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這一戰贏了之後，又該怎樣？
「那屠魔派并吞其他三宗，野心勃勃，若是知曉我們仙華峰落在這裏，恐怕也會想要并吞。
「我們與他，倒也未必會起衝突，但那邊終究是意圖不明，還是要再看看。
紫暄娘娘輕嘆一聲，道：「不只是九玄飛天陣毀了，便連寶玄山的山核也受到了極大破壞。
「唉！其實最初，當妖魔冒出之時，當地的名門望族也曾苦求青耀鶴光洞天那邊出手救援。
如果有某位女修劍派掌門人那般，能夠看透他人體內根骨的望氣者在此，或會看到，她的體內是一片紫黑。
在那斷裂的腐螢樹周邊地底，竟有成片的地底洞穴，法力支撐著上方的土石，一座座洞府彼此相連。
在一座猶如巨石雕刻而成的石府中，與胡月老奶奶相見。
「偏偏孟州城離我們這邊又近。現在，那邊的妖魔鬼怪逼著我們加入他們，我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胡月老奶奶道：「看來是這一邊的動靜，已引起了那些妖怪的注意。哎，幸好老身也猜到他們會過來查探，提前讓眾人用幻術遮蔽了仙華峰。
地面上，當日數以萬計的大軍覆滅於此，還有不少屍骨並沒有化作屍水，如今在惡氣的浸泡下，一根根的，在地上呈現出詭異的慘綠色。
傷者都已救治完畢。
那老婦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盯著那正在大量吸收毒煞的老婦，雙目透出驚詫的光芒，彷彿無法理解，為什麼竟有人能夠做到這其他人根本無法做到的事？
她的皮膚全是皺褶，宛如枯死了不知多久的、老樹的樹皮，又密布著灰白且詭異的、細小的老年斑，與其說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不如說，更像是死了不知多久的屍體詐屍復活。
就是在這樣的一個血腥的、殘破的戰場上，卻有一名身穿黑袍的老太婆子，盤膝而坐。
胡羲羲、胡曉曉道：「季掌門請！」
胡月老奶奶道：「羲羲、曉曉，你們陪季掌門到處走走，我過去應付一下！唉，這一趟恐怕不好對付！」
「婷兒和小娜哪去了？」他往周圍張望。
「周邊的玄門，對風巽天城早就失望，大抵上都放棄自家福地，往鎮離天城那邊聚去了，寧可投靠那據說心狠手辣的孟春君。」
季毅沉吟道：「這麼說來，我們已經往西過了鎮離天城的地盤，但離我們原本要去的區域，還頗有些遠。
而是那紅到極致，轉化為極紫色的黑。
ｗｗｗ.hｅｔｕｂoｏk•coｍ•com她的身周，那慘綠色的、潰散的毒煞之氣，卻是詭異地旋成渦流，往她的體內捲去。
胡月老奶奶道：「誰說不是呢？」
「小艮天城我倒是知曉，聽說城主寒氤王投靠了雲浪冥蕊上將軍。風巽天城現在又是什麼狀況？這一帶可是在小艮天城的控制之下？」
「我看你四廢是有了，老嫗卻未必！」
同一時間，遠在泗黑城東方，那戾氣卷盪之處。
其他人對望一眼……殺個血流成河？不是以璇璣劍閣的身份？
季毅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神州農土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位置，道：「如此說來，這一帶的東北方數百裡外，應當是『外四柱』的青耀鶴光洞天？
胡月老奶奶長長地嘆一口氣，道：「孟州本是屬於西南天野，理論上應該是風巽天城管轄的。
「現在那茅大將軍不但任由我們受孟州那邊的妖魔欺壓，還逼我們成倍數地上繳『貢稅』，令我們苦不堪言。」
離塵子哈哈大笑，他聲音尖利陰柔，因此雖是大笑，卻也刺耳難聽：「好一個天廢、人廢、身廢、心廢！
「唉，也不是說他有多好，只是跟其他天城一對比，竟也顯得不差了！」
胡羲羲、胡曉曉陪在她的旁邊，風姿綽約。另外還有幾名或男或女……或者說或公或母的狐妖，皆是腐螢狐族中的高層。
「你是什麼人？」瘦面身長的男子雙目一閃，猶如爆出光華，往那老婦射去。
然而此刻，這詭異的老婦竟在這裏，以自身那醜陋而又老邁的軀體，吸收著按理說根本無法再聚攏的煞氣。
內中有峰石錯落，樹木相連，繁花似錦，巧奪天工，又在狐族特有的幻術的作用下，猶如畫卷，美輪美奐。
火月姻霏在一旁道：「也就是說，司馬山屠魔宗要防，青耀鶴光洞天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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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妖好對付，但若不能夠打發掉他們，孟州的妖王烏獬宰怕是就會率領大隊妖兵妖將殺來。季掌門，老身先過去看看？」
「周邊玄門就算願意聚集在風巽天城周邊，風巽天城也是疑神疑鬼，如何有那信心？」
「他再給我們三日，三日之後，若是我們沒有舉族歸附他們，妖王將率眾殺來，讓我們腐螢樹這邊只狐不留。」
「但在這種情況下，反倒能夠比其他地方更快的整合與集結，無路可走的玄門願意投他，倒也正常。」
「老奶奶！」胡羲ｍ.hｅt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
羲問道，「那兩妖怎麼說？」
這古樹如同峰岳一般高大，一根根粗大的枝條往四面八方舒展，彷彿還能夠看到許多狐狸，在樹上跳來跳去。
火月姻霏在一旁道：「妖魔作祟，洞天福地不管、玄門正宗不管、天城也不管，反而是旁門左道甚至是魔道在救護百姓？」
那老婦緩緩起身，駝著背，長長地嘆一口氣：「天廢無知，人廢無親，身廢無命，心廢無存……老身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便叫我四廢老嫗便好！」
「而相比之下，孟州那處對我們的威脅倒是最大。那些都是妖魔，我們是玄門。他們對狐族可能還多少有些招攬之心，對我們怕是必先剿滅而後快。」
「世道一亂，乾脆就閉了城，鎖了界，對城外之事不管不問。風巽天城周邊直接就亂成一團，一塌糊塗，到處都是崛起的魔道勢力。靈氣爆發之後，那裡變得更亂。
在那之後，這裏形成了一片死亡之領域，除非擁有道真境那等實力的強者，方才能夠進入此間。
紫暄娘娘道：「掌門放心，她們正在與狐族的一些小姑娘在一起玩耍。馨月、彩星、悅星也與她們在一起。」
季毅倒是不擔心會輸，畢竟他們這邊有兩個道真境高手坐鎮。
季毅此前，並不曾見過真正的狐妖，雖然在各種傳奇志怪中，多有狐族的身影，但他原本還以為，那只是小說家言。
她的十根手指，從兩邊黑袍的寬袖伸出，猶如雞爪，枯長而又醜陋。
季毅點了點頭，並不覺得意外！
紫暄娘娘道：「掌門打算如何做？」
那老太婆子丑得不可思議，她的髮絲瑩白如雪，卻是如同稻草般捲曲，向後一片凌亂，往前又遮住了半個臉龐。
胡月老奶奶大約已活了五六百歲，狐族雖然近妖，卻也算不得長壽，因此她的年齡，在狐族中也是極其高壽的了。
並非是常人所擁有的五色氣息，也不是根骨不佳者的灰。
而原本應該潰散的煞氣，竟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瘋狂地往她的體內聚集。
這邊還在交談，另一邊，胡月老奶奶慢慢地踱了過來。
胡羲羲、胡曉曉盡皆色變。
胡月老奶奶嘆氣，道：「確實如此！相比之下，風巽天城對周邊玄門本就沒有什麼掌控力，現在就只剩下孤女寡母。
胡曉曉在旁邊撇了撇嘴：「還有我們北面的司馬山，那裡本有四個玄門正宗。
胡月老奶奶道：「非也ｗww•hetuｂｏｏk•ｃoｍ•com！這裏位於中原邊界，于小艮天城、風巽天城之間，大抵上可以算是中原、小艮、風巽三者相交之處。」
「這裏也並非福地，地底沒有那般強大的靈氣提供給大陣使用，短時間里，我們恐怕是無法離開了。」
季毅等隨著她們兩個，一同出了地底洞府，到了地面。
季毅也有些頭疼，道：「雖然離開了金庭山，但這一帶的局勢，看上去同樣複雜多變。我們落腳之處，竟似是在三方勢力之間，而且短期內還無法離開。
「但是真正麻煩的，其實還是孟州那邊，整個孟州城都已經被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妖魔鬼怪給佔據了。
這紫黑色的氣流，在她的體內，如同渦流般旋轉，怪異莫名，充滿著宛如從地獄中復活而來似的、死亡的氣象。
「敢問老奶奶，」季毅問道，「此間大概位於神州農土的哪個位置？我們可是在中原？」
胡羲羲口快：「雲浪冥蕊的地盤本就在北方，小艮天城依附過去后，南邊也不管了。至於風巽天城，聽說他們的城主早就淪陷在京城，目前城裡管事的乃是孤女寡母。
說話間，有一名狐族戰士奔來：「老奶奶，不好了！孟州那邊派了電鷹和追日賽兩妖過來，現在正在外頭等候。」
這邊的形勢竟然惡劣到了，妖魔鬼怪直接佔據一座州府，都沒人干涉的地步？
整座仙華峰從空中砸下，若非有兩位道真境高手在山中護著，底下又有胡月老奶奶及時使用大法術，以樹海托住，怕是會更加糟糕。
他抬起頭來，心中快速動念，繼而喃喃道：「其實換個角度來說，我們何必坐等他們殺來？
火月姻霏道：「師尊，這般說來，我們怕是也不得不與他們開戰了。」
火月姻霏在一旁笑道：「時也！勢也！若是太平時局，像孟春君這等人，真正有才識的，避之唯恐不及。
胡月老奶奶道：「羲羲，你來說吧！」
「如今頭上無人，簡直比魔道還魔道。其實我們腐螢狐族，過往皆是在青耀鶴光洞天的保護之下，同時以族中特有的鑄寶煉丹之法，為青耀鶴光洞天種植仙材，煉製外丹，鑄煉玄兵。
季毅帶著月霓裳、火月姻霏，在兩名提著燈籠的小狐女的領路下，進入那地底洞府的深處。
季毅苦笑道：「除非我們舉宗放棄仙華峰，但那樣一來，我們讓整座仙華峰飛天遷移，又是為了什麼？」
季毅道：「老奶奶只管前去，我們先在這和_圖_書裏走走。」
胡月老奶奶在族中戰士的陪同下，往外去了。
整個地底都被惡氣所侵蝕，染了毒氣與煞氣的屍水，滲入地底深處，方圓數十里寸草不生。
「但是在這種亂世，這等野心家，反倒比其他人更能夠庇護一方。就算他追求力量、擴張勢力，但這是亂世，追求力量擴張勢力難道不是應該的？
抬起頭來，並沒有看到仙華峰，看到的乃是一棵巨大的參天古樹。
胡月老奶奶個頭極矮，拄著鳳頭拐杖，髮鬢蒼白，皮膚皺褶。
「我估摸著，北面的司馬山，那什麼屠魔派雖是玄門正宗，但玄門正宗也未必就是什麼善茬。
季毅偏了偏腦袋，想了想，道：「孟春君雖然野心勃勃，從一開始就以各種殘酷手段，控制周邊玄門，招攬各處高手，惹得神廷與玄門警覺。
「其中最大的屠魔宗，其宗主蒼龍真人有道真境的修為，前些日子改屠魔宗為屠魔派，強行吞併了其它三宗，又說我們腐螢樹這邊全都是妖魔，恨不得馬上屠了我們。
胡月老奶奶拄著鳳頭拐杖，嘆氣道：「這一趟雖然瞞了過去，沒有讓他們知曉我族想要舉族遷移卻遭遇意外。但那兩妖已代表烏獬宰妖王，向我們放出狠話。
這便是腐螢樹本來的面貌，但若是往前走去，進一步靠近，便會看到畫面破碎，仙華峰顯現出來，周圍樹木斷裂，一片殘破。
除此之外，哪怕是法玄境者，也會在這樣的惡氣海洋中，被毒煞侵蝕，化作屍血。
他把從胡月老奶奶那獲得的情報，告知紫暄娘娘。
他本是怕她們兩個惹出禍端，知道她們在這裏，與那些小狐女相處融洽，倒也安下心來。
「可惜終究不是那些妖魔的對手，被迫由明轉暗，到現在都還在與那些妖魔為敵。」
「說起來，倒是有一批人，在道門中屬於旁門左道，有相當一部分甚至是魔道之士，反而在妖魔的肆虐下全力救助百姓，救走了許多人。
如果說是被魔道佔據，也還罷了，她說的卻是「妖魔鬼怪」。
誰也不知道，她在這片惡煞之海中，到底坐了多久。
「孟州那邊，卻是不可避免的要為敵了？但我們一來就去跟孟州那邊開戰，豈不是讓那司馬山屠魔宗，還有青耀鶴光洞天撿著熱鬧看？」
季毅道：「這樣啊！」
「但那茅錫元茅大將軍，口口聲聲答應下來，當地望族和百姓送給他的重禮也全都收了，最終卻是一個兵馬都沒派過，任由那些妖魔和*圖*書坐大成這個樣子，也不知他到底是什麼用心！
而現在，它們散落在這人間煉獄的各處，陰森森地散出慘綠色的鬼火，鬼火飄動，四處遊走，這景象極其駭人，直令人頭皮發麻。
假以時日，便是這些骨頭，對於魔道來說，也將成為價值不菲的，用來練器的材料。
季毅道：「夫人，情況怎樣？」
她的雙眼被前披的亂髮遮擋，透出來的卻是幽暗的冷光：「雲浪冥蕊上將軍座下大將『陰陽毀光』離塵子？久仰！久仰！」
胡羲羲道：「唉，這一邊現在也是糟糕透頂。現在青耀鶴光洞天在自封威猛大將軍的茅錫元茅大將軍手中，這茅大將軍本是玄離真仙的侄兒，以前玄離真仙還在時，不敢太過放肆。
「青耀鶴光洞天原屬八大上將軍的玄離真仙，對吧？但是玄離真仙上將軍同樣失陷於京城，南方風巽天城閉城鎖界，西北方小艮天城離得遠，且對南方已經放棄？
「那這一帶現在到底形勢如何，為何你們也要拔樹遷移？」
「我們為什麼不先殺過去？不，不只是要殺過去，還要殺個血流成河……但不是以璇璣劍閣的身份。」
離塵子怪笑道：「能夠在這種地方，吸收這龍斬刀煞氣崩潰后的毒煞，老太婆，你絕對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雙目一瞪，喝道：「你的實際年齡，絕無你的表象這般衰老！」
季毅道：「整個州府，全被妖魔佔據？到這種地步，都沒人管了？」
忽的，空中傳來低沉陰柔的聲音：「毀光離塵，不見真灼；陰陽乖戾，去道遠矣；憎惡好殺，反戾直正，吾也！」
當日龍斬刀毒煞之氣在此間引爆，轉眼間覆滅了大批魔軍，其中不乏魔豪級的魔道高手，震驚天下。
「掌門！」紫暄娘娘從仙華峰上飄然而來，落在他的身邊。
季毅道：「我們再到上邊看看吧！」
明明是要避開戰爭，卻莫名其妙的，置身在整個戰場的最中央，甚至還成為了戰爭的導火索，山中的姑娘們也將被迫捲入戰場。
慘綠色的氣流，卻像是水往低處走一般，自發地從瀰漫的惡氣中抽離，大量地往她體內捲去。
「我們倒也不是怕了他們，但在這種局面下妄起爭端，總是麻煩。東北方的青耀鶴光洞天多少離得遠些，那什麼茅大將軍用心到底如何，也不可知。
有氣勁破空而下，電花綻開，一名瘦面身長、儒士打扮的男子破電光而出，落在那詭異的醜陋老婦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