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也迷惑了:「你是大學生嗎?」
何方問:「可我不認識你啊。」
三輪師傅道:「哦,醫生啊。哎,你看那個沿河的別墅,最前面的那個,看見沒,那就是中醫院院長家的,人家跟你是同行呢。」
何方茫然抬頭,見眼前大爺一邊吃餅一邊喝水的樸實無華的模樣,他愣了一下,問:「來看孩子?我這是中醫專家報道的地方,找人得去學校的保安室,不是這兒。住宿可以去學校接待所,這兒房費貴。」
高源也看了過去,他倒是眼熟,正是電視上那位王洪生教授。
三輪師傅道:「對,拆房子又造房子,挖路又修路,亂糟糟的,一點也不好走。哎,你很久沒來縣城了嗎?」
黑車司機咽咽口水,沒敢動手,罵罵咧咧走了:「什麼鄉巴佬,懂也不懂,土鱉。」
「你是中醫專家?」何方又愣了一下,他還沒見過比老農民還樸實的中醫專家。
「滾!」高源臉色一下陰沉下來。
「五塊。」
三和*圖*書輪師傅道:「縣中醫院的院長嚴旬,不過這事兒外人都不知道,我媳婦就是他們家的保姆,所以才知道這個事兒。要不,我幫你找找關係,送送禮什麼的,求嚴旬院長幫幫忙,給你調到縣裡來?哪怕打打雜也行啊,你一把年紀了,在鄉下過的也不容易,連縣城都沒怎麼來過。嚴院長人還挺好,還挺好說話。」
黑車司機道:「同志就是同性戀的意思啦。」
三輪師傅道:「嚯,去這麼遠,你孩子在廣州?」
高源更奇怪了,他嘀咕道:「現在大學生就這水平?」
高源問:「同志,請問去廣州中醫藥大學多少錢?」
「好。」高源提著包坐上了人力三輪車。
看著打扮時髦的年輕人,看著談笑風生的外國人,看著滿街的廣告標語在大屏幕上滾動,高源真的感覺自己似乎跟時代脫節了。
接待台里是幾個小年輕,看著像是眼神清澈的大學生,正在做接待工作,其中一個正和圖書
在看書,高源站在他面前,往他的書看了一眼。還真巧,正是高源出的那本。
高源更疑惑了:「為什麼?」
三輪師傅回頭看一眼高源:「嘿,還真不識趣。」
高源指了指報到冊:「我也不認識你,我是來報道的。」
……
高源道:「去省城,然後再去廣州。」
「您這是要坐火車去哪兒啊?」三輪師傅還挺愛聊天。
「什麼破大城市。」高源心情頓時很不好,還有些噁心起來。
出了車站,看著高樓大廈人頭攢動的大城市,高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是沒有去過大城市,他也去過BJ,但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高源無語道:「你不是說這裡是中醫專家報道的地方嗎?」
王洪生帶著微笑進來,旁邊還陪著這次大會的主辦人員,可見其地位確實不一般。
「單位?」高源搖頭:「沒有單位。」
大家紛紛看向門口。
「阿叔,坐車嗎?」有個帶著南方口音的黑車司機來拉和_圖_書客了。
三輪師傅又問:「師傅,你是做什麼的?」
「誰?」高源聽得一愣。
何方頓時尷尬起來,他趕緊把手上的書放下,說:「啊,好,好,您是哪個單位推薦來的。」
高源回答:「差不多七年了。」
「師傅,去火車站多少錢?」
王洪生過來簽字。
黑車司機道:「不貴的啦,二十塊起步。還有,阿叔別叫我同志,不好聽。」
高源見對方沒有反駁小同志這個稱呼,他心裏才稍微舒服一些,他道:「我找你。」
黑車司機一愣:「你怎麼罵人?」
黑車司機道:「你鄉下來的吧,在大城市不要亂叫別人同志,會被罵的。」
「小何,來,快給王教授做登記,拿房間鑰匙。」主辦人員趕緊吩咐。
何方一愣:「報道什麼?」
「王教授,能幫我們也簽個字嗎?」旁邊幾個學生拿著他寫的《中醫別論》找他簽名。
三輪師傅:「嚯,那是夠久的,鄉下人進城一趟確實不容易。」
高源突hetubook.com.com然目光一凝,問:「哎,那裡不是陶瓷廠嗎?怎麼……怎麼……」
經歷了一天半的時間,才終於到了濕熱的廣州。
到了車站付了錢,高源坐上去省城的火車,然後在省城中轉一路南下。
「我可買不起。」高源搖了搖頭,心裡頭有些悵然,沒想到老胡最後還是沒有轉型成功,陶瓷廠還是沒了。
「嗯?」何方還萌噠噠看他。
何方頓時臉垮了:「大爺,您逗我玩有意思嗎?」
高源正準備拿邀請函,卻聽旁邊的女學生喊:「哎,哎,王教授來了,王教授來了。」
高源怒氣沖沖盯著他,大有對方再敢瞎逼逼一句,他就上去給人一巴掌的架勢。
高源道:「大夫,鄉下的大夫。」
「這就是未來嗎?」時代的衝擊,讓高源誤以為自己來到了未來世界,一時間,高源竟有些局促。
高源看了一眼對方的工作牌,他道:「何方小同志。」
靠著問路,高源風塵僕僕走到了中醫藥大學門口,找到了旁邊的和_圖_書報道酒店。到了酒店門口,高源也走餓了,拿出包裹裏面的干餅子,又拿出磨損很厲害的可樂瓶子喝水,他看一眼橫幅就往接待台走。
高源面無表情地閉上眼睛:「不用了。」
而後高源問了路,自己走著去廣州中醫藥大學。雖然高源已經七十歲了,可常年在奔波在山區行醫的他,腿腳還是相當有勁兒的,山路都不怕走,就更別說城市裡的大路了。
何方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對啊。」
「不然呢?」高源再一次懷疑起當代大學生的水平。
高源笑了幾下,沒有回答,只是往四周看,他道:「縣城的變化很大啊。」
三輪師傅道:「哦,那個啊。效益不好,工人都下崗了,廠子都拆了。現在在造房子,看見沒,沿河的那一排別墅,呵,可氣派了。您要是有錢,也去買一個。」
高源聽得很奇怪:「同志怎麼就不好聽了?」
何方拿起報到冊,翻到有對方名字的那一頁,他指著上面的名字道:「王教授,這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