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曾經還活著、能夠享受物質世界時,身處這最後要塞的絕地,作為特蘭世界的最後一個要塞關卡,守衛自己的文明一樣。破碎恆星散發的能量流鼓噪著雷翁會長的白袍,立於躁動火海之上的他渾身燃燒起來,那鼓動焰火的長袍內肌體全部出現了燒傷,那或許才是雷翁會長死前真正的模樣,他銀白的長發與鬍鬚也在火色中捲動,王輯最後關注這位雷翁會長的動態,看到的老者就像是一位固執的哲人,即使真正死去,也要守衛著自己的生存哲學。
這,就是如今樹陣所選擇的獨立獵人嗎?一個自靈魂完全擺脫生命之海,燃起創世火焰的特殊生命?
那全是飛降突擊的先鋒艦隊,在距離王輯足夠近的區域,被王輯迴響感知到的瞬間,這些作戰太空艦便被徹底抹殺了存在,然而那宇宙深處雷翁會長的命令還在持續展開,逆時針宣戰的艦隊在太空中好像一朵旋轉盛開的星空之花,向著四周飛速擴散。
無聲的黑暗宇宙中出現了絢爛璀璨的分裂光芒,神王心火的陽光之下形成了一批又一批在宇宙中肆無忌憚擴張的陽光槍,分裂出能夠過濾世界的電光濾網,迅速向著太空展開,威力絕倫的陽光槍開道,王輯緊跟其後,邂逅一斬,漫天星辰爆裂。
「我似乎明白你存在的意義了,我看到了陽光,也看到了陰影。希望與絕望在你身上同時存留,可見即使是偉大的光輝,也擁有著揮之不去的陰影。」
「你如果要拖的話,是可以完成你最初的想法。你完全有能力將時間拖的更久,而在持久戰上,我將完全拿你沒有辦法。」
但此理解終究距離真正的理解還差一步,雷翁會長在知道對方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時,何嘗又體會不到如今科學議會的掌舵者難處?但理解回歸理解,詞彙的意義就讓它停留在詞彙的意義上吧,相互理解不一定帶來的是包容,相反,是更加必要的針鋒相對。
王輯漠然搖頭,沒有打算再通過交流來讓對方交出讓自己永生的發條,他知道那樣是徒和_圖_書勞的,這位雷翁會長雖然慈眉善目,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但剛才的話已經完全能夠表明他的立場。他寧願獨自孤地以靈魂狀態永生下去,用自己餘生堅守著這阿里蘭斯之手進攻的腳步,守衛特蘭人的尊嚴與榮耀,也絕不將這一切交出,去信任後輩科學議會的推測。
緩緩地,那鎮壓火海的發條開始加速運轉起來。雷翁會長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在得到武力相見這樣的結果后他並沒有絲毫的意外,是啊,如果所有智慧生命都能夠理解對方的道理,大家之間沒有任何隔閡,甚至在面對神時也是這樣看,那戰爭又從何處而來?
他高高舉起權杖,下達了艦隊命令。霎時間,無聲的宇宙里,那些肉眼不可計數的戰鬥艦,圍繞在母艦旁開始變幻陣型,遠遠望去彷彿夜空中無數閃動的繁星,而高舉權杖的雷翁會長也在靠近母艦的位置,深入宇宙,進入了王輯迴響都無法感知到的遠距離。
「那,我們也只有武力相見了。」
在他周身流動的火焰緩緩灌鑄在只有一抹金色光痕的真理之劍上,洶湧的火焰在劍身內斂,讓其不斷變得光芒炙烈,耀眼,神聖而不可逼視。心火的太陽神焰凝縮,陽光槍也在無聲中蓄勢待發,溫暖的日光臨照宇宙,王輯踏足火海,彷彿降世的神明,這種景象對於雷翁會長來說儘管陌生,但以他漫長歲月的經歷與對諸神的理解,他很清楚自己遇到的是一個怎樣的獵人,某種程度來講,這位擁有神之本源、而靈魂力量在全不受發條節制的獵人,可能已然超越了他印象中的神。
那一瞬間,王輯感應到,所有的戰艦全都感染了雷翁會長的發條力量,那受最初發條肯定的真理力量。這樣一隻真理艦隊如此輕易的構建而成,當它出現在王輯的面前讓他看到第一眼時,便已經在王輯平靜的心境里,掀起了那麼一絲的波瀾。
直到最後,在圍剿獵人徹底沒有作用的情況下,所有的戰艦全都回歸母艦,將自身密密麻麻地組建成一道和圖書保護網,掩護著那幾座雄壯的主艦義無反顧地向王輯衝過來。這一刻王輯甚至閉上了眼睛,他默默揮劍,第一劍的真理斬殺,抹掉了所有掩護子戰艦的存在,完全摧毀了這道保護網,第二劍的真理斬殺,抹掉了那以自身作為武器,衝撞而來的母艦。
雷翁會長微笑著回答,邂逅在此並沒有殺死他,因為永生髮條的存在,可是下一秒,他艱難地從自己後背拔出了那具有永生力量的發條之心,將其扔給了王輯。
這些都是一位初代王公曾經雄心壯志的回憶,而如今所能展現的,只有過往的隻言片語,而這所有一切,都在王輯的無聲揮劍中,化為這片宇宙區域里,亮徹夜空的煙花,而除有限的兩人外,無人再能得見。那些戰艦拼湊成兇猛無比的包圍陣型,可以想象在真正的戰爭中,將會發生怎樣可怕的摩擦,可在王輯面前,卻伴隨著邂逅的每一次揮動,而失去整整一條維度的方面軍。
那特殊波長傳遞出的信息,像是雷翁會長對文明久遠的回憶,這甚至是在特蘭星域聯盟成立前的時光了,包括佛洛安帝爾這個文明的名字,王輯沒有猜錯的話,也應該是語法文明在加入特蘭之前,曾經作為星宇霸主時的文明名。那已經是兩萬多年前的事情,而雷翁作為那個時代的人,曾經文明遠征艦隊的司令,明顯還保留著,王輯不好去想象的尊嚴。
這場浩大的星空戰爭就此揭幕,而戰爭的一切目的自開始就那樣的清晰,雷翁會長在知道無法擊敗獵人的情況下,他要展現出自己的所有戰術,來拼盡全力擊退王輯,而王輯的目標也很簡單,就是衝進那雄壯的艦隊中,奪取雷翁會長的發條。
會長說:「但是我擁有一個特蘭人,一個文明守護者該有的尊嚴。如果這是我生命的最後一戰,我希望能夠痛快地結束,來見證我一生的抗爭,這已經是我們文明後半段的主體,而如今活在這後半段文明,這苟延殘喘世界的特蘭人,都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獨立獵人,讓我們交和-圖-書手吧,我會竭盡全力讓你體會到我們的尊嚴與昔有的榮耀,最後還請你在這一切結束后,在拿走我永生髮條時,幫我也處理掉這片火海,世界在永生神的面前只有一瞬,但在永生的凡人看來,卻漫長痛苦,讓我永遠無法脫離……我的艦隊,回來,讓外面世界的獵人,看看我們的厲害,見識我們,是如何抵擋諸神入侵的。」
佛洛安帝爾,那是王輯從未曾聽過的名字。
他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凝固身軀的火魔。
正如雷翁所說的,他知道自己會輸,不是戰略與智謀,而是從開始他的決定,就是以卵擊石。那些排布再兇猛的雞蛋,最終在石頭的面前都不堪一擊。王輯正是這樣的石頭,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化解一切攻勢,無論那戰術看起來有多麼的犀利。
流動的熔岩火海在發條的運轉依然保持著相當穩定的狀態,空曠的宇宙中萬物靜謐。王輯並不知道雷翁會長如何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而他的回答也只有迴響,萬幸的是雷翁會長能聽到,然而這位初代王公拒絕了王輯的要求起,他們之間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舊世界,語法文明地下廢墟。
他並非不配,而是客觀的實際情況不允許他這樣做,而王輯的存在,就是來滿足這客觀條件缺憾的。當說出挑戰的話語后,再無聲息的王輯默默從神王心火中拔出了邂逅。
「我的艦隊遠征各大星河,征戰無數,從未有敗!我的文明戰勝過一切對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我,是屠滅無數文明的劊子手,橫掃天河的戰神;今天你們都會記得,屠夫雷翁之名。」
「那樣的話,就沒有人管阿里蘭斯之手了……」
那些殘敗的猩紅色星辰下,太多的太空垃圾開始恢復,支離破碎的宇宙船與艦隊痕迹在雷翁會長的權杖召喚下,迅速開始恢復成被破壞前的樣子,雄壯的宇宙主艦與密密麻麻的艦隊迅速成型,而雷翁會長與此同時也下達了他的命令。
王輯鬆開了邂逅,真理之劍自動沒入心火中。
王輯手提邂逅,踏著光芒萬道https://m•hetubook.com.com,直逼那母艦的位置。這一刻王輯用自己也明白,在面對這位會長的艦隊時,他沒有理由不全力以赴,如果不能夠竭盡全力在最短時間內結束戰爭,一旦陷入被圍攻的境地,他能撐的時間不多,最終結果就是耗盡自己的所有靈魂力量。
「我想我沒有能力戰勝你。」
「我是佛洛安帝爾星域文明的艦隊司令雷翁!」
當意識到近似最初偉大生命的創世火焰已經與面前獵人燃燒的靈魂融為一體,在他面前的獵人根本就是偉大生命的再造時,雷翁會長忽然笑了。
或者說殘酷。
但在這裏,王輯是在向一個人交談,當對方拒絕了他的要求,或者說如今特蘭科學議會的要求,並說出自己的想法時,談話便失去了本質意義,接下來解決事情的辦法只有武力相見。是的,王輯不可能讓科博王公真的來面對這位擁有發條真理力量的特蘭先輩。
無論何等高明發達的文明,在戰爭到最後一兵一卒時,那毫無疑問都是生命的衝撞,而王輯知道這一切都沒有結束,他默默揮出第三劍,睜開眼,看著那巨大母艦的爆裂,瑰美的環形火焰里,雷翁會長手舉指揮權杖衝到他的面前,被邂逅一劍斬殺。
「我來了。」
「為什麼。」
弱者有弱者的活法,而彼此道路不同,王輯都知道自己很難去評斷什麼。他自身很推崇雷翁會長的說法,但他更信任科博王公所說的,沒有人自誕生起就給與了自己天賦使命,更不可能去承擔自己遠不能及的力量,一切都是後天客觀環境的變化給予的,當然,除非它不是人而是神。
大量釋放的能量中,一道奇異的特殊波長突然出現在王輯的迴響中,標註了清晰的信息傳遞而來,那波長迅速翻譯成地球文明王輯民族的語言,以雷翁會長的聲音,展現出他作為艦隊指揮司令時,那強有力的語聲與霸氣。
那鎮壓火海的永生髮條猛地躍出,在無聲的宇宙里,畫出一道閃爍光點的優美痕迹,它在雷翁會長的發言后,重新落在會長的後背,與此同時,那寧靜m.hetubook.com.com的火海開始劇烈地冒泡,而早將這些託付給獵人善後的雷翁會長早已經無所顧忌,一柄指揮權杖出現在會長的手中,他揚起權杖,號召自己曾經阻擊阿里蘭斯入侵的艦隊歸來。
沒有引擎發動的聲響,也沒有宇宙級粒子軌道炮所打出時的震顫轟鳴,在空曠黑暗的宇宙中,戰爭顯得如此寂靜與瑰美,那些在邂逅劍下被摧毀的艦隊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只有被抹殺瞬間,那源於發條高級能源所爆發的高能粒子,在太空中形成強烈的光譜,那是一團又一團瑰美的煙花,寂靜無聲,卻又極盡殘酷之美麗。
雷翁會長在說過這些后,那僅剩的靈魂自行灰飛煙滅,所有的艦隊在這一刻也重新淪為冰冷的太空垃圾,但那失去封印的火海,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王輯所熟悉的千島熔岩湖。萬千流星從太空劃過,跌落火海,硫磺的氣味撲鼻而來,接到永生髮條的王輯驀然回首……
「我很為那對夫婦,我曾經無比欽佩的友人感到高興,他們能夠有這樣的繼承者來支撐起獵團。但我為自己感到哀傷,佛洛安帝爾,那已經是個久遠的名字了。我榮幸身為它末世到來時文明的最後成員,我榮幸能夠與特蘭共鑄抵抗諸神進攻的防線;但永生確實是不存在的,就像沒有文明不會經歷興衰。獵人,願你的道路漫長,也願這宇宙中的一切,都能像我一樣,有過輝煌,有過低谷,有過絢爛,也有毀滅……小心了,雖然最初發條的規則可以壓制真理甚至諸神,但是那些沐浴神血的阿里蘭斯守護者,卻是唯獨無法壓制的,獵人,你即將要面對的,正是神之血本身,那源於最初偉大生命的躁動……」
王輯也相信他所說的,沒有心和理想的生命,不配擁有高於自己意志所能駕馭的力量。但世上的事真有那麼唯心的嗎?只要你認為自己可以,就能夠戰勝一切困難,配擁有一切美好的東西?恐怕真正的世界沒有那麼美好。
「呵呵。」
「所有戰艦保持逆時針旋轉陣型,集中開火。」
王輯開著面前開始渙散的雷翁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