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永恆之夢
第七百五十九章 真理之眼

「你有女皇為人的血統,也有神的血統。雖是個雜種,但在神的定義里從沒有雜種這樣的說法。人性的存在,怎麼都會侵蝕你的神智。所以現在的你,應該和你父親當初的癲狂差不多,我覺得你沒克服人性,反而被其奴役,跟你的父神一個性質。坦白說,我從沒有親眼見過一位神明這樣的人性化,你的存在拉低了我對星空的認知下限。」
可樹陣開啟的瞬間,那星空樹陣頂端的眾神之王,也瞬間終止掉了對靈魂的竊取,並且發出尖銳地哭叫聲,痛苦異常。
太陽女神本就是位被老神王摧殘而忍受極致欺辱的女性,當她抓住救命稻草爬出深淵時,無論做出怎樣的舉動與報復,王輯都不覺得意外。
王輯若有所思。
所謂人性,其實從沒有獨屬於人過。很多情況下,都是人的一廂情願定義,因為智慧屬於他們,他們擁有定義的能力。但人這種字眼,可以在此泛指下定義的智慧生命,因為那本就是獲得智慧,形成非自然進化的認知集群后,一種要脫離自然的狂妄定義。
「因為我知道,所謂的神只需要一個真理的認證,僅此而已。有了這種認證,螻蟻也能成神。你們說的那麼偉大,其實也就是相對高等的宇宙生命罷了。所以即使被人性感染的你,能成神我也毫不意外。唯一的問題,就在於你所使用的力量,能否被真理所容許。你被感染的人性力量,與星空真理是不可共容的吧?
把自己的孩子不認為是自己的孩子,而是當做憎恨的神子時,容器處理並不會讓王輯意外。
雖然有點吃力,但他還沒被擊倒。這種程度的痛苦,他早已習慣。
那來自生命樹陣的力量,對它而言彷彿毒藥。
這真理已不是他過去所掌持的真理,也不是星空所維繫的規則力量,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究極。
光不止一處出現。
即使在意柯塞汀的描述里,巴門尼德被邂逅所打碎,但被殺掉的是巴門尼德,而不是那希望本身。
與之相似的,同樣有純粹希望鑄造靈魂的約爾班,他得到生命樹陣的認可后,便強大到無以復加。所以琥珀所定義的希望,人性里發光的那一部分,才應該是最重要的。它可以把女神拉下神壇,也可以得到生命樹陣的眷顧。
因為它需要吞噬海量的靈魂。
王輯想到,自己看到神王動用了真理,卻沒有看到它自身充斥著整個身體的人性,與所用的真理力量結合。它沒這樣做,是因為做不到吧?真理之主的力量,還是不能和黑暗人性共容吧?那混沌的星體現象,也是因為神與褻瀆力量間的爭鬥,而產生的吧?
王輯想要求證的東西也並沒有得到答案,但對方不願意說,其實也算是一種無形的答案了。
「你已經沒資格向我提問了。」它說,「瞧瞧你的樣子,像條被鏈子拴住的惡犬。放心,等我完全吞掉了你的靈魂,你就解放了!很快的,等你死去時,就是我創造新宇宙的時候。」
「恐怕你才是智障,呵呵。你的叛徒之劍呢?」
但因此說到太陽女神殘忍,王輯倒並不這樣覺得。或者說理解吧,太陽女神將自己認為為人,披著神皮的人,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會是曾經那個傷害自己的老神王子嗣。
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那些穿透王輯身軀靈魂的鎖鏈,紛紛爆裂成了陽光。沒有一位星空的王預料得到,獵人居然還有還手之力。
他並未清楚什麼樣的道,只是一種錯覺,在告訴他一切的存在,都不過是自己迷失在物質世界里的精神,產生了狂熱臆想。這種感覺太過真實,真實到讓他恨不得馬上去脫離,脫離眼前這捆縛自己的世界,超脫于外。
「你想激怒我,呵呵。我的情緒源自內心的自然,而非外界的影響。你的嘗試性嘲諷,對我來說沒用的。呵呵,我就一邊吞噬你的靈魂,一邊看你醜陋的表演。」
「你問那把劍幹什麼?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請教老哥你呢。」他低頭檢查了自己腹部傷口,再度抬起頭,開始確認信息道:
比如說,為何赫拉克利特被封印為故事,鎮壓的是那黑暗深邃的一部分,但光的一部分卻沒有,而是去了巴門尼德和赫拉克利特後代那裡?
驚人的時刻,就這要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它自身就是因果。
不知不覺,暗潮起霧了,在那迴響里發出的撕心裂肺痛楚,神王本體的混沌光暗交界被強行分開了。
他本想站在弱勢立場,誘使自信地多說出些內容。但交流沒多少句,對方便沒有了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而且王輯不是很能琢磨透,對方究竟是什麼思考模式。
眾神之王笑聲尖利,酷似惡魔。
一瞬間,那所有來自永恆之夢裡,那深沉內在的歡樂全都消失了。
真理的鎖鏈依然連接著王輯,一面在他,和_圖_書另一面,則在眼球的深處。但掌控它的,不再是眾神之王,則是冥冥之中,更遠更加深邃恐怖的力量……
一個能把偉大血裔拉下神壇的東西,竟還要賜予它真理?
警告:
咔嚓!
真的,王輯自復活以來,已經少了很多情緒反應,他沒有任何自發的心理表達,但在這隻眼睛里,他竟重拾了自己曾經失去的一切。縱使身臨暗潮,背于黑森,都沒讓他像現在這樣,感受物質與思想時,觸覺那麼真切。
一個偉大的意志悄然遠離王輯,它在光環下孤獨而又威嚴,光環向外破碎,蒸發於對不可捉摸世界的靜觀里。王輯也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來自心靈深處的沉重壓力,瓦解于廣闊無聲的宇宙里。那真正可以壓制他的偉大力量,斷去了唯一去制衡他的媒介。
事實上,在王輯靈魂中隱藏的生命樹陣里,智慧也從來只是一個方向,而並非超越輪迴的等級。
可以成立的。
光與暗清晰地劃分出了眼白與瞳孔,形成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眼睛,無聲地注視著暗面,注視著王輯。
短暫的思考瞬間,王輯意識到,這種想法意味著真正的死亡與告別,但意識迴轉的一念間,他又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那隻凝視他的眼睛里里產生了無盡的光,光最遠的距離,彷彿是原初黑暗的長眠地,王輯想到,自己可能要解脫了。
一把抓住穿身鎖鏈,王輯牽拉向身前一拉,不顧傷口地奮力拉扯,瞬間便把一位神明從恆星中拉扯出來!
鎖鏈依舊在,王輯的傷口便無法複原,但他無所謂,這條鎖鏈沒有斷開可以說是意外之喜。諸神因理智選擇而斷開與他的媒介聯繫,擔心自己被下一個屠殺,這些都是王輯能猜到的。但是他沒想到,眾神的王居然這樣擁有王者風範,致命威脅存在,它不肯斷掉真理鎖鏈。
這足以在舉手投足間,就可以銷毀深淵事象的力量,讓王輯迷離了。
王輯眼神頓了下,低頭看著身前的女皇,同樣的,女皇也抬起頭,看了眼他,繼而迅速低頭,手臂更加用力,將他抱得更緊。
不過,有人不希望他這樣做。暗潮退去,來自星界的光芒落在了遙遠的黑暗宇宙,那熟悉的金髮散亂在席捲一切的風暴中,星界天使遠遠看著他,手握時光尺,眼神淡漠……
「還有啊,你們很在意的叛徒之劍,我送人了。最後給你個勸告,吞噬靈魂這種事會讓自己出現明顯弱點,我啊,跟你說話的時候,已經在尋找你的黑暗印記了。」
不能共容,那它本質還是沒有那麼強大,只是他對星空體系本身,有巨大威脅而已。不過,這位昔日神子今日神王的畸形生命卻說,等它吞掉王輯的靈魂,就能開啟新時代,這有很有趣了。想到曾經跳進火山那位女領袖,想到了孤獨死去的約爾班,再聯繫到自己,剎那間王輯就懂了。
「好像沒辦法了……」
一剎那間,王輯臉色蒼白了許多。
刀揚起的剎那,猛然間,一種神秘的眼神注視,讓王輯感覺到了。
「一派胡言!!我壓制他了嗎?我壓制他,結果讓他把我從神殿拉扯下來,騎在我頭上排泄?」
王輯沒說話,只是身體僵硬地顫抖了下。他回望星空樹陣,在那裡,眾神之王在真理之主的眼睛保護下,已經逃遠。
在虛無縹緲的霧氣里,眼睛顯得神秘無比。
不就是抽取靈魂力量嗎?王輯自己使用邂逅與初火時,同樣也是在消耗自己的靈魂。儘管目前這道鎖鏈的力量竊取,要比邂逅和初火的消耗要更厲害。但痛到一定程度后,再如何去增強折磨的強度,對他而言都沒有太大區別。
更何況,你不是身為神被感染,而是你本身就是感染者,然後成神。
因為那些黑暗力量,前面是可以被女皇用囚籠鎮壓的。
「冷!」
王輯冷冰冰地否認道:「我沒有這種惡趣味,別胡說八道。」
但目前除了琥珀民族,平常生命還擁有這種力量的,已經太少。少到賽拉弗斯不止一次向耶利亞說,她是獻給神主最好的美食。今天王輯不管自己的生死,他只認為這位神王必須死,因為它不死,那食慾就會大到變成一種災難。
「所以你要吞我的靈魂,是為補全自己的力量。你缺少最重要的環節,來調和自己衝突的力量。這就是你的劇本,有點自信啊……」
他們會把自己視為一種自命不凡的生命,這種定義詞可以有很多,翻譯成王輯能理解的語言,就是人類。
理論上,王輯的靈魂,也會被這種東西所克制,被眾神之王所克制。這位眾神之王出現與此,毫無疑問就是為了王輯的靈魂。先前賽拉弗斯沒有對死去的他產生重視,甚至連風行者滑稽都原封未動,等待的,就是現在這條,打穿他靈魂的裁決鎖鏈。
www.hetubook.com.com來女神的舊情人達夫繼承了巴門尼德的力量。那時的達夫出現在太陽神國,他和遺忘廢墟的亡魂一樣蒼白,但他駕馭著黑暗力量,足以將女神拉下神壇。王輯相信能做到這點的關鍵在達夫這位詩人自己身上,而不在駕馭的黑暗力量本身。
只是瞬間的變化,整個宇宙都陷入了幻滅。
想要調和這種真理和黑暗的渴望力量,單單是吞噬掉他,還遠遠不夠。他的靈魂和約爾班差不多,遠沒有全盛時的赫拉克利特強大充沛。他們兩個只強在有生命樹陣。所以單以靈魂強度而論,他加上約爾班,也遠不能滿足這位神王的食慾。
那就……接受挑戰。
「抓到你了。」
炸裂的光體本身直徑在五公里,接觸正常的宇宙溫度,讓這個神明幾乎被「冰封」,完全無法再凝聚成形,徹底爆裂。這一刻別說屠龍了,殺神都比屠狗還要簡單,王輯舉起閻魔刀一個前刺,便將光體徹底斬滅,彷彿用針刺破氣球般容易,將本就膨脹爆炸的神徹底消滅。
親眼見證了這些后,她什麼都沒說,而是欣然抓住王輯的手掌,用出了所有力氣,不顧一切地撞進他的胸膛,死死抱住了王輯的腰,將雙手環在他背後,細手用力,將衣服擰出團團錦簇的褶皺。
古老的凝視里產生爍光。
生命樹陣的光再度湧現,王輯重新揮起閻魔刀,瞬身銀芒,去追那已經逃遠的眼睛。眾神之王的痛苦依然在持續,這是殺死它的最好時機,哪怕那是來自真理之主的眼睛,在守護這個逃跑的喪家犬,在失去了來自偉大血裔的壓制后,王輯無所畏懼!
王輯臉色蒼白,依然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因痛苦顫抖:
光與熱的籠罩下,它們全部化為了真理之主的眼睛。那來自古老目光的凝視,讓所有的光與熱,在與之相比后都黯然失色。
儘管從發條生鏽感染的問題上看,這種東西對幽邃黑暗的人性的抵抗力很小。圖恩家族和舊世界無數被約爾班施與希望的人被感染,就是實際的例子。賽拉弗斯隨便拿出那黑暗的物質,他們便會被輕易深受感染。
只是沒想到,能在這裏再度相見。還是以這種形式。
「按你的說法,大家都是神聖家庭的人。大哥呀,你這麼不給我面子,合適嗎?」
王輯始終相信,神之所以有真理的定義,絕不是為了人格化神的產生。包括在過去,他聽說的天父憤怒等事,但他更相信,那是來自眷族自我情感上的定義,而非其神本身就這樣擁有複雜情緒。
「過來!」
我以為,神真正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真正為了真理,而是它們存在的絕對理智。你看起來好像比其它真正的神要強大,但你的力量來自欲求,是否有真理的容許?你攻擊我的這道鎖鏈,是真理的力量,但它似你沒有你自身的人性力量吧?」
他明白了,這位神王究竟要的是什麼。
王輯心中低語。
王輯奮力一拉,牽引屠龍之力,隔著深遠莫測的宇宙尺度,硬生生是通過真理鎖鏈,將眾神之王拖了下來,他們現在在一個維度,三維宇宙的宏觀尺度已不生效,只要有合理媒介,神其實就相當於站在王輯的面前。
但來自星空的真理,那種自真理之主起源的規則力量,據王輯所知和過去所見,與低等生命的欲求,是絕對有悖的。
相應的,他那沉寂的生命樹陣圖也終於向外展開。在無人得見的虛無里,轉輪起完全無缺的圓。
但事實上,人就是自命不凡的說法,而他們給自己定義的專屬,也是自命不凡的智慧狂妄,人性獸|性從沒有區別。只是有些人看到的是溫情閃光點,有些人看到的是相互傷害的殘酷黑暗面。這些東西放在野獸身上,難道就不成立了?
不過,根據意柯塞汀給王輯的描述,他提到狐尾松森林里的巴門尼德,身上保留了強烈的光,這種光讓意柯塞汀感到刺眼。
「哦,你是太陽女神那個智障兒子。」
總歸超不出痛苦的範疇。只要在概念內,王輯沒有忍不下來的。
具體的論述,是以神是否存在作為思考的點。大意為:如果神存在的話,那就必然有創造它的因。這個因才會是真正的神;但當這個因存在的話,也必然有其存在的因。那麼,這個因上一層的因才是真神。可每當一個因存在時,都會應有一個比其更崇高的因,作為更高意義存在。那麼,這樣去求證的結果,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循環,沒有盡頭。
痛苦地尖叫迴響源自那巨大的眼球,卻又不是眼球本身。它形成的開始,眼神便不屬於眾神之王,而是其它存在。
它可以暫時的恩與、許可,來作為一種統治的變通。但當這個許可降臨于赫拉克利特的力量時,所有立場、光暗、混亂和秩序,就沒那麼立場分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了。
米高開口:「看在我米高神族的面子,放過我們的王……」
首字母A,你所在的當前宇宙正在發生質量崩潰……
因此,「生命性」作為生命統一欲求,通過樹陣可以予以赫拉克利特力量,讓它完成眾生欲求。然而被真理之主鎮壓后,封印在神子身體內的生命性力量,卻是一種沒有光明的純粹黑暗。
一面天堂,一面地獄,王輯沒有任何抉擇的痛苦,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黑暗,向下墜的女皇伸出援助之手。
不過這樣的事實與經歷擺在面前,王輯還真的意識到,他所經歷的一切,有點劇本嫌疑。
在生命樹陣圖尚未展開時,永生髮條的效果,讓他有著近乎無限的生命力與靈魂力量。永生的力量只要存在,就會永無休止地填補他被侵蝕的靈魂。但當樹陣開啟的時刻,那無窮無盡的供給,就完全不存在了。
淡薄的霧氣彷彿讓人置身永恆之夢,一切觀感熟悉,而又讓人新生絕望。
曾經在上學期間隨便讀些課外讀物時,他對某段思辨記憶尤深。思辨討論的是終極的因、終極的果。
他在這一瞬間的想法和思緒太多了。這樣的感觸良多是他很久以來,都沒能有的深切感受。好像所有宇宙深處的神秘,都為他敞開了大門,讓他得知一切,領悟一切。沒有穿過真理之門的他,竟也有了穿過真理之門,見證真理的感受。
「呃……」
「你逼我的……」
這一刻,王輯無法再自信地說,自己不會受任何力量的壓制。他曾以為獲得了生命樹陣的認可后,自己即可超越神明。
她在迴響中說。
眾神之王有些不耐煩了,說著說著,它好像因為自己被窺見了某種……某種不可以被其它生命所知道的秘密。他不再向王輯說任何有關自己的事,而是以更強大的吞噬力,加快速度去蠶食王輯的靈魂力量。
目光可及的所有物質、空間、距離……一切全都開始了分崩瓦解,被無盡的光焰吞噬。
海量到堪比在那封印的故事里,能夠與赫拉克利特產生共鳴的靈魂數量等同!
這讓王輯都感到意外,因為不在他的判斷之內。
可當他衝出去的瞬間,那恢復的迴響才意識到,森地神國的女皇隕落了。
混沌的光體拚命浮起,不敢再去接觸冰冷的暗潮。它在發狂地掙扎,想要斷開鎖鏈,然而鎖鏈的另一頭被王輯抓著,如何都不能斷裂。對它而言,這無疑是最絕望的時刻。
——源於A號實驗機。
就像它所居住的恆星一樣,眾神之王的本體,同樣是一團混沌無序的光。幽邃而不斷自黑暗裂縫裡向外透發炙烈強光。
這是他復活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
眾神之王在劇烈地痛苦中,通過迴響不斷嘶吼著、掙扎著。承載生命樹陣的力量的靈魂,成了最可怕的毒藥,讓他痛不欲生但又求死不能……也許能死吧,當諸神將裁決王輯的鎖鏈全部斷去后,依然還有一根鎖鏈,牢牢穿過王輯的身體,沒有化為爆裂的陽光,依然頑強存在。
終於,在他伸手的時刻,女皇那死水般的眼神里,重新湧現出希望的光芒。她在這一瞬間笑出了淚水,揚起手臂,一把抓住了伸來的手掌。
現在,王輯看到了形成星空樹陣的諸神。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保持著如同以往一樣的神秘,絕不試圖與王輯交流一句。突兀的眾神之王,則像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峙于自己的強大力量與地位,肆意妄為地做著一切。
這團混沌光體密度極高,質量很大,因為有太多人性的黑暗力量在,他在第一時間竟然沒有辦法用窺測到其全貌。因此黑暗印記的準確位置在哪兒,王輯也在儘力尋找,確認了位置后,他便不再啰嗦,一刀將其結果。
眾神之王怒火中燒,童聲在迴響里顯得無比尖銳,混亂的光體時刻都有可能炸裂。
「真理之主。」
因為沒有記錯的話,女神的那個孩子,也是太陽神國里諸神征伐導火索的神子,最終被它殘忍的母親送到了米諾斯囚籠,用來裝填人王赫拉克利特的覺醒人性。
但縱論結果,他所超越的不過是這隻眼睛的造物,從未超過其本身。
「所以你要和我決鬥嗎?」
王輯隨手斬殺,抹滅掉了米高,全程在與眾神之王講話,根本不屑去聽米高說什麼。
王輯低語著,抓住鎖鏈的手掌悄然用力。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王輯沒在意,當機立斷先斬神王!
話到最後,王輯已然揮起了閻魔刀。他在利用溝通的這段過程,盡量鬆懈著神王的意識。
他沒有其它選擇了。
「所以該結束了,感謝你這麼弱小,讓我靜心思考這麼久,你都沒能殺死我。」
王輯問到最後,伸手搖晃了下拿到穿腹鎖鏈。
「我尊貴的王啊,請將您的意志轉移我身,通過我來和m.hetubook.com.com他做決鬥吧。這條鎖鏈是源自血脈的壓制,您在神聖家庭的地位高過他,作為他的王,理應壓制眷屬。這種壓制是真理之主制定的家庭規則,任何力量都無法切斷,除非是那把叛徒的劍。」
王輯像是猛然想起了些什麼,認出對方的身份。眾神之王這樣一說,王輯倒是心有印象。
他已經有了答案,並搞清楚這個要吞噬自己的神,究竟是什麼樣的矛盾集合體。這個神王的強大並非真實,而是一種浮夸的表面。若論實際,恐怕只是米高神族的一件創意作品,且尚未完成。不過,這件藝術品卻讓王輯覺得,很危險。
那是在光暗的交界點,王輯回首兩顧。在他面前,是漫天星辰的璀璨樹陣,漠視著他追逐眾神之王;在他身後,則是垮塌崩解的深淵,在熾白金焰燃燒的琉璃戰甲包裹里,森地女皇被拖入暗潮深淵,她好像已經沒有力氣,來掙脫這拉扯自己的力量,但她晶瑩的雙眼依然看著王輯,沒有希冀,沒有絕望,淡泊地像一面死水。
痛苦的迴響散開只是暫時,下一刻,王輯通過牽拉巨龍的武夫之力,砰地一聲,將那神明拖進暗潮淵面,那碩大的巨光頃刻間炸裂,由中心的黑暗裂口不斷向外湮滅。將一位隔著不知多少光年的神拉到身前,隔著遙遠星河,王輯做到了,僅是通過裁決鎖鏈的媒介,通過自己針對大型生物。
回憶起往事,有些過去的疑問,現在王輯也有了答案。
「你忘記我,忘的有些快。我跨越歲月長河,可一直都記得你。」尖銳的孩童之音在迴響里散蕩,「我們曾在米諾斯囚牢見過,在那遺忘之地,你忘了嗎?我可是親眼看著你,被母親給住起來吞掉的,好像……你也是親眼看著我,離開囚籠的。」
作者本身在做這簡單的思辨時,或許只是在暗示,宗教與人類在為自己創造一個虛無縹緲的終極定論,來作為貶低自己和奴役自我的鑰匙。但它所描述的簡單關係,卻足以讓很多人陷入深深的虛無里,讓存在變得不存意義。可是,在這隻眼睛的注視下,王輯忽然間覺得,自己看到了那個所謂的終極。也頓悟般理解了那句古老的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有趣的是,米高神族這時降臨了,悄然無聲,出現在了暗潮之上,光體的身旁。
這個戒指現在還捨不得用的話,他就再沒機會了。能夠逼出真理之主的力量,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大的收穫。
動蕩宇宙的強光之下,王輯輕笑。他的陰影被無限拉長,映入黑暗宇宙深處,而那遙遠的深淵暗潮退下去后,露出了整個特蘭世界的形狀。
這正是王輯真正想要問的,他從那神王那裡感覺到了赫拉克利特的人性,但在這條鎖鏈上,卻沒有任何感覺。
下一刻,痛苦地迴響傳遍了整個星空樹陣!
因為這個光是琥珀族人說的希望,無法被鎮壓的。
王輯自顧自地猜測道:
烈火洶湧的寶甲散發出七彩的炫目光華,森地神國的女皇毫無預兆地現身於他面前,握手邂逅,擋在他的身前,那凝聚著可怕力量的真理之劍,切斷了穿透王輯胸口的鎖鏈。
銷毀自己的裁決鎖鏈,斷開接觸媒介,是它們迫在眉睫的必須選擇。否則下一刻,死的可能是它們任何一位王。
恐慌與震撼是沒有的,神沒有這樣的情緒。它們只是理性選擇最優選項。理智永遠作為不可動搖的第一位,尤其是當看到這個獵人的屠神瞬間,諸神沒有一位會在自己的思考邏輯里,認為自己能夠無視這個可怕現實的發生!
但當光在他的視野里,達到盡頭時,一道熊熊燃燒的烈焰出現,阻隔了他的歸鄉之路。
疾風突刺向前,他的瞬身剛閃出去,便撞在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上。迎面正撼,砰的一下,將他硬頂回去。與此同時,那混亂光體也傳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尖叫,彷彿所有經歷的陣痛,都沒有此刻來的更加恐怖。
反倒是,她成為太陽女神,還依然留了曾經情人的命,等待著他能有一天來找自己,給王輯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當意識到這點時,諸神全部心生退意。
眾神之王牽動起真理鎖鏈拉禁,灼熱的氣息吹起王輯額前的細發,邊緣處隱隱傳來難聞的焦味。一瞬間,王輯不由地因疼痛也顫抖了下。因為鎖鏈的灼燒,他靈魂的傷口豁面更大。
來自眾神之王的真理鎖鏈,依然在貪婪獲取著王輯的靈魂力量。無論是怒斥諸神,還是放棄治療地吞吐恆星氣息,它都沒有浪費分秒的時間,放下對王輯力量的蠶食。希望的靈魂力量太過美味,對它而言,是根本無法放棄的補品。
它遠比純粹的神明本體要堅韌的多,沒有在接近暗潮時,便脆弱的分崩離析。耐冷程度極強。
王輯其實早有猜測,那個被米高帶走的痴傻神子,真會有可能成神。但在熟和*圖*書悉的理論上,他又不認為有這樣的可能。
因此將其定義為「生命性」也毫不為過。只是可以下定義的智慧生命,將自己看的太自命不凡、太過崇高而已。
「為什麼,鎖鏈斷不開!」
在超越生命承受之重的莫大痛苦裏,眾神之王的迴響重新出現。
這是最理智的選擇。
「你也感覺到了我,是不是?」
「……」
耶利亞的父親說,他看到了那深邃的黑暗裡,是有光的。他有,巴門尼德有,耶利亞也有,圖恩家每個人身上都有,甚至被約爾班恩與過希望的每箇舊世界特蘭人都有。唯獨王輯眼前的這位眾神之王……沒有。
初來特蘭時,見過的混沌妖母氣息的星蟲,後來巡禮路上遇到的火魔;曾經合作過的林先生,菲斯凱茲沉睡的吞星怪獸,還有現在在他面前這位,繼承了母親地位的神子。
她將頭埋進胸口,輕聲說道。
它的溫度上升極快,一念之間,便已經徹底超過王輯對冷與熱的理解。光暗交匯,已經談不上灼熱或是冰冷的力量出現,那一瞬間,整個暗面在被蒸發沒了。
不過,它依然還是在痛苦中散開迴響。這是必然的,對王輯而言都是寒冷的暗面,對神而言寒冷更不必說。但能依靠黑暗人性來保持本體不滅,眾神之王不愧眾神之王,它已經做到眾神無法做到的創舉。
不管那究竟是什麼,這四個字,就是王輯第一時間想到的。
王輯抓著燃燒的鎖鏈,踏過暗潮,手握閻魔刀,無聲靠近眾神之王。
一念之間,眾星神明全部陷入了對他們而言,都無法忍受的劇烈痛苦裏。漫天的星光,因此爆裂出無比恐怖的強烈光芒,燃遍了整個荒涼宇宙。
「境界啊!這就是你只配做眷族的原因,你知道自己為何不配成神嗎?就是因為你明明保留了一點慾望,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盲目相信智慧和自我。縱然擁有原初之魂,也不具備與我為敵的資質,還不如把它給我。」
米高擋在王輯面前,阻止了他的去路。一面保護身後的神王本體,米高一面為其憤怒的疑問做出解答。只是答案有點尷尬,連眾神之王都因此而暴怒。
至於那個被米高在地牢中帶走的愚智神子,他根本沒有在意的。
別說神子,哪怕對神,這種處理結果都不會有未來。人王的力量太過強大,僅靠監獄的封鎖,還是不能阻止力量的蔓延,以神子作為容器,那就真的是創造一個愚痴容器。
它或早或遲去承受這樣的痛苦,王輯提刀早攻或者晚攻,都與必然的結果無關。王輯意識到的深邃恐懼,是當這隻眼睛會出現時,它的出現永遠是在最準時,也是最要命的時刻出現,沒有任何事物,能與它產生必然的因果。
但話說回來,殺死一位神明的本體,這是獵團多久沒有發生過的情節了。雖不會被震撼到,但理智會告訴它們,那充滿威脅的時代重新到來了。
眾神之王避過了王輯的問題,反而是以孩童之聲,老氣橫秋地批評王輯:「可憐的弟弟,告訴你個真理吧,時代在我手上已經不同了,生命的進步需要欲求。縱使智慧,也是因為欲求而產生,宇宙萬物,無一例外。」
然而,這戰場早已經和他沒有關聯。
這麼不怕死地要和王輯統一維度,如果不是送死自殺的話,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位了不起的萬王之王,想要和王輯決一死戰。
「所以你就是賽拉弗斯的主人。這樣的話……我大概也懂她之前說的意思了。我想採訪一下你,便宜老哥,你是怎麼克服人性的?你如果不急著回答,那就讓我猜猜吧!」
那眼神所帶來的凝視,會給生命一種古老而熟悉的既視感,似曾熟悉,卻又陌生。那感覺,彷彿億萬年光河歲月的變遷,都在其冰冷的注視下。
回憶太陽神國的經歷,太陽女神的故事在王輯看來,有很多的不詳。王輯從不覺得,自己理解了這位謎一般從生命底層爬出、去一步步攀上星空頂端的女子。米諾斯的經歷,更多讓王輯對女神留下了深刻印象,對那悵然若失的人性,銘記心中。
指尖觸碰的瞬間,那伸出手臂的僵硬行屍走肉里,女皇看到了。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透徹靈魂,像她父親一樣,純澈而涌動著令人心醉的光芒。在其靈魂之上,輪轉著生命樹陣的不朽之光。
一切都不像是偶然。
「而且你好有膽子,明知我的樹陣高於你,你還敢拿你們的樹陣,來挑戰我。要我重申嗎?我,不受任何你們的任何力量壓制。」
「為了除掉我,至於這樣嗎?」
「我始終相信,任何生命都可以成神的。」
爍光在他面前越發炙熱。
王輯雙臂無聲地繞過女皇的身體,感覺到自己要被抱住,女皇身體激動地顫抖,然而,王輯繞過女皇的雙臂,在她背後,只為拔下手指上的二維戒指。
但王輯左手還是握緊了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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