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憑一腔血氣闖出天地，可我的身體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
李元微微靠近，輕聲道：「如果哥告訴你，傷你的那三個人已經死了，你會不會開心點？」
「呵……」李元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拿開手，露出衣服上的血跡，笑容收斂，沉聲道，「我殺人了……三個……」
李元和這少年感情並不深，可也曾對他寄予過一點期待，現在人說沒就沒了，他心底也有些沉重和感慨。
那中年人看也不看，直接道：「銀溪坊本地的納入外門，學習功法。
田寶服了之後，又睡著了。
大夫道：「沒用了……」
吃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會沒事的。」李元道。
沒用的……」
推開門，那高高瘦瘦的少年雖還躺在床榻上，可面若金紙，有種奄奄一息的感覺。
李元看了眼有財叔，丟了兩個大錢道：「叔，快去縣上叫大夫。」
……
中年人冷聲道：「我可不是門主，而是副的。」
但床上的少年卻聽不到。
果然，這個亂世想要守住利益，就要有配得上這份利益的本事。
殺人，和殺豬……似乎區別也ｈｅtubooｋ•ｃoｍ.com不大。
一旁聽著的閻娘子忽地問：「上次你配給我的葯不是補氣血的嗎？能給他用嗎？」
此時，銀溪溪畔。
至於其他地方的，先去各處場子里待幾年，然後再考核。」
李元還是沒動。
「元哥，我……我是想跟你混的，我是想混出片天地來的，我什麼都不怕。
「門主，吃嘛……」旁邊漂亮的侍女，將水果送到中年人嘴邊。
次日。
他才發出些動靜，小屋的門就開了。
「好好休息，阿寶，醫生給你配了葯了。
田寶應了聲，他很累了，閉上了眼，面色蒼白，氣若遊絲。
他是九品武者，能清晰地聽到門外的聲音。
李元想分些給田寶，可少年根本吃不下東西，也沒任何胃口。
閻娘子有些生氣，可也沒發作。
大夫也走了。
閻娘子湊他耳邊，輕聲道：「我家男人身上有胭脂味，酒味，我都習慣了，再多點血味，也沒什麼。」
侍女並不接話，就當沒聽到。
這大夫還是上次那個，閻娘子見了人先問了聲：「大夫，上次葯還剩三包，能退不？便宜點www.hetubook.com.com也行。」
李元道：「我以為你要在外面，畢竟風花雪月，會有些情調。」
有財叔頓時眼紅了，「大夫，求求你，救救他，我就一個兒子了……我婆娘很早就死了，大兒子打仗去了，現在就剩一個兒子。求求你，救救他吧，你要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給你。」
……
……
「都沒有。」
若是配不上，連這利益的邊兒都別沾。
他在睡夢裡，去世了。
有財叔捧著兩個大錢，道：「謝謝你啊，元哥，謝謝啊……」
一座頗有些氣派的大府之中，一個白面英俊、略顯幾分陰柔的中年人正坐在閣子里觀水。
洗了會兒，閻娘子吃吃笑道：「為什麼我們要在院子里洗衣服？曬這冬天的大月亮嗎？」
許久后，閻娘子挎著飯盒送來了午飯。
於是，他取了皂角和木盆，要把這衣服上的血跡洗去。
李元輕輕嘆了口氣，「殺了人才知道，生命在亂世里，有多麼脆弱……」
有財叔也不敢磨蹭，急忙叫了個人，一起往縣裡跑去。
「何處的？」
……
大夫道：「這麼說是沒錯，可傷和*圖*書口卻通了其他地方，現在已經不是眼睛的問題了，而是他的身體不行了。」
大夫道：「你試試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元哥……」有財叔差點沒直接哭出來，「你去看看阿寶吧……」
「我也以為是你要呢……」閻娘子笑著。
「有財叔，怎麼了？」
田寶驀然睜眼，露出一絲釋然的笑。
田寶沒再起來。
有財叔也不哭了，如行屍走肉。
兩人回了屋。
他只能這麼想了。
「嗯……」
大夫坐到床邊，給田寶看起病來，看了會兒，眉頭皺了起來。
「沒用的，元哥……
有財叔道：「就一隻眼睛啊……」
賣野豬的銀兩並沒有落入田寶的口袋，他只是幫自己推了推車，做了些體力活，可就因為捲入了這事，便死了。
有財叔會意，急忙跑出去。
之前他雖然殺了錢三，可那種殺法和剛剛的殺法給人的衝擊感是截然不同的。
冬日的冷風與涼水，凍紅了她的臉與手。
李元坐在田寶身側。
「呵……」中年人冷笑了起來，「一個泥腿子罷了，心性能有幾何？去場子待著，過幾年再說。」和-圖-書
推著車在月光下快速奔走，心跳平息后，他又升起了一種麻木之感。
就瞎了一隻眼睛，我就感覺自己已經快死了……
李元一愣，道了聲「好」，便匆匆跟有財叔走了。
「謝謝元哥。」
「還是我來吧。」李元用手擋住血跡。
我為什麼這麼廢物，為什麼？」
少年喃喃著，又痛苦地輕吟起來。
玄衣弟子不再多說，恭敬地行了行禮，便退了下去。
回到家的小院兒里，李元脫了衣裳反覆看了看，有一點血跡。
「我來吧。」閻娘子靠著門框看著他。
連殺三人，殺完之後，李元才感到自己心跳有些快。
李元剛出門，就看到有財叔紅著眼，揣著手，著急地在外走來走去。
閻娘子急忙跑回家拿葯了。
「小墨坊。」
大夫不耐煩道：「還看不看病了？」
這玄衣弟子道：「今年有一外門弟子舉薦了個少年，說是臂可開強弓，有怪力，是個不錯的苗子。」
小屋裡，空氣安靜無比。
大夫道：「活不了多久，吃了葯也沒用，準備後事吧。」
金色陽光照耀著土黃色的鄉坊小道，以及一件件土屋平房。
可是…m•ｈetｕbｏｏｋ•coｍ.com…」
次日一早，天晴。
而就在這時，通往閣子的路道上有一紅邊玄衣弟子匆匆走至，雙手托舉著一封名錄，道：「門主，這是本月的名額舉薦。」
李元抓著他的手，道：「阿寶，你先別急，等大夫來。」
不一會兒，閻娘子跑了回來，取了葯給煎了起來。
閻娘子沒說話，坐到自家男人旁邊，取過了木盆皂角，在盆里搓洗起來。
「沒受傷吧？沒被人發現吧？」閻娘子問。
田寶聽到動靜，勉強睜開眼，喊了聲：「元哥……我……我好像不行了……」
屋裡，李元靜靜坐著。
屋裡，暖暖的。
水面波光粼粼，偶有畫舫行過。
閻娘子走到他身後，雙手繞著他脖子，從后靠著他道：「哪有男人在外忙，回家還要洗衣裳的？」
那些聽到，並且做出回應的侍女，都已經死了。
等到午後一會兒，有財叔帶著大夫來了。
李元接濟了他三兩銀子和一些肉，然後幫他一起埋了這少年，又刻了塊簡陋的石碑。
少年發出凄然的苦笑，沉默良久，嘆了聲，「我太弱小了。
「快去！」
大夫起身，什麼也沒說，到了門外便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