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她在日常生活中的觀察，宋嵐只是追求平靜的生活，這並不意味著他缺乏情緒。
陸湘冷不丁地提醒了一句，「截至目前，所有人對於毀滅世界的理論都止於理論，只有你把它付諸于實踐了。」
在RT1看來，「母親」放棄了理想，但它覺得自己還能努力一下。
起初是教會的詆毀者們，而當後者被屠戮殆盡之後，任何經過教會圓桌認定的，都將以異端論處，到了審判運動最為激烈的時候，凡是意見不合者，都會以異端的身份遭到審判，在相當長的日子里，教會人人自危，每個人都謹言慎行，生怕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裡。
在與機械神教開戰之前，教會高層就已經開始了「佈道區域」的爭奪，每一次的會議最終都是不歡而散。
「為什麼你們總是把我當成恐怖分子，搞得我像是一不高興就要毀滅世界的危險人物一樣？」
和人工智慧所希望創造出的意識鏈接不同，教會通過近乎于洗腦的方式讓人們相信現世的苦難無足輕重，他們的意識體終究是要回到上層世界的，一切的苦難不過是上層世界降臨於人們身上的考驗，以確認他們是否具備了堅韌的意志。
從沒有人真正把機械神教放在過眼裡。
「那恐怕是因為，你是舊世界的毀滅者。」
『帝王』已經知曉了機械神教和教會曾經改變世界的計劃，而他現在也著實好奇被教會定義為「魔鬼」的存在又會提出怎樣的見解。
宋嵐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嚴格意義來說，這次監獄之行相當於出外勤加班，截至目前，我已經加班了超過24個小時了。」
他們的使命是觀察並了解人類，彌補人工智慧一直以來所缺失的部分。
即使做出了一些不可挽回的行為，他也能將時間倒退回來。
但在此之前，陸湘還有一件事想要確認，「之前你對他說的話，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
『帝王』知道接下來的話很可能很難令人信服，但他還是將RT6看法轉述和*圖*書給了兩人，「RT1希望實現意識鏈接的最主要原因是為了創造出一個能夠彼此理解，而沒有紛爭的世界，在那個理想的世界里，所有的紛爭都會被解決在萌芽階段。」
所以，有時候一些記憶還是永遠地埋葬於心底為好。
毫無疑問，內鬥是拖垮了教會的重要原因之一，據他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上層世界的覆滅也極有可能來源一場內部爭鬥。
『帝王』頓了頓，又說道，「我聽說你們在來這裏之前受邀去了一趟軍用科技，想必你們應該見到Q2的負責人了吧？」
這樣的問題時刻困擾著『帝王』的內心，據他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似乎情況並無好轉，隨著公司的崛起聯合政府的人們便又有新的煩惱，當他途徑那些邊境城市時，那裡只能用烏煙瘴氣來形容。
陸湘壓低了聲音，踮起腳，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第四區之行后，RT6利用她從軍用科技「借」來的數據，恢復了一部分機械神教的記錄，這也是『帝王』第一次拋下了敵對的立場，心平氣和地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由教會昔日敵人所提出的理論。
「然後我們從這個地方出去，各回各家。」
「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你做過這種事。」
「你指的是將人類徹底與機械融合？」
「我哪兒知道，你加油，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只是「異端」的概念實在是太寬泛了。
自從教會的歷史落幕後，靈能力者的地位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從人人敬仰的身份跌落為評議會與相關研究人士眼中的小白鼠。
「不錯，我只有一個問題。」
不同道途從未停止過的爭鬥，對於魔鬼信徒的提防，審判官便是為了懲戒教會「異端」而設立的機構，他們的職責簡單而明確——獵殺掉所有的異端，以保證教會的純凈。
一直認知聽講的宋嵐適時發表了自己的見解，「RT1要創造意識鏈接我沒意見，但他為什麼要把我作為和圖書假想敵？」
『帝王』覺得這恐怕也是RT1能在「母親」眼皮子地下創造了D區的原因所在，它們之間的關係遠沒有劍拔弩張到刀刃相向的地步。
尤其是在教會走向覆滅之後，他們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機會。
直到宋嵐剛才「開玩笑」的時候，陸湘忽然間突發奇想，想到了宋嵐一直都能保持良好心態的真正秘訣。
這讓陸湘突然間意識到，她離完成《獃獃鳥觀察日記》這本著作又更近了一步。
這讓RT6相信，「母親」還制定了更深遠的計劃。
不過從他們事後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在那場幾乎奪走了她性命的研究事故過後，RT1重塑了她的身體，藉助她將整個Q2掌控在了自己手心。
若不是『帝王』忽然提起，她恐怕也不會一時間想到他們去拜訪紫藤花學院的時候，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宋嵐當時在見到的學生們的遭遇之後，情緒全程都沒有產生過太大|波動。
『帝王』也向RT6提出過相同的問題，RT6的回答是在人工智慧的思維模式中，宋嵐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鑒於他過去的所作所為，即使RT1真的實現了意識鏈接的普及，也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宋嵐輕易毀滅。
並非所有城市都能迎來像十七區一般的改變。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帝王』點頭，他相信這場糾紛最終也一定會像之前那樣以宋嵐的勝利而告終，他期待的是之後的部分。
但是，這樣的世界真的變得更好了么？
對話的走向和『帝王』預料中的場景大相徑庭，在他和RT6討論這個問題時，RT6其實也一直也在思考這問題，在她看來，「母親」沒有放棄這個世界和人類，她和『國王』的誕生就是最好的證明。
陸湘面無表情——宋嵐是一隻毫無自覺的獃獃鳥，她有義務時刻提醒對方這一點。
而相比之下……
但宋嵐不同。
「你說過你曾經毀滅過某個地方。」
和_圖_書「嗯？」
經過RT6的解釋，『帝王』已經完全理解了人工智慧曾經提出的理論。
「我必須再次申明，種種跡象表明，上層世界的毀滅源於一場天然氣泄漏事件。」
從『荒骨』的突然發狂以及對他所展現出的敵意來看，這個意識鏈接似乎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本著解決矛盾的理念。
即使是她，有時候也難免在見到了一些事情之後，心中會萌生出「殺了對方」的念頭，只是通常她會像其他人一樣不會把這些念頭付諸於行動。
『帝王』如是想到。
那對於擊敗的執念與經驗並非來源自於『超載Ⅳ型』，而是同樣處於鏈接之中的其他人的意識。
他很欣賞對方的幹勁，將如此重擔攬在自己肩上，聯合政府正需要像『帝王』這樣的有志之士。
「RT6認為這個設施和她的兄長RT1有關，它依舊在執行著機械神教曾經的教義，如今軍用科技的Q2便是在忠實地執行著這一理念。」
他有著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備的「讀檔」能力。
宋嵐不置可否。
自那之後，Q2便一直都在致力於實現『荒骨』的100％義體化。
「然後呢？」
不再是深邃的，充滿了腐臭味的地下水道，前方的道路忽然間變得明亮了許多，道路兩邊還能看見模糊的人影，他們穿著白大褂，身體呈半透明狀，似乎醫生又似乎是實驗機構的研究人。
像他這樣的人，用舊時代的殘黨來形容也不為過。
宋嵐有些意外，不過卻依舊解答了『帝王』的疑惑，「據我計算，我只需要在這崗位上工作三年就能攢夠錢，到時候我就辭了工作，搬回十七區買房，大城市的生活節奏太快了，這裏也沒幾個人認識的人。」
「既然今天聊到了這裏，就順便說一說我們的計劃吧。」
但意識鏈接存在的意義從不是為了擊敗某一個特定的存在，「RT1認為意識鏈接是消除紛爭的最終手段，聯結于其中的意識能夠在真正意義上理解彼此，感受到他人ｈｔtps://ｗｗw•hｅtｕbooｋ•cｏm.cｏm的不幸與痛苦，從而將一切紛爭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一理論在人工智慧身上便得到了體現。
「機械晉陞，是它們認定能改變這個世界方式，它並不是單純的戰鬥力衡量方式。」
就在剛才，大家的好朋友『帝王』用實際行動贏得了宋嵐的選票，「下一次救助者部門投票的時候，我會投你一票。」
這意味著他們的前進有了收穫。
在『帝王』沉思與迷茫之際，宋嵐和陸湘已然沿著前方的道路走了下去。
「說不定，你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真的這麼做了。」
唯獨宋嵐對於這個話題漠不關心。
他們邂逅了某人，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某人的記憶。
「……我指的是更長遠的計劃。」
現在更是出現了一群共享同一個意識，每天都在群聊里討論如何擊敗他的小黑子。
「即使隨著那個時代的落幕，RT1與『母親』的想法產生了分歧，也從未爆發過真正意義上的矛盾，它的離開更像是凈身出戶。」
充其量也不過是對於戰鬥的計算更加理性，但這些技術即使不需要更換大腦，在未來一兩年的時間里也是完全可能實現的。
他這麼一個本分老實的打工人，究竟找誰惹誰了？
在黑暗時代期間，人工智慧內部從未發生過內亂，它們永遠能最大限度地配合彼此，正是這種模式讓他們在教會勢力大行其道的情況下蓬勃發展，並一度成為了可能威脅到教會的存在。
宋嵐拍了拍『帝王』的肩膀，任重而道遠。
他覺得這一切計算得有理有據，那麼按照H1部門邀請他時擬寫的合同，他決定因加班所獲得假期延後到下兩周。
教會內部鬥爭的激烈程度讓他自慚形穢。
不過教會與靈能力者並非唯一衰落的勢力，與之一起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還有機械神教，將孱弱肉體轉化為機械的熱潮褪去了，留下的只有義體這種歷史遺留性的產物。
意料之中的回答，卻讓陸湘掩嘴輕笑。
這似乎註定成為了一個沒有結果的和*圖*書答案，因為當他遠離了聯合政府築起的壁壘，親眼領略到了「外界」的風景之時，卻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人們所嚮往的國度似乎終究只存在於想象之中。
「這曾是機械晉陞的一部分，只有完成了100％轉化的晉陞者，才能真正適應意識鏈接的洗禮，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奇怪，但RT1這麼做並非只是為了逃避它的『母親』，來滿足自己的野心。」
『帝王』在這個方面終究還是過於年輕，竟然妄想從獃獃鳥那裡聽到有真知灼見的看法。
用她的話來說，100％義體化的『荒骨』究竟比99％的他強在哪裡？
陸湘問道。
它所帶來的其中一個效果，就是讓他聆聽到了的來自別人的聲音。
事實上她是要比『荒骨』更早完成機械晉陞的人。
零無疑是一個充滿了謎團的女人，資料里僅有代號，真名早已因為公司的流程被隱去了，或許連她自己都記不清究竟有多久沒有叫過她的真名了。
如今荒蕪的上層世界就是鐵一般的證據。
教會內部也提出了一些精神解脫之道。
「老陸，你究竟是幫誰的？」
「這個計劃還不夠長遠？」
輻射污染，水源問題，割據一方的軍閥，以及在聚落外虎視眈眈的掠奪者們。
這1％所帶來的最大改變，是能讓『荒骨』連接進了RT1所創造的意識鏈接。
「是的，我還沒來得及和你商量，退休后我真的打算回十七區生活。」
談話之間，眼前的道路已然發生了變化。
他顯然還不死心，追問道，「我們應該如何改變這個世界，徹底消除壓迫與紛爭？」
「不是這個。」
他們無視這三位從下水道里走出來的不速之客，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自手頭上的工作。
「我指的不是那裡。」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告訴你吧，計劃是這樣的，如果RT6的情報沒有出錯的話，我會沿著艾米克廢水處理工廠一路向下，然後找到RT1和我們的那位老鄉，儘可能以和平的手段解決這場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