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成國公vs錦衣衛

懿旨並不是下給錦衣衛的,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下給任府的,所以,自然不會交給畢旺。
將手中懿旨展開放在畢旺的面前,朱儀繼續道。
不多時,一個胖胖的中年人,滿頭大汗的帶著幾個人匆匆從府中趕出來,瞧見畢旺手中的聖旨,先是臉色一白,旋即,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
這番話,聽得任壽臉色蒼白,心神一陣恍惚。
旭日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上,暑氣漸起,讓人感到十分燥熱,沉寂許久的侯府門前,一陣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響起,無數身著緇衣,腳蹬快靴,腰懸綉春刀的錦衣衛從東西兩側而來,很快就將整個侯府圍了起來。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場中頓時泛起一絲肅殺之氣,氣氛變得無比緊張……
畢旺掃了一眼,臉色卻沒什麼變化,只是淡淡的道。
不錯,從這一刻起,眼前跪著的這群人,不再是什麼世家子弟,不再是什麼國之勛臣,而是一群戴罪之人。
「爾等要抗旨嗎?」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伴著清脆的角鈴聲,一輛古樸寬大的馬車,搖搖晃晃的在不遠處停下。
宣讀完了聖旨,畢旺照例將聖旨收好,臉上終於浮起一絲笑意,道。
哪怕他拼盡了全力,可依然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住手!」
聞聽此言,畢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位錦衣衛指揮使手下的第一大將,動怒了。
隨著畢旺一聲令下,立刻有幾個錦衣衛小校熟練的在一左一右架起高高的梯子,迅速攀爬而上。
「見過成國公!」
畢旺展開手中聖旨,聲音洪亮而不帶絲毫感情。
聞聽此言,朱儀沒有說話,而是越過畢旺,來到寧遠侯府門前,目光被踢倒套上枷鎖縮在石獅子旁的任弘,被按在地上掙扎不已的任壽,還有被強迫套上枷鎖的任家老夫人,冷聲道。
「國公爺,下官奉聖上旨意和圖書,褫奪寧遠侯府爵位,收回世券,一應家產,盡數抄沒。」
「放肆,你們做什麼?」
「聖旨下,寧遠侯府接旨!」
旋即,畢旺臉色一肅,冷聲道。
「而且,陛下明明寬恩了我祖母和母親,怎麼可能會現在就將我等捕入詔獄,這麼重的枷鎖,你們分明是想要我祖母和母親的命!」
「陛下聖旨中說的清楚明白,任府抄沒家產,親族流放,下官是在執行公務,還望國公爺,行個方便!」
這話隱隱透著威脅之意,讓朱儀不由眯起了眼睛,厭惡的看了畢旺一眼,似乎是不想再跟他多說半句話,右手伸進袖中,同樣拿出一份黃絹,道。
他那剛剛加冠的兒子任弘,正拚命的擋在前頭,但是,卻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小校一腳踢開,身子重重的撞在門前的石獅子上,只聽得悶哼一聲,殷紅的鮮血自任弘口中流出,隨後便有兩個錦衣衛小校,上前將他牢牢的按住,又拿出一副枷鎖,將其綁縛起來。
畢旺轉過頭望去,看到這道隊伍的規模和那輛標誌性的馬車,頓時眯起了眼睛,臉色一變。
「國公爺還請讓開!莫要……妨礙公務!」
「欽犯拘捕,兄弟們動些手段,一時下手有些重,也是有的,國公爺放心,兄弟們手上有準頭,死不了人!」
「我看你是眼瞧著自救無望,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拿下!」
幾個錦衣衛的小校,拿著數十斤重的枷鎖,正在往他已經八十六歲的祖母和年逾六旬的母親身上套。
眼瞧著這幫錦衣衛硬生生的要將枷鎖套在任家老夫人的身上,任壽死命的掙扎著,但是,卻無濟於事,任壽平時就耽於享樂,不喜武藝,此刻更不可能扛得住素有訓練的錦衣衛。
「放肆!」
「是!」
收回世券,摘匾,關人,抄家,這個順序是不能亂的。
「任大少爺,聖命在身,恕本官無禮了。」
顧不得其他,任壽也不知從哪來hetubook.com.com的力量,掙開身旁的錦衣衛,飛身撲到任家老夫人的面前擋著,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畢旺,道。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喝。
「您身份尊貴,若無要事,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然而,就當他閉上眼睛準備束手待縛的時候,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
畢旺雖然知道朱儀是在明知故問,可還是不得不迎上前來,先是恭敬行禮,隨後方直起身子,開口道。
見此狀況,畢旺微微躬身,小心的將世劵接過,恭敬的放在早就準備好的錦盒中。
這種降罪的聖旨,是要送到刑部留存的,所以,自然不會留給這些「罪人」。
朱儀頓時面沉如水,開口喝道。
以至於到了最後,任壽心灰意冷,只能待在府中,默默的等待事情最後的結果。
畢旺臉上的笑意一僵,意識到來者不善,於是,也收斂了笑意,開口道。
「任大公子,已經沒有什麼寧遠侯府了,現如今,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戴罪之身!」
既然是降罪的聖旨,自然也就不必擺設香案什麼的這麼麻煩,待到一眾人都齊了,畢旺將聖旨高高舉起,於是在場一眾人都默默的跪下,道。
與此同時,一隊錦衣衛拿著枷鎖,繩子,殺氣騰騰的便朝著任府一干人等逼近,將在場眾人都綁縛起來。
不過不同的是,任壽和朱儀相比,無論是文采還是武功,都遠遠不及,有任禮這麼一個戰功卓著的父親在軍中,可他硬生生是連個官職都沒謀上,四十多歲的人了,還被人一口一個任大少爺的叫著。
畢旺看著兩個錦衣衛小校,將寧遠侯府的牌匾抬走,準備送回宮中毀掉,轉頭看著任壽,臉上露出了錦衣衛的招牌陰冷笑容,看起來溫和的像貓戲老鼠,但是一開口,卻殘酷而冰冷。
為首者一身飛魚袍,腰懸綉春刀,手中捧著玉軸黃絹的聖旨,錦衣衛指揮同知畢旺。
這副公事公辦的樣hetubook.com.com子,徹底讓任壽失去了希望。
「同知大人,陛下聖旨當中,說的清清楚楚,寧遠侯府上下,年逾六十之人予以寬宥,家祖母八十有四,家母六十有三,俱在恩赦之列,你竟敢違抗聖旨?」
因此,哪怕是聖旨已下,但是,只要牌匾沒摘,錦衣衛就不能闖進這座侯府,只能將其團團圍住。
「依照聖旨,請任大少爺,將寧遠侯府的世券,交給本官!」
「國公爺,還是莫要為難下官了。」
「來人,卸去寧遠侯府的牌匾,將一干人等全部關押起來!抄家!」
「畢同知,你這是,在做什麼?」
一時之間,他的神色頗有幾分複雜,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是也只是片刻,他就收拾好了心緒,擰眉望著眼前的亂象,帶著幾個隨從,來到迎上來的畢旺面前,開口問道。
「不對,不對……」
任壽在出來之前,便早知結果如此,因此,自然是早早的將世劵備好,聞聽此言,他身子一顫,但是,還是轉過身,從兒子任弘的手中,拿過世券,然後高高的舉過頭頂。
隨著任禮入獄,原本賓客盈門的偌大侯府,迅速就冷落下來,甚至於,無數原本趨附於任禮的大小官吏,都彷彿躲瘟神一樣躲著這座侯府,生怕被牽連上什麼。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寧遠侯任禮,擅殺貢使,侵田私恩,謀刺朝廷重臣,罪犯欺君,著削去爵位,收回世券,于明日斬首示眾,家產抄沒,闔府親族,除年逾六十之人予以寬宥,並允子孫一人留京侍奉外,俱流放鐵嶺衛戍邊,欽此!」
錦衣衛雖是天子親軍,但是,畢竟也算是武臣的行列,而且,和勛貴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和成國公府一樣,自從任禮入獄之後,任府的長子任壽就成了闔府上下的主心骨。
雖然已經提早聽說了消息,但是,真的當聖旨送到面前的時候,任壽的手,還是忍不住發抖,強忍住暈倒的衝動,顫和圖書顫巍巍的接過聖旨,道。
「草民,代寧遠侯府,接旨……謝恩!」
不過,與之相對的,則是被按在地上的任壽,看著這輛馬車停下,頓時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更加劇烈的掙紮起來。
「畢同知,我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錦衣衛抄家,需要殺人了嗎?」
然而,畢旺這麼多年在錦衣衛,什麼陣仗沒有見過,這幾句話,還嚇不倒他。
以至於偌大一個侯府,任禮一被關進詔獄,他便連各大衙門都進不去了,更遑論是有什麼人脈關係了。
「那這是怎麼回事?」
任壽轉過頭,眼睜睜的望著「御賜寧遠侯府」的牌匾,被摘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絕望之色。
「聖母懿旨,寧遠侯任禮雖罪在不赦,但是念其於國有功,准予子孫收斂屍骨,入土下葬后,再流放戍邊。」
「昨日,成國公明明遣人前來傳信,說求了陛下,允准我為父親收斂屍骨,好生安葬。」
臉色灰暗的站在原地,任壽無力的揮了揮手,讓下人進去叫人,自己則再無言語。
寧遠侯府。
錦衣衛是抄家的一把好手,各項用具都準備的足足的,流程自然也是熟稔的很。
「陛下聖旨中,的確說了,可以寬宥你府中上下,年逾六十之人,但是,卻沒說,你們可以繼續留在這府中,詔獄這一遭,任大公子,你闔府上下,是免不了的。」
「其母劉氏,其妻周氏,年歲已高,若無奉養難有善終,此非聖意所欲,特允其二人帶走嫁妝私產,田宅一座,以安奉養。」
當初朱勇出事之後,朱儀靠著多年積淀下來的老交情,好歹還能找到幾家勛貴願意援手,可是,這次任禮出事,任壽跑遍了整個京城,找到了各個曾經和任家無比親近的府邸,可換來的,卻是一道道閉門羹。
他回頭望去,立刻見到了讓他肝膽欲裂的狀況。
輕輕搖了搖頭,畢旺冷冷的道。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奉的是陛下聖旨,如今,下官並未接到新的聖旨,hetubook.com.com自然只能照手中聖旨辦事。」
幾個錦衣衛上前粗暴的敲著大門,幾個下人慌慌張張的拉開大門,眼瞧著外頭這副肅殺的樣子,連忙轉身進去通報。
在下人的攙扶下,朱儀穿著一身麒麟服,下了馬車,一抬眼,便看到了原本應該掛著「御賜寧遠侯府」牌匾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
不多時,任府上上下下的一應人等,包括任禮已經八十六歲的老母,都被帶到了門外。
「你……你們……你們這是在陽奉陰違,欺君犯上!」
「恭迎聖旨。」
話音落下,幾個錦衣衛小校,頓時凶神惡煞的撲了上去。
「來人,將他們統統抓起來!」
忽然間,任壽彷彿想起了什麼,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般,跳起來喊道。
「畢同知,聖母懿旨中說的很清楚了,待任府子孫替任禮收斂屍骨,下葬之後,再流放戍邊,在操持完任府的喪事之前,抄家恐怕不妥,寧遠侯府的牌匾你既然已經摘了,抄家抓人之事,還是改日吧。」
他遠遠的瞧了一眼,眉頭一皺,似乎有些躊躇,但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
「乖乖的束手待縛,本官手下的這些兄弟,還能動手輕些!」
「國公爺說笑了,這些人都是欽犯,陛下有旨,任府上下人等,流放鐵嶺衛戍邊,下官豈敢要他們的命。」
「任公子,話可不能亂說,錦衣衛乃天子親軍,難道說,還不如你一個罪人,更清楚聖意如何嗎?」
「聖旨下,任大公子,率府中上下接旨吧!」
「大人……」
畢旺卻並不接茬,一臉冷色的重複道。
畢旺站在一旁,也並不急著讓人將任壽綁縛起來,反而饒有興緻的看著他被按在地上拚命掙扎的絕望樣子。
朱儀沉著臉色,指了指眼前的亂局,口氣冷硬。
「倒是國公爺,這破家之日,現場混亂,若是衝撞了您,就不好了。」
所有勛戚世家門前的牌匾,哪怕只是伯爵或是駙馬都尉,都是御賜的,代表著天子之恩,不可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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