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橋不說話了。
「爸。」嚴家老大趕緊上前扶住了嚴橋。
高源有些遲疑。
要解決兩人的矛盾,就得從他們最看重的家族名譽上來處理。
高源吃驚道:「這麼嚴重嗎?」
嚴旬張大了嘴,似是聽到了什麼隱秘。
高源道:「當年沈大夫是光著屁股出嚴家的,可是出去之後,沒過幾年,他就能買房置地,從一無所有到薄有積蓄,這足以說明他是一個有能力的大夫。」
嚴橋指著沈叢雲鼻子罵:「你若知些廉恥,你就只用你自己的外治法治病救人,不該再用我們嚴家的內治醫術。可惜,你永遠都是個不知廉恥的小人。」
高源趕緊道:「現在可是新社會,你們不怕公安找上門嗎?」
嚴橋閉上眼睛,喘著粗氣,理都不想理高源。
嚴橋問:「什麼方案?」
嚴橋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高源見嚴橋不理他,他便自顧自說道:「既然嚴老前面想讓我們算一算賬,那我們就一樣一樣算。您對沈大夫的確有收留之恩,可沈大夫也有沖喜之功,所以這就扯平hetubook•com.com
了。」
嚴橋皺眉看高源,道:「就他,也能給我們增光?不讓我們丟人,便已經燒高香了!」
「你!」嚴橋指著沈叢雲,氣的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嚴橋冷哼一聲。
沈叢雲看一眼高源,而後又低下了頭。
高源又燒了一把火:「李潤玉大夫是公認的全縣醫術最好的大夫,可你們嚴家才是我們縣裡的醫學世家啊,您真的甘心被李大夫壓上一頭嗎?」
沈叢雲好不容易壯起來的膽子,現在又縮下去了,他又躲在了高源身後,低著頭慫慫地摳指甲。
「小旬,你先出去。」嚴家老二來趕人了。
嚴家老二揮了揮手,板著臉道:「大人的事情你別管,出去!」
「混賬!」嚴家老三想上前打沈叢雲。
「對您來說,還有比嚴家出人才更重要的事情嗎?不說別的,沈大夫的能力,不一定比您的幾個兒子遜色吧?」
沈叢雲一心想要重振家族名聲,想要恢復他心目中的那個沈家。而和-圖-書嚴橋也最看重家族名聲,他就是一個封建大家長,不然也不會逼著沈叢雲非要改姓嚴了,所以兩人天然就是一對矛盾。
嚴橋回頭看幾個兒子,這幾人面色紛紛一僵,好傢夥,高源居然把火燒到他們頭上來了。
這話一出,原本正欲暴怒的嚴家人一時也陷入了沉默中。
沈叢雲激動了起來,他對著嚴橋顫抖著聲音,大聲道:「你們答應過的,我說了,我只會姓沈,不會姓嚴!」
他們這樣舊社會家族現在正是被重點觀察對象,他們最怕行差踏錯,惹上麻煩,所以這麼久,他們一直是嘴上譴責,行動上很難做什麼。
嚴旬這才一步一回頭地走到門口,見二伯始終盯著他,他才沒辦法,只能出去,但卻接著躲在門口偷聽。
一見高源似乎有不想插手的意思,沈叢雲頓時急了,他道:「高大夫,你可不能不管我,是你把我帶來的,你要不管我,我怎麼辦?」
高源道:「你們重新做回一家人,不就不存在什麼偷學還是騙學了嘛。」
嚴橋眼角抽抽了和圖書
幾下。
高源關切地問:「嚴老,您沒事吧?」
高源對嚴橋道:「嚴老,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為何不想一個更加合適的解決方案呢?」
少年嚴旬躲在角落頭看著這兩人。
高源勸道:「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會苦了家人,對您嚴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他既會你們嚴家內治,又會他們沈家外治。還做過前市長的保健醫生,雖然是燒錯冷灶了,但您也得承認他的能力,泛泛之輩豈能做到?」
「十年吃住,哪怕是招個傭人,你也得管人吃住,還得給人工錢,這一點也扯平了。至於嫁女兒,招女婿,婚姻的事情你情我願可不能算賬。所以說來說去,就是一個學醫加上一個離婚的事情,是這樣吧?」
沈叢雲偷偷看高源,他隱隱感覺高政委又要現身了。
沈叢雲急叫道:「你別聽他們一面之詞啊,沒錯,當初我是窮困潦倒,才會來做上門女婿的。可那時候,正是他們老太爺垂危的時候,他們嚴家是想招婿沖喜,我是給他們沖喜用的呀。」
高hetubook.com•com源道:「其實說白了,你們的過節甚至都不能稱之為過節。對您來說,沈大夫是叛出嚴家了。可沈大夫究竟是一個有骨氣的男人,對於您來說,您是想要一個唯唯諾諾的上門女婿,還是一個有出息的能給嚴家增光增彩的真女婿呢?」
嚴家老二趕緊上前拉住了暴脾氣的老三。
高源心裏很清楚,嚴橋跟沈叢雲的矛盾的根源,就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是一類人。
嚴橋怒道:「廢話,你大劑量使用烏附葯的竅門,能隨意教給別人嗎?別人來偷學,騙學,你能不氣嗎?」
嚴橋疑惑問道:「難不成你之前不知情?你不打算插手了?」
高源只回答了後半句:「來騙來偷,我肯定是會生氣的。」
「而且,也不能怪我叛出嚴家。我剛入贅之時,就說我叫沈叢雲,是沈家傳人,將來是要重振沈家門楣的,他們也是答應的。老太爺辭世之後,你們非要給我改姓嚴,又把我孩子也改姓嚴,是你們不講信義在先!至於……至於學嚴家醫術……那我確實是學了。」
嚴旬小聲說:「和*圖*書二伯,讓我再聽一會兒吧。」
嚴橋驚怒道:「你說什麼!你還想讓我跟這種小人成為一家人?」
「在嚴家吃住十年,我又不是白吃白住,我也是幹活的呀,白天要去藥房幫忙,晚上還要洗衣洗褲,幹家務,我這個上門女婿跟傭人沒兩樣。」
嚴橋聞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晃出水來,他道:「混賬,你一個上門女婿,是最無能的東西。若不是我們收留你,你早餓死在外面了,不知感恩圖報,還倒打一耙。」
聽到高源的話,嚴橋也甚是意外。
高源趕緊勸道:「你也應該為您女兒想想看,她的病情我也聽說一二了,她現在已經起不了床。兒子再孝順,也總不方便給母親每日擦洗身子,把屎把尿,換洗衣褲吧?她總需要有人照顧,不是嗎?」
嚴橋突然又睜開了眼,他很想說不是,因為在他看來沈叢雲就是十惡不赦之人,怎麼掰扯著就剩這麼點了?可他又反駁不了,因為本來就是這樣,他道:「那還不夠嗎?單一個騙學我們嚴家醫術的事情,就夠他千刀萬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