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冰冷火焰無聲地燃燒著,王輯深邃的瞳孔彷彿黑洞般不息地轉動著。星火的風圍繞著城堡刮動不止,夜逐漸深了,王思的倦意也越來越重,她整個身體的重心都在向王輯靠攏,後者依然一動不動。
都不願意的話就回北京。
她懶懶地將頭傾斜下來,靠在弟弟的肩膀上,重新閉上了眼睛。這次閉眼她就不想睜開了,她現在只想閉上眼睛說會兒話,不因為防區失去一位獵人而著急,不因為兩人身處的困境而覺得緊張,不想任何有關明天的事情,只管閉上眼,和身邊的獵人說話。
「說話還和以前一樣不懂事。你應該老實說心裡話,好好哄哄姐姐。告訴我你是擔心我。這樣的話無論怎麼樣我心裏都能安慰自己。你說這件事好像是你的責任,那你現在是獵人,難道就可以放棄責任嗎?」
最終讓王思做出決定,前往意柯塞汀世界學習新技術后,王輯的壓力相對減輕了許多。地獄時間到了11月4日,上午大概9點多,食物已經消耗殆盡的王思還在用睡眠來減緩能量消耗時,牢房的門打開了。
王思蹙了下眉,旋即走到王輯身後輕輕踢了下他的屁股,「你怎麼聽見的,耳朵挺尖的嘛。以前還沒發現你有這特長。說說吧,有腳步聲證明了什麼?」
「你這麼確定?」
事實基本和莉莉事先和王輯所說的一樣,撒旦並非真的是不通情理,就是臉面上的問題而已,不可能獵人過來要人他就給,他要能這麼容易給了那他當初就不可能扣下人來。
「沒
和*圖*書有怎麼想。我不該讓你來地獄。現在讓你被囚禁在這裏,我既然知道了,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不過,王輯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終然是被篡改過的世界,人沒有無緣無故地愛,沒有無緣無故地恨,然而樹陣卻輕易篡改了這一切,讓她成為獵人的家人。曾經試圖回去尋找自己過去足跡無果后,王輯更能看明白這份饋贈的珍貴。
王思罵道。
「證明我的貿易夥伴沒有騙我。」
王思隨口問著,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筆記本的記錄上,記錄著今天的環境氣候狀況,和昨夜兩人初見時已經有很大不同。王輯答道:「我確定。你聽到腳步聲了沒有?」
「有些話當然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真的沒有打算嗎?我知道劉小楠是獵人,但是播種戰役越來越激烈了。我這輩子看到的災難電影都沒在長城防區看到的厲害,就她一個人的話我不認為能守住,少一個人就少一份力量。要是失守的話,你現在不想回北京,你以後就再沒機會回去了。」
王思嘴角抿了下,旋即臉又冷了下來:「別傲了,來,姐姐我喂你吃點東西,傲了一天死活什麼都不吃,你這要是今天就餓死了還等個什麼17小時?」
王思抬起頭,想從星火風流的干擾中辨別那所謂的腳步聲,好像有,但聽得不是那麼真切。她起身快步走到牢房的門邊,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再聽了一遍。
身後的女人說道。
等時間到最後關頭,撒旦肯定會讓他滾蛋,但還是會扣
和_圖_書押王思。但到時來負責的就不是撒旦那些蛇身怪物,而是外面那些惡魔了。一旦解開目前的陷阱封印,王輯馬上就能帶人闖出風暴去。有莉莉在外面接應,一切也就得過且過了。
「沒關係,到時我們會回去的,在11月之前。」
「好像有。」
事實從撒旦把他扔進王思的牢房起,相互之間的意思就已經明白了。王輯雖沒多大的臉面,但確實會搞的這位著名的惡魔下不了台。現在睜隻眼閉隻眼大家也都好過。王輯付出了獵人不多的自由時間,撒旦不吃威脅的臉面也得以保存,糊弄糊弄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平息心態后,眼前的情況對王輯而言也已經明朗了大半分。剛才的腳步聲是駐守惡魔的腳步聲,可撒旦所居住的地方哪裡需要普通惡魔駐守,王輯能從迴響中感知到那些強大的惡魔靈魂,但還不至於強到他對付不了,對接下來是什麼情況也就有所了解了。
剩下的時間對王輯來說也相對好過許多。付出時間解決後顧之憂對他來說也很值得。
閉眼的王思安然道:「除非你說你累了,你無法去和其它獵人周旋,無法再面對沉重的災難和疫病,無法再看著無辜的人死去,無法再忍受戰爭的折磨。你告訴我,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從泥潭中拉出來。和你剛才扭捏的回答一樣,我也扭捏地想是我把你逼這樣。我總是嫌你沒有上進心,嫌你沒有責任感,嫌你玷污了爸媽的犧牲……我不想知道你怎樣成為獵人,我只要知道你活著就還好https://m.hetubook•com•com,無論什麼樣的選擇,你一直是我最想見到的樣子,一直都是。」
「只有回到文明中,你才是我想見到的樣子。不是在播種戰役里,不是在地獄的牢房,不在任何災難與戰爭存在的地方。我樂於見到他人還活著,還在文明中為生活煩惱,為自己的前途煩惱,尤其是自我看到世界的第一眼起便註定要欠下債的人,就像人的出生不能選擇父母一樣。我曾恥于竊取他人所給的生活,我現在恥于站在人背後,享受他們給鋪墊的道路。但我依然會接納,智慧或許是孤獨的,但生命不是。」
「謝謝?你謝誰?別跟我裝,我可掰你嘴了啊!」
王輯鎮定自若地回答。
「呵呵,臭小子。」
「你這麼說,我就更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了。」
「不用了,謝謝。」
……
難得能和王思靜下心來好好談判一番,王輯很直接地給出了她選擇:她不能留在防區,只能選兩個世界來做自己的科研建設,一個去工程師的世界,去真正了解那個文明世界的技術,另一個則是前往1886的不列顛,在那裡負責一些科學工作的建設。
王輯重新陷入了沉默。他知道,雖然王思在意他來這裏的目的,但還是對自己文明的事情無法放下。王思的話已經說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時期,而她已經接受了現在的非常時期。接受了災難就在眼前的事實。不論超膜有多少個宇宙,僅是地球人類的數十億,有人面對災難妥協和絕望,而有人總是試圖去扼住命運的喉嚨。
訊息提示hetubook.com.com
出現在了引力透鏡上。
「從我離開防區的日期算起,現在長城防區已經是2017年10月28日,距離樹陣所提的時間滿打滿算還有4日,折算時間后我在這裏大約可呆在19小時到20小時左右。算到返程的話減去兩小時的話……」
「但你不是。」
迷濛中,王思突然呢喃了句。
他身後的女人就是後者,即使是普通人,也不會選擇避難。
可頃刻間,所有的重擔都在一瞬間飛灰煙滅。
說到最後,她那長長的睫毛微微濡濕。
王輯目光低垂,如實回答。在他身後的女人將身子側靠在他身上,腦袋枕著他的肩膀,「大約是困了吧。」王輯這樣想道,他一動不動當著女人的墊背,事實上他也無法動彈。
「不需要。」
「呵呵,臭小子。」
如果現在能安靜下來的話,也好。
王輯默默換算了時間后,給王思說道:「大約在17小時后,我們就能離開。」
首字母A,你在地獄的滯留時間已經超過24小時;從現在開始地獄每滯留1小時,你回到防區的時間都將推遲5小時;請注意調整時間。
「我不能不激他,但必須要找個讓他有台階下的地方。如果拿著就是來拚死的準備,那撒旦就算不能因為這點殺死我。情況也會鬧很僵。我達不到我的目的,他也徹底下不了台。對誰都不好。但如果是關我的話就不一樣了。他能因為打我的臉而得過且過,我也能抓住機會逃跑,誰也不礙著誰。最多老死不相往來。」
地獄,黑暗聖殿。
閉眼的王思輕輕嗤了一聲,腦和*圖*書
袋在王輯的脖子上隨性地拱了兩下。感覺到了瘙癢,但王輯依然面無表情,他的目光望著那斑駁的巨大牆磚出神,回答道:「有些話當然不好意思說出口。」
「你不睡嗎?靠著我。」
他在心中默默回答:
王輯輕聲回答。
5216年11月3日,下午4點。
王思出神地望著牢房的牆頂,雙眼凝視著巨大磚石的縫隙。猛然發現王輯時,那第一時間的無奈與笑都過了新鮮勁兒,現在的她冷靜下來。思考的事情便多了。如果第一眼看到王輯時是有所觸動,那她現在更多的則是擔心。
……
「為什麼不讓我留在防區?」
——源於A號實驗機。
王輯沉默。
王輯識趣回答,但依然冷著臉。
他因此試圖將話題說下去,問道:「你從未問過我是如何成為獵人的。」
「不想問,不想知道。除非你累了。」
再擔心又能怎樣?他們姐弟還不是被困在一個牢房裡,獵人還不是一樣動彈不得?王思將腦海中所有的相簿翻了個遍,她赫然發現,她和王輯已經很久沒能像這樣坐下來談談了。一直以來家裡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幾乎沒有交流的時間。
王思似笑非笑地問。
……
「有把握就好。枉我沒有從小白教你,像我們這樣的人輸不起。在防區外是這樣,到了防區裏面也一樣。以前輸不起是別人都在看著你,巴不得你跌跟頭;現在輸不起是所有人都盼著你,你不能跌跟頭。」
在她罵了一句后,牢房裡重新陷入了冷寂。片刻,王思的聲音重新響起:
「腳步聲?」
王輯平靜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