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意外狀況

不過,那件事情,落在其他的重臣眼中,卻又有不同。
以此為基礎,再看眼前的局面,就非常有意思了。
下朝之後,俞士悅剛回到內閣,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一時之間,不由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不定……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朱鑒自己,卻沒有任何的波瀾,絲毫沒有要出言抗辯的樣子。
應該說,朱儀出言舉薦張輗,並不算意外,畢竟是兒女親家,如今朝堂上誰不知道,兩大公府同氣連枝,早已經同進同退,朱儀要為張輗爭下這個差事,也算正常。
原本,這不算什麼大事,此次大計,吏部和都察院下了重手,黜落了一大批的官員,其中有不少,不僅被罷官免職,更被押解到了京師,關到了刑部大牢,等候進一步的審理,據說這段日子,刑部的金尚書都快忙瘋了。
「臣以為,右軍都督府武興大人,素有戰功,熟稔軍務,擔當此任更為合適!」
「國公爺所言自然不錯,不過,武都督多年在戰場上廝殺,這種親臨戰陣之事,張都督怕是沒有武都督擅長,剛剛國公爺也說了,朝廷財政吃緊,理當速戰速決,武都督在調任軍府之前,尤其擅長速戰,故而,此戰還是由武都督掛印,更為合適!」
早朝繼續,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了,不過,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在此之後,吏部稟奏了一些補缺的名單。
那麼,到底是于謙進了詔獄一趟,收斂了脾性,還是說,這背後隱藏著什麼他們還不知道的東西呢……
對於朱祁鈺這個皇帝來說,那當然是一次很不愉快的經歷,可放到朝堂當中來說,面對皇帝的詔旨秉公直諫,被屢次責罰仍舊不改其志,甚至於到最後被捕入詔獄當中,無論是哪一樁,都是士林所追捧的清正諫臣形象。
出兵的爭論算是告一段落,緊接著,武臣當中的成國公朱儀便上前,道。
當然,由於張二爺出戰的次數太少,所以,這份號召力到底能轉化hetubook.com.com幾分,也是一個問題。
河間王張玉,定興王張輔,這兩位的聲名,直到現在,都還在軍中赫赫,有他們的聲望加身,至少在諸多軍官和勛貴當中,張輗還是有號召力的。
畢竟,這些聲望不是他的,而是父兄的,真的到了軍中,憑張輗的本事,能不能鎮得住這些驕兵悍將,可未可知。
說白了,于謙真正要諫阻的,不是皇莊本身,而是天子不經朝議,聖旨直下的舉動,是天子乾綱獨斷的作風。
因為需要補缺的人數眾多,所以,吏部一時之間也處理不完,基本上,每隔幾日,就要呈遞一次補缺的名單,不算什麼稀罕事。
至於武興,雖然沒有爵位,但是,也確實是老定國公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和朱儀不一樣的是,徐安這話綿里藏針,笑呵呵的就把他頂了回去。
一時之間,殿中也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這番話說出來,底下一眾群臣倒是有些騷動。
朝堂之外,士林的輿論,很多時候可不會對朝堂內部的事情這麼清楚,于謙的聲望,讓他天然就有號召力和正義性。
到了他們那等地步,很多事情基本上是沒有秘密的,有的只是主張和選擇的不同。
但是,惹人注意的一點是,這次補缺的名單當中,有福建巡撫,原本這也不算什麼,但不要忘了,就在剛剛,朝廷才剛定下了對於沿海倭寇用兵之策,福建正是倭寇最為泛濫的時候。
這並不是什麼難看出來的事,從這個立場出發,再去看于謙宮門跪諫的舉動,其實就能察覺出其背後隱藏的更多東西。
「徐侯爺此言差矣,如今整飭軍府的差事已經辦結,以張都督在軍中的聲望,自然更加合適掛印出征。」
雖然說,事情已經過了半年之久,但是,于謙出京之前,那次宮門跪諫,直到現在,依舊被朝堂眾臣給津津樂道。
但是,低調並不是不存在,在很多關鍵時候,定國公府的態度和立場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很堅定。
「故而,臣舉薦中軍都督府張輗,張將軍乃先英國公張輔之弟,在軍中素有聲名,由他掛印出征,定可順利剿滅倭寇,以彰我大明國威!」
「臣領旨!」
他們本來就是跟著搖旗吶喊的,出兵不出兵的,在他們看來,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礙,畢竟只是兩三萬人的官軍而已,又不是像太上皇親征一樣,要拉掉京畿大半的兵力,能勸的了皇帝當然好,如果勸不了,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陛下,張都督雖然家學淵源,可畢竟久在京師,而且,他身居中軍都督府,執掌要緊,若是出征沿海,未免不妥。」
倒不是說,以于謙的身份,會刻意針對他們什麼,而是,在士林當中,很多時候,名望就代表著地位。
說白了,和于謙站在對立面,士林和民間,天然就會覺得他們是奸佞之臣,這對於靠名聲吃飯的普通御史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眼瞧著殿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這個時候,上首的天子卻開口,道。
「讓于少保提督福建等地軍務?」
這個時候,徐安出面,要替武興爭搶這個差事,難道說,定國公府,打算重新下場,開始介入朝局了嗎?
「陛下,倭寇狡猾,又多分散,想要清剿並不容易,朝廷近年來財政吃緊,恐怕也難以長久用兵,故而,臣以為,此次掛印出征之人,需當選老成持重,精通兵法之輩,方可一戰功成。」
可要是為此事,和于謙站到對立面,可就得不償失了。
再加上,王竑也沒有想到,于謙竟然會出言反對他,一時之間,他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考慮的有些片面了,自然,也就有些動搖了起來。
原本,許多衙門雖然接到了聖旨,但是,還在觀望當中,覺得還會有所轉機,可今天的早朝結束之後,此事便算是過了朝議,再難更改。
看來,天子心中也有些猶豫不定,也對,畢竟是大軍出征,肯定要和*圖*書慎之又慎。
此話一出,底下不少人鬆了口氣。
「各部這些日子辛苦一些,年節之前將一切準備停當,待得年後朝廷開印,大軍便起行出征!」
而對於所有人來說,顯然,這批人騰出來的位置,才是最緊要的,所以,近來京中倒是圍繞著此事不少人四處活動,不過,大計畢竟是考量外官,京中的官員基本都沒有動,因此,對於大多數的京官來說,都是隔岸觀火而已。
一念至此,不少人都看向了被擬調福建巡撫的這位朱鑒大人,雖然說,朝廷派他去福建,並沒有貶官,仍然是以右都御史的身份巡撫福建,可官場上的慣例,京官要比外官金貴,身為京官,被外調出京,其實也跟貶黜差不太多。
而永康侯徐安和隆平侯張福,便算是定國公府在朝堂上的喉舌,就拿上次整飭軍屯來說,最初響應朝廷大政的,便有定國公府,而代為出面的,就是這兩位侯爺。
人家自己都不說話,其他有心為朱大人說兩句公道話的人,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天子也沒有多說什麼,隨著其他的補缺,一同便都准了。
可是,對於幾乎是同樣作風的一件事,于謙這次的態度卻截然相反,這不得不讓在場的重臣,都感到有些詫異。
有于謙在,底下的這幫御史本來就不夠堅定,王竑本來還想再繼續開口,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出言,便瞧見一旁戶部,兵部兩位尚書同時出列,道。
這個意外,卻是大多數人沒有想到的。
沒有當場決定,也算是給了他們回去之後,細細思索決定的時間。
的確,從戰場經驗上來講,武興要遠遠優於張輗,但是,這不代表張輗沒有優勢,他的優點,就像朱儀所說的那樣,家學淵源,說白了,有一個好爹,還有一個好哥哥。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勛貴當中,立刻便有人產生了異議,永康侯徐安率先出面,道。
此言一出,便算是一錘定音。
「于少保所言有理,如今非太祖之時,和-圖-書僅有海禁,不許百姓下海,已難遏制倭寇。」
於是,這場早朝便就這麼結束了……
不過,這都是底下官員的事,對於內閣來說,接下來要做的事,其一是擬詔,原本下發的聖旨,只是一個簡單的命令,告訴各個衙門要動起來了,既然事已成定局,那麼,無論是將領的任命還是官軍,軍械,物資的調動,一旦各個衙門的章程遞上來,都要準備好擬詔。
所以,無論于情于理,以于謙的性格,似乎都沒有贊同的理由,可是,事實卻就這麼發生在了他們的眼前。
其二便是,既然要動兵,那麼之後諸多事情在票擬時,便要將此事納入考量,簡單的說,原本很多地方該準的,這個時候都要酌情再多想想了,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下最緊要的是……
這個時候,再外調出京,的確是有些刻意針對了……
從這個角度而言,本就是軍中出身的武興,的確似乎更加合適一些……
散朝之後,文武大臣們各懷心事,三三兩兩的散去,大軍出征,所涉及的衙門眾多,不僅僅是戶部和兵部的事。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這位新任的巡撫大人,只怕日子不會那麼好過……
要知道,如果不是天子事先召他們已經把話說死了,其實很多的大臣,尤其是以某戶部尚書為代表的一撥人,也是反對出兵的。
如此一來,有很多事情,自然就要加緊辦理了,不然的話,誤了期限,上官怪罪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過,徐安卻不慌不忙,道。
朱儀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變故,看了一眼旁邊的徐安,臉色有些難看,道。
按理來說,雖然之前的時候,這位朱大人在太子出閣一事上,被人詬病牟取私利,可這畢竟不算是罪名,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了,他也從內閣被調出,開始主管大理寺,在不少大臣看來,已經算是打壓的夠了。
「代王府遇襲,足可見倭寇之猖獗,沿海百姓,亦是大明子民,不可放任倭寇肆虐,置之不m.hetubook.com.com理,大軍出征,是為保境安民,此乃社稷之本,廟堂之責。」
不得不說,于謙在朝堂上的聲望還是很足的,他這國之奸臣幾個字一出,底下的不少御史,眼中都開始露出猶豫之色。
而且,參加過那次小規模會議的人都很清楚,天子根本就沒有給商量的餘地,一上來就定下了大的基調,所謂商議,不過是商量具體該怎麼辦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上首的天子也開口,道。
對於朝廷群臣來說,這依舊是一道直發的聖旨,並沒有事先在朝會上進行任何的討論。
這話頗有幾分盛氣凌人的味道。
永康侯徐安,是定國公府一脈,只不過,如今定國公府襲爵的那位,年紀太小,還沒有上朝的資格,所以一直以來,在朝堂上,定國公府都十分低調。
要知道,這次動兵沿海,雖然不像皇莊一樣,是直接下發的聖旨,但是,也不過是私下找了幾個大臣簡單商議了一下而已。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也只得咽回去,畢竟,戶部和兵部才是主管此事的,他們都沒有什麼異議,如果王竑一直揪著不放,那麼,就等於是和皇帝加上這些重臣作對,不說沒有好果子吃,單是成功率,便渺茫之極。
只是,這才剛剛議定要出兵,這個時候,這位成國公便急吼吼的跳出來,是否有些過於著急了。
皇莊一事,其實並沒有大的毛病,就算裡頭有問題,但是,也沒有到要全盤推翻的地步,這一點,如今各個藩地中鋪開的皇莊便可見一斑。
雖然說,前任的福建巡撫,因為考核不佳,被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可這個時候,朝廷要遣派新的巡撫過去,顯然是為了配合接下來的剿倭之事。
如果看不明白這一點,那麼,在朝堂之上,便始終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庸碌之輩罷了。
「此次出征,事關重大,不可不慎,掛印之人關乎勝敗,自然不可輕易,既然諸卿有所分歧,那麼,今日便暫且不議,下朝之後,諸卿慎加思量,然後再舉薦合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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