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走出陵園。
「人在東海市，還能讓你陳開甲毫無頭緒，只能說，這個年輕人身份極為不簡單。」
倒也不是害怕什麼，而是心裏有愧。
澹臺緩緩走下石階，收起油紙傘，來到老人面前。
陳開甲點了點頭，沒有再過問，轉而問道，「摸清楚什麼底細了嗎？」
澹臺波若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山上的石階，一人撐傘徐徐走在薄霧繚繞中，步履輕盈，宛若貴婦。
答案不言而喻。
可陳開甲並不是這種人，他已經對東海陳家心灰意冷。
陳開甲笑了笑，看了一眼陵園，「大概是出於惺惺相惜的心理吧，我倒是挺希望他還活著，無關其他。」
澹臺波若打斷，「這個比方不恰當。」
已經英雄遲暮的老人，看不出半分架子，緩緩踱步之間，更像是尋常街巷裡頤養天年的老人。
「你就這麼希望他還活著？」
「失去了千里屏障阻攔，莽人一旦跨過，便是平疇千里，鐵蹄長驅直入的www.hetubook.com.com局面，到時候，似乎也唯有東軍部能抵抗，可如果東軍部也抵禦不住呢？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好在 ，幾年前出現的那個當打之年的年輕人，將陳開甲心中最擔心的那個『萬一』給打消掉了。
若是換做別人，自己的親兒子如此下場，當老子的還有心情說上一句『咎由自取』，多半會被人罵上一句『愧為人父』『幸災樂禍』。
「當然，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陳玄策就死定了……」
澹臺波若正色道，「不過，我感覺，那個人不像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兩人走了片刻，陳開甲這才開口問道，「受傷了？」
兩人並肩而行，澹臺才想起來以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面色略顯蒼白。
什麼都看不清楚，最終只能長嘆一聲。
陳開甲笑了起來。
澹臺波若好奇問道。
等見到此人，老人才鬆了一口氣和*圖*書。
陳開甲點了點頭，「就算不是他，也沒什麼關係。」
鐵蹄踐踏之下，山河破碎，神州陸沉！
所以，
澹臺波若問道，「那個年輕人的身份，調查清楚了嗎？」
今天，他的話是有點多，挺反常。
陳開甲看了澹臺波若一眼，笑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他對於這個國家，就好比你在東海陳家的地位，我可以死，但你不能！」
陳開甲不可置否。
陵園下方的一條偏僻小路之中。
心情頗為複雜 ，這些年她一直都相伴在其左右，看著他從中年人，一步步走到暮年，似乎已經半隻腳踏入了棺材板里，可他似乎從來沒有在意過……
「要不怎麼說東海市來了一條陸地蛟龍呢。」
澹臺波若白了陳開甲一眼，沒好氣道，「事實就是如此。」
陳開甲輕聲道。
老人低聲自語道。
澹臺波若點了點頭，神色如常。
不多時，
三十余萬戰死的袍澤，這種數字，連陳開甲想都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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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波若安靜的聽著，默不作聲。
陳開甲這些年，都在為這個『萬一』做準備。
陳開甲只是慢慢說道，「對於玄策那邊，你也無需自責，我也一樣，當初將其軟禁在家中，就已經算是對他的提點了，可他還是不開竅，只能算是咎由自取，你我無需費心。」
蜿蜒小路，四周並無甚景緻，放眼望去，盡數是一塊塊漆黑色的墓碑。
陳開甲微微搖頭，「這些年，我也籌建了個不小的情報機構，可依舊調查不清楚此人來歷，彷彿一張白紙，毫無頭緒。」
一時之間，老人心頭五味雜陳起來。
如果換做是北軍部的那座巍峨聳立的掩雲閣，又將會是一種怎樣壯觀的景象？
一旁，撐傘的澹臺波若則是輕聲道，
有一位鬢髮皆白的老者正在慢悠悠的踱步。
天色陰沉，雨夾雪傾瀉而下。
陳開甲這些年，埋頭經營著東軍部，甚至連帝京城都不曾去過幾次，許多人都覺得，是他
hetubook.com.com陳開甲沉溺於權力和虛名無法自拔，實則不然。
之所以一門心思放在東軍部上，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一趟走下來，沒將陳玄策帶下山來，有些出乎兩人的預料。
密密麻麻。
挺繞口的一句話。
老人年紀大了，身材略顯佝僂駝背，卻看起來精神矍鑠。
「是啊，大概是惜才的心思在作祟吧，這種挽天傾的棟樑之才，突然就銷聲匿跡宛如死了，是一種不可挽回的損失。」
像是顧史慈這種殉國於北軍部的，依舊是少數……
想了想，繼續道，「剛才僅僅一拳，就壓制了我，出手極為霸道，為人亦是如此。」
這些年，唯獨這個地方他不太敢來。
澹臺輕聲嗯了一聲，「不礙事。」
老人抬起頭來，凝望著那被薄霧籠罩的山巔之上。
想到此處，陳開甲低聲自語起來，「二十多歲，和軍部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且還這麼霸道……是不是和他有關係？」
澹臺波若撐開油紙傘，舉在老人的頭頂上。
相反，這個常和*圖*書年坐鎮在東軍部的老人，心裏反而比任何人都希望那個人還活著。
低沉道，「這座陵園，是我當初提議建造的，不知不覺之間，竟然整座山都快要滿了……」
陳開甲不假思索的點頭。
陳開甲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身旁這位追隨在自己身邊數十年的女人，能從她的口中說出『霸道』二字，可十分不常見。
且，這座坐落在東海市的陵園，其中埋葬的大部分，都是戰死在東軍部的兒郎。
「請君暫上掩雲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澹臺波若繼續搖頭，話語才多了幾分，「是個很厲害的年輕人，不過二十多歲，多半和軍部有關係……」
「在那個半神還沒有崛起之前，北軍部是什麼樣子，大家心裏都有數，不能說爛，也談不上好多，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一件事，如果北域被莽人打下來怎麼辦？」
他沒有去過掩雲閣，難以想象。
陳開甲等走出陵園，駐足在原地，蹣跚轉身，從遠處眺望著那座依山而建，數十年間已經將整座山都填滿了的陵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