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乘風遠航,非止一日,終於到達了一片新的火山群島。這片群島也是有主人的,由一對壯年紅龍統治,島上還放養著幾隻他們的小崽子。
至於前方的山崖,那並不是銀龍喜歡築巢的地方……
「到了!到了到了!終於到了!」
他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自己是誰,只管全心全意,追逐在賽瑞拉身側。她往上翱翔,就和她一起迎向太陽;
至於龍,那是一條也沒有看到。海水裡並沒有屬於龍族的氣息,別說銀龍,任何龍的氣息都沒有。
「你不扛,叫別人扛,那個大個子就很不錯……或者那頭大鹿也很不錯啊!最多我變小一點,讓我走路,那是不能的!」
「不是,你不認得路啊……」他顫抖著聲音詢問。怪不得之前問龍島地圖,問賽瑞拉家在哪裡,問該怎麼走,小公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賽瑞拉,是你!你長得這麼大了!」
再從兜里抓出一把芝麻,嘩地往上一撒:
魔法師雖然也有飛行術,卻沒有這麼直接,這麼迅速。沒有這麼劇烈的風,沒有這麼撲面的雲霧,沒有這麼忽上忽下、高高低低的衝擊……
「傳承記憶是有的呀……」賽瑞拉背過臉,手指在船舷上划來划去,又划來划去。划了一會兒,不耐煩起來,從空間袋裡掏出一大塊餅子,刷刷開始撕:
直到這顆星辰墜入海平面以下,北方的天空,又會升起一顆全新的、固定不動的星辰,照耀夜空,為他們指引方向——
格雷特微笑著隨她飛行。雲霧沾濕鱗片,長風在面前颼颼而過,千山萬壑于腳下倒退,觀此風www.hetubook.com.com景,胸臆大暢——
龍島呢?
「這裏住的龍挺多的……大部分脾氣都挺好……嗯,我們直接走過去,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賽——瑞——拉——」
一番修整以後,扛不住賽瑞拉纏磨的槭樹,還是答應了變成飛空艇。載上眾人,熱爾森飛在前面指路,彎彎曲曲,往龍島深處行進。
她振翼平飛,就和她並肩掠過山巒……
「忘了到時間啦?」
「別搖了!別搖了!——樹根都被你搖出來了!」
這對紅龍對於治療者並沒有太大需求,所幸,對於兩位傳奇帶領的隊伍,也沒有太大惡意。不至於嚼吧嚼吧吞了,也不至於向他們大收一筆過路費。
「我回來啦——我回來啦——我回來啦——」
格雷特從船舷上伸出頭來看。賽瑞拉已經一按船舷,整個兒跳了出去,直往下墜。眼看人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忽然銀光暴漲,在半空中變回原形:
「索恩格拉夫哥哥!皮爾麗多蘭哥哥!我回來啦!!!」
「沒有詳細的地圖,那簡單的地形圖呢?粗略的山河走向呢?這龍島上住了哪些龍,他們的住處是哪裡,哪些我們可以走過去,哪些最好避開?」
格雷特目瞪口呆。身後樹叢簌簌分開,賽瑞拉已經沖了過來,張開雙臂,一頭撲在樹榦上:
「扛?!」
主島是不給上的,小些的島嶼,放養小崽子的,也不許他們上,那偏僻到只有土著的珊瑚礁,倒是允許他們登陸修整、補給食物和淡水。
眼看著巴卡在頭頂上一圈又一圈地盤旋,大喊大叫「終於到陸地hetubook.com.com了」,格雷特仰起頭左右望望,再望向賽瑞拉:
格雷特可從來沒這種想法!
更不用說這龍島上,大大小小,不知道住著多少條龍。遇到脾氣好的也就算了,遇到脾氣不好的,鬧一場,打一場,耽擱時間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出事!
銀龍少女在空中一個急剎車,扭頭向後張望。格雷特已經變回人形,身上固化的羽落術觸發,正在半空中慢慢飄。
刷拉刷拉,把碎餅子撕成大大小小的無數碎塊,繞著龍島撒了一圈;
賽瑞拉撲哧笑了一聲,扭頭飛回,用脊背輕柔地托住了他:
啪嗒,摔下大半塊餅子;
「沒錯……」格雷特垂頭喪氣:
「地圖呢?地圖也沒有嗎?」格雷特不得不抓著她問:
「我不知道啊!我出去玩,不是從這邊走的啊!好像……好像……是海的那一邊,過了海,就到姑姑家了!」
「這旁邊是很多很多小島……有些親戚,朋友,住在這裏!」
「賽瑞拉,拜託你載我一程了……」
「前面那片林子……」
「嘿嘿……」
她往下俯衝,就和她一起映照湖水;
「賽瑞拉,你家在哪裡?我陪你一起去!」
「沒問題!我帶著你!看我的!」
「這個地方我熟。我之前找地方,就是從龍島一路往西,然後出海。跟著我,不會走錯!」
「你不會是忘了吧?你出來玩的時候,家裡沒有告訴你嗎?……你的傳承記憶呢?不是說龍族都有傳承記憶的嗎?」
「這裡是大陸!」
她再次展翼前行。沒多久,前方龍吟陣陣,一大一小兩頭金龍聯袂而來。賽瑞拉一陣歡喜和-圖-書,加速迎上:
前方的銀龍略略停了一停,懸浮在空中,扭頭來看。格雷特接連拍打幾下雙翼,飛到她身邊,伸長脖子蹭了蹭她:
她喊了幾聲,又昂起頭,縱聲長吟。雲層里,巨大的銀龍振翼向前,排開滾滾雲浪,龍吟聲激起萬山回蕩:
啪嗒,摔下小半塊餅子的大半;
衝到賽瑞拉附近,猛地一個急剎,還沒和她互致問候,修長的頸項圈轉,雙眼已經盯住了她脊背上:
「怎麼啦?不扛著我走,還想讓我拔出樹根,一步一步往前走?」槭樹彎過一根樹枝,做出一個叉腰的動作:
「前面有個火山口,是我洗澡的地方!」
誰知問道於盲。賽瑞拉兩手一攤:
離你家還有多少路啊!
「上岸上岸!」塞薇利婭第一個喊了起來。一邊喊,一邊奮力沖灘,轟的一聲,把他們全都甩到海灘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樹林:
「我認得了!」
感情她是真的不認路啊!她只認識從家裡往東走的路,不認識往西走的!
之前他去救林恩的時候,從東往西走,從東海岸走到雄鷹之國,走了多久?
龍呢?
「這裏我認得了!離我家不遠了!——塞薇利婭姐姐,往這邊,往這邊來啊!」
格雷特手扶船舷,極目遠眺。槭樹飛空艇轉了個方向,跟在賽瑞拉身後,就看見銀龍一會兒一頭紮下,一會兒又振翼飛上,高高低低,竟沒有半點消停。
「你是誰?騎在我們月輝小公主背上?」
「這旁邊是龍島!或者說,是龍島的主島!我家就住在上面!」
從熔岩龍所在的火山島,向北,向北,一直向北。船尾對準南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字星,將這顆星辰拋在身後,筆直航行。
也就是說,他們要去龍島,還要穿過整個新大陸,從西邊走到東邊。
一行人稍稍休整,折向東北。茫茫海波上,又晃蕩了一個多月,燕鷗巴卡收斂翅膀,箭也似的沖了下來:
格雷特眼前一黑。算了算,他們現在立足的地方,應該是新大陸西邊。賽瑞拉的姑姑,奧菲利亞女士住在黑門半島,和新大陸隔了整整的一大片海……
正在暢快難言,忽然覺得整個人一陣空虛,全身無力。銀光閃動,須臾悄然收回,格雷特整個人往下一墜,然後飄飄蕩蕩,飄飄蕩蕩……
「賽瑞拉!等等我!我來啦——」
「姐姐!塞薇利婭姐姐!你繼續變成飛空艇載我們嘛!這段路好長的!好長好長的!到我家以後,我給你找個好地方!最好最好的地方!」
格雷特聲音裂了。他三步並作兩步奔進樹林,只見塞薇利婭已經找到一條小溪,不由分說紮下根來。
幸好飛行比步行快,也幸好這時候是北大陸的夏天。天不算熱,樹林也還算鬱鬱蔥蔥,地形也看得清楚。
那現在呢?說是龍島,其實說不定能有半片大陸。要從這頭走到那頭,萬一還走迷了路,走錯了方向,那得繞多久?
當然,更沒有和賽瑞拉比翼齊飛,相互追逐的快意!
「打死他!!!」
塞薇利婭航向龍島的航線,或者說,燕鷗巴卡給他們指的路,和熔岩龍熱爾森治下的土著們,族群中流傳的遷徙之路基本重合。
一路上,也拜訪了幾家巨龍,也有聽說脾氣不好繞過去的。一直往東北方向行進,飛了半個月,賽瑞拉www.hetubook.com•com忽然歡叫一聲:
靠著兩個傳奇,就能在龍島橫著走了?
「到你家了?」
格雷特看著她這樣子,也忍不住微笑起來。心情舒暢之下,雙手一按船舷,竟也跟著縱身躍出,半空中變成銀龍,雙翼扇動,緊追上去:
「誰?誰敢騎我們月輝小公主?」後面那頭小龍拚命趕上來。還沒衝到,已經急吼吼地嚷嚷:
要是趕上大雪紛飛的日子,巴掌大的雪花紛紛揚揚下來,能見度連一百米也不到。別說認路了,飛在空中,連東南西北都不知道!
所謂「到了」,其實不過是腳踏實地,不必一直在海上飄著。眼前山崖陡峭,海灘破碎,遙遠處山脈橫亘,要深入內陸,不知道要走多遠——
「這個湖我游過好多次!湖裡的白魚味道可美了!回頭帶你來,捉了烤給你吃!」
賽瑞拉歡笑著向前。一邊飛,一邊不停大喊:
太陽升起的方向,更龐大的那頭金龍雙翼一振,翼間爆出一環雲浪,猛然衝刺向前。
半年?
這地圖的精度也太差了!
「就這邊!往這邊飛!」
幸好熔岩龍熱爾森站了出來。左右一看,就開始指揮眾人:
格雷特大大地鬆了口氣。有人指路就好,至少,走錯路的概率大大降低了……
20米高的樹榦筆直挺立,樹冠展開,樹葉輕輕抖動,要多愜意有多愜意。可是,這麼高的樹,用扛的?!
「讓我休息休息!——哎呀,又是一個多月沒碰淡水了,我要好好喝個飽,好好睡一覺……接下來說什麼也不走了,你們扛著我……」
大小姐,你這個地圖,除了告訴我們需要往東北方向走,橫穿整個大陸,基本上就啥都沒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