞。舞姿如何,身段如何,容貌如何,格雷特已經完全沒有概念,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單純的念頭:
還沒想好,身體已經往前一衝,踉蹌出去兩步。身後,賽瑞拉聲音細細,聽著就是滿滿得意:
……所以,我們永聚島,又多了一位傳奇?
尤迪安也不起身,真在地面上演出就地十八滾,左滾右滾,前滾后滾。也不讓艾希·月歌踢不著,要說踢著吧,明明只沾到一點腳尖——
不知不覺,從高台前到廣場上,已經是萬籟俱寂。
指尖內收,合攏,展開,越過身前,劃過一道優美的曲線。與此同時,縹緲的,空靈的樂聲,不知從何而起,幽幽柔柔,回蕩在整個場地上。
良久,艾希·月歌冷下臉,把她手裡拽著的、尤迪安伸過來拍她的那隻胳膊往地上一砸,又砸起一片煙塵:
良久良久,台下才如夢方醒,響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歡呼:
女王陛下安然立在原地,微笑看向台下,接受著子民們的歡呼。好一會兒,抬起一隻手,輕輕地向下揮了揮:
更要感謝諾德馬克法師提出了全新的治療方案,並且聯合諸位長老,以及尼維斯的諸位傳奇法師,將這個治療方案最終付諸實施。
「也不至於下這麼狠的手吧?」
細細的抽氣聲此起彼伏。下方諸人,有些知道大王子的情況,也有些甚至都不知道有大王子這麼個人;
尤迪安仰面朝天,伸直胳膊,努力把那束鮮花往艾希·月歌鼻子底下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