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夜驚夢

「滾!」
那張臉在我眼前慢慢變化,三角耳朵,嘴巴尖尖,兩腮長出了一層火紅的狐狸毛……
我聞聲回頭,鼻息間嗅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冷香,一個美如妖孽的銀絲長發男子映入我的眼帘。
他讓我交什麼東西?
他手裡扯著一隻麻黃雞,腦袋一伸一伸,咯吱咯吱的撕咬著雞脖子。
「那本座便自己來取!」
我爸湊近一看,發現墳坑裡面赫然窩著兩隻皮毛錚亮的狐狸。
到了後院一看,滿地的雞毛,十幾隻老母雞齊齊被咬斷了脖子,四下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可下山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山上突然掉下一堆亂石,我爸當場被砸死,我媽躲閃的時候失足掉下了皮子溝。
我心中疑惑,忍不住轉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我讓你放下!你再不放下我可喊人了!」我用燒火棒懟了他肩膀一下,想看看這偷雞賊到底是誰。
張有德跟我家的關係還不錯,平時對我挺照顧的,我怎麼也想不到偷雞的人竟然是他。
話音落下,我看到男人食指的指甲慢慢變得細長,彷彿一把鋒利的刀刃,泛著寒光,壓在我胸口的位置緩緩的施加力道……
「還敢在本座面前裝不知?」
奶奶強忍著悲痛,去隔壁村找了接陰婆來給我媽接生。
爺爺唯恐祖宗怪罪,hetubook•com•com讓我爸先送我媽回去,自己一個人留下來修墳。
咋一看就像是骨頭架子上面裹了一層人皮,背也弓了起來,彷彿老了幾十歲。
我起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突然聽到後院的有些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是從雞窩那邊傳來的。
我頭皮有些發麻,聽說過偷雞賊,但沒見過生啃活雞的。
仔細一看,他們雖然穿著人的衣服,學人走路學得像模像樣,可褲腳處卻露出一截紅色的長毛,活像是某種動物成了精。
抬棺材的八仙個頭不高,一個個走路一掂一掂,姿勢很不協調。
偷一隻兩隻也就算了,竟然把我家的下蛋雞全都給霍霍了,這也太缺德了!
看到祖墳竟然被狐狸給霸佔了,我爺爺氣炸了,當即一棍子下去,把大肚子的那隻狐狸腦袋敲開了花。
劍眉之下,一雙細長的狐狸眼中透著冷厲肅殺之氣。
眼前的詭異畫面頃刻間如同粉末一般被風吹散。
東西?
陰暗的角落裡,一個嶙峋的身影背對著我蹲在地上。
男子見遲遲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覆,耐心似乎耗盡,燦金的眼眸頓時陰森攝人,狂肆的笑意噙在嘴角突:「好!很好!」
不……
不過,在我的印象中張有德一直白白胖胖的,臉和*圖*書上都是橫肉,怎麼才半個月沒見就瘦成了人干?
祖墳被毀,墳也上不成了。
我本以為這就是村裡老人用來嚇唬小孩的,可沒想到卻在我們家應驗了。
「啊——」
我愕然困惑,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可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我頓時警覺起來,拿了根燒火棍慢慢摸了過去。
所以,我媽懷孕九個月的時候,硬被爺爺拉著去上墳,說是要讓老祖宗保佑肚子里懷的是個帶把的。
在我的記憶里,奶奶從來沒有帶我去山上祭祖,但每年我爸媽的忌日,她都會陪我去老槐樹下拜拜,年年如此,風雨無阻。
他薄唇輕揚,低沉而輕蔑的嗓音響起:「就是你,私藏了本座的東西?」
「不然,本座不介意活撕了你!」
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
不要!
男子膚似寒冰,鼻峰高挺,五官輪廓深刻分明。
那張臉離我很近很近,幾乎要貼到我的鼻尖。
我一下子驚醒,猛地從床上做起來,後背陣陣發寒,額角全是冷汗。
可是今年出了點狀況,隔壁村有人得了急症,非要求著奶奶上門去看病。
「乖乖交出來,本座尚能留你一具全屍。」
耳邊響起一道男子冷呵的聲音,無形中似乎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震懾力。
到了山上,還沒來得及祭拜,我家的祖墳m.hetubook.com.com就突然塌陷了一半,老祖宗的棺材板都露了出來。
原來剛才只是一場夢。
接陰婆說我先天不足,極易夭折,需得有神靈照拂才能平安長大,於是做主讓我認了村尾的老槐樹當乾媽,還給了我一枚槐樹枝做的木釵,讓我貼身攜帶,說是乾媽給我的信物。
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奶奶還沒回來。
我們村裡有句老話:狐狸回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眼前的偷雞賊竟然是我們村的老裁縫張有德。
張有德沒說話,一雙眼珠子盯著我身後的方向,瞳孔驀的震了震,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他驚懼的東西。
那燦金的眼眸里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能活活將人吞噬。
這夢境也太真實了,我微微喘著氣,只覺得心臟突突直跳,莫名有些發慌。
我出生時,院子門口圍了上千隻野狐,哀鳴不止,響徹天際,而我爺爺自此失了蹤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冥頑不靈!」
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扼住我的下頜,逼著我正視他的目光。
什麼東西?
本來我爸媽的忌日,我奶奶定了規矩是不出診的,但得急症的是當年幫我媽接生的劉陰婆,她救了我的命,對我們家有大恩,奶奶沒辦法拒絕。
我驚恐萬分,本能的想擺脫男子m.hetubook.com.com的掌控,可身體還是動彈不得。
男子高大的身軀籠罩下來,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危險氣息。
我瞪大眼睛,巨大的恐懼宛如潮水一樣將我吞噬,胸口同時迸發出一道強烈白光。
我媽實在拗不過,只好讓我爸陪著一起去了。
這是我們那邊老一輩的習俗,管不管用不知道,反正我爺爺是信了。
難道家裡進賊了?
我記著奶奶的囑咐,一整天都在家待著,晚上做好晚飯就在屋裡等奶奶。
我叫白湘,出生在一個偏遠落後的小山村,那裡的人還保留著重男輕女的思想糟粕,特別是我爺爺,做夢都想著能抱上個大孫子,好給老白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對方似乎被我的行為激怒了,猛地回過頭來,滿臉滿嘴都是雞血和雞毛,一雙眼仁凸起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盯著我。
就在我驚慌恐懼之時,一張慘白沒有五官的臉突然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用手電筒照著他的臉,有些難以置信:「張,張叔?怎麼是您?」
一雙陰冷可怖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我,彷彿一個巨大的深淵,隨時都能把我的魂魄吸進去。
許是等得太久,我不知怎麼的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我看到有一群人穿著白色的喪服,抬著一口棺材,一蹦一蹦的朝著我走來。
等村裡人找到我媽時,人已經沒和-圖-書氣了,只有肚皮微微起伏,似乎還有胎動。
隔壁村十里路不算遠,奶奶說好了子夜之前一定回來陪我拜乾媽,讓我在家等她不要出門。
奶奶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赤腳醫生,行醫多年,經驗豐富,一些縣城醫院治不了的疑難雜症,我奶奶都能藥到病除,所以時常有人上門求診。
我頭皮發麻,呼吸停滯,嚇得魂都快飛了。
「張叔,您沒事吧?」我看張有德的狀態不太對勁,關切的問了一句。
祖墳塌陷在我們這邊可是大忌!
「別動!放下我家的雞!」我呵斥一聲,用燒火棍指著他。
我渾身僵直,大氣不敢出,滿腦子的疑惑。
另一隻狐狸跑得快,則趁機躥了出去,鑽進了旁邊的林子,臨走之前,它回頭惡狠狠的看了爺爺一眼,然後就沒了蹤影。
眼看抬棺的隊伍離我越來越近,我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可身體卻像是被澆灌了水泥一樣,動彈不得。
其中一隻狐狸體型碩大,肚子圓鼓鼓的像是懷了崽,見了人也不害怕,一雙眸子冒著精光,直勾勾的盯著我媽的肚子。
對方好像根本聽不我說的話一樣,繼續埋頭哼哧吭哧的啃雞脖子。
那些人臉上煞白煞白的,沒有絲毫的表情,臉蛋畫著兩塊圓圓的高原紅,嘴唇抹得猩紅如血,腦袋隨著蹦跳的節奏一晃一晃,十分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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