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星道,「這麼多人對上,終究不是辦法,我去吧,我去把他們引開,你們鑿石懸繩,爬入洞中,我隨後就到。」
瘦猴肩上扛著他視若至寶的鎬子,「這就沒動靜了?」
呼啦一聲,枝上積雪吹又少,驚簌簌落地。
瞬間冷風又起,吹得積雪僵墜如蝶,種種風帶來的動靜此起彼伏。
趙紅星陡然站住。
身後早已受夠這裏的的瘦猴他們一個勁兒埋汰,「見鬼了,這都要離開這裏,特么還要下場雪來整幺蛾子。」
猛然間,他渾身一顫,低低喝道,「都躲好了,我看到了,是一群詭異的男女,有八九個之多。」
大光頭低低頌了一聲佛號,「果然是護墓的毒倀,事情大條了,這玩意可弄不死的。」
霜露很重,一眾人在河畔,山林之中小心翼翼穿行。
多少年了,當初的孩子剃光了頭髮,腦袋塗落了永不生髮的鏹水。
「趙爺,發現什麼了?」黑山問。
趙紅星道,「別動,是真有東西。我懷疑和-圖-書有什麼跟著我從那上面的大窟窿跳下來了。」
但從沒如此一刻,看淡生死的他們,感覺到此種發自肺腑的驚悸。
天空白雲偏移,淤青般凝碧的穹頂,漸漸有些瑞彩亮起,預示黎明將屆。
趙紅星壓低聲音,「噓,小聲點,我覺得哪裡不對。大家都暫停,轉入暗處。」
他釋放飛針,吸引那些毒倀,往密林那邊過去。
滿是新雪與水窪的道上,瞬間寂然冷落。
遠處的密林,暗霧沉如黑幕,彷彿就連星月霜華落入其中,也霎時被吞噬殆盡。
此時要退走經已不可能。
他們兩兩組合,身上色澤各異。
大光頭說著,「沒為什麼,他們身上沾染的是古墓青銅棺之中的倀毒,令他們刀槍不入,水火難侵,極富攻擊性,被他們所傷,會感染,會被同化。」
他們身上淡淡亮著幽色,和積雪月華相映襯,時而白如初雪,時而柔如藍火,身子僵硬,然腳落地無聲,若如地獄疾走的奇hetubook.com.com魅。
遠處的林地,安靜了下來。
眾人看得慄慄膽顫。
林深處有黃狼鼠輩的吱吱怪叫!
林濤這一剎在起伏跌宕,整個山頭彷彿都有了生命。
他揮劍將邊上的樹木砍了十數截,揮手一揚,樹枝咻咻的融合夜色,霎時消失不見。
趙紅星虛掩一目,凝眸看去,淡淡的星月光華,柔和的勾勒出樹枝,如魚翔淺底般,在風中穿行的景象。
瘦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麻蛋,為什麼我心頭直發憷呢。」
密林暗霧深處的紅綠眼睛,卻彷彿嗅到了什麼,漸漸亢奮起來,發出了一聲聲瘮人的詭叫,一聲比一聲高亢,一聲比一聲凄厲。
瘦猴也不知道被什麼掛了一下,痛得直齜牙,哎唷直叫喚著。
樹枝飛回來,那些男女便詭異的跟了過來。
落雪聲和沙沙的樹葉聲音,和颯颯的風聲,響徹山野。
痛令他無禮,「死禿驢,都怪你,肯定是你那師傅在作妖,麻蛋,我們被困了和圖書這許久,多半拜你那賊驢師傅所賜。」
看著或如濮上分來,樂如庄惠相知。
大光頭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和他們對上。迫不得已的時候,那也要將它們分隔開,一個個遠程壓制住。」
但向來他一旦鎬子在手,便能令他心頭安穩如有神助。
月華將他們近些日子反覆打磨光滑的武器映得熠熠生輝。
所有人都頓住,或掠入石后,或躍而上樹。
或如遺下年豐,牧人夢兆。
趙紅星早已認出來,其中好幾個,便是之前在好望寺內殿牆洞深處看到的倒女屍體。
詭異驚悚的嗥唳數聲,幾隻不知道是夜梟還是蝙蝠的怪物,展翅掠過高空,一霎掩月,一霎又飛離去遠。
趙紅星倒是無謂。
大光頭吸著鼻子,臉上也漸漸沉凝起來了。
這鎬子別看造型醜陋如石斧,又老又久,甚至手柄纏繞的布條,都在披靡襤褸,浸滿手汗之黑漬,上面還多見豁口。
眸子里露出驚疑和恐懼之意,「這種熏香,這種瘮人的感
hetubook.com•com覺……」
渾身流淌著令人心與靈魂都在顫慄的暴戾氣息。
「還是趕緊走吧。」
瘦猴說道,「為什麼?」
是風,從山巔俯衝席捲。
有些感應飛枝疾走,喉腔在嗬嗬怪吼,憤恚于那掠矢之滑溜難追。
「好生邪門!」黑山喃喃。
眾人呵氣也成霜。
密林那邊或猩紅或藍綠的亮著瘮人的眼眸。
「風吟,葉唱,雪墮,遠處的怪物嚎叫,空氣中的怪異氣息!」
他們死死凝視林間道。
大光頭不屑置辯,冷哼一聲繼續前進。
所有人不自覺抽出了武器。
所有人,或側耳聆聽,或凝神掃視,滿臉驚疑尋索。
暮色濃郁,銀河瀉華,斗轉參橫。
但這陣風很快過去,地面良久良久沒任何動靜。
從河裡出來。
躍上道旁一塊巨石,扶著石上的老鴉樹,凜然四望。
瘦猴道,「就你後知後覺……不,無知無覺,你就聽不到么?這風不對勁,你細聽風裡的動靜和氣息。」
如水中游魚,乍沒乍現,在淵在渚和圖書。
有人喃喃道,「我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可今天似乎是個例外,緊攥鎬子,手心全是汗水,他心頭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安穩感。
明明四下冷寂如死,看著什麼異樣都沒有啊。
毫無疑問,這些人一度都是刀口舔血的貨色,因為忌憚怪物,早前更是枕戈待旦,日日如此。
那些毒倀在四野瞬移,星月光華映得他們瀲灧閃爍,如披甲鱗。
黑山道,「那要怎麼辦?」
地上是白的,蓬鬆松是雪。
大光頭道,「你應該感恩,至少還有星輝月華,天光微耀,不然黑燈摸火,有你好受。」
大光頭說道,「大驚小怪,不過是一陣風而已啊。」
那些男女,渾身青青黑黑的,如木雞般呆立在道旁,死死的盯著飛掠的樹枝。
有殘月輕掠岸柳與遠山巔頂。
夜裡或是下了今季第一場雪,本來就坎坷的地面,更添坑窪積水。
這一刻,仍有落髮前的無窮恐懼重回心臟。離開好望寺的許多年,他再一次如此恐懼,難道真是大墓里的怪物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