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德里克楞了半晌，噗嗤一聲笑了，「其實我很小的時候見過夜玉女士幾次，還要管她叫阿姨呢。幸虧你們沒成，不然哥們變成叔叔，怎麼想也有點怪怪的。」
他才剛知道，在邊境接壤處有一個空間裂隙的情況下，龐貝跟聖荷西也仍舊沒能達成正式合作協議。只是口頭約定守望相助，效力基本等同於一張手紙。
他當然知道，新興制度能否取代舊制度，往往不取決於是否更有效率或者更高明。而取決於新興既得利益者，能不能在鬥爭中扳倒舊人。
透亮的雨絲落下，讓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濕潤的泥土馨香。月桂和冬青樹受此洗滌，愈發蒼翠挺拔生機勃勃，惹人喜愛。
「而且去年糧食就歉收，今年就算收成還可以，軍糧儲備也肯定很吃緊。」他兩手一攤，「到處都跟我打報告，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聖荷西現在連一粒糧食也不願意出口。」
「別提了。」貝德里克深吸一口，「www.hetubook.com.com如果我有選擇，真不想當國王，尤其在這個多災多難的關頭。但是偏偏每個人都告訴我，絕對不能逃避。」
很可惜，明明即將面對的是邪化泰坦那樣恐怖的敵人，想象中團結抗敵眾志成城的局面卻完全沒有出現。
居移氣，養移體。或者通俗點說，經歷會塑造人的氣質。
「是啊，多事之秋。」領主大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翌日清晨，一場牛毛細雨在拂里士上空飄飄洒洒，如煙如霧。
據小道消息流傳，這出自聖荷西那位尼祿陛下的授意。
「亡靈畢竟是所有生命共同的敵人，夜玉女士應該不會在這方面使絆子。」貝德里克說道，「不過對你，她肯定恨死了。」
這次加冕典禮也是各方雲集的盛會，早已在私底下召開過一系列非正式會晤。
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給人感官何止翻天地覆。今天早晨第一眼打照面，要不是有宮廷https://m.hetubook.com.com管家指引，李察八成認不出來。
「必要的時候，別怕殺人。現在殺人，是為了將來能救更多人。」
奇丘在雨地已經徹底玩瘋，渾身黑毛濕成一縷一縷貼在身上，也顧不上收斂。在樹叢間鑽來竄去，髒得像個泥猴子。
政體或者國家，之所以經常在大災難面前表現愚蠢也正由於此。
「哼哼。」領主大人笑得很意味深長。
然後李察詳細描述了他搞砸的整個過程。
許久不見，他那種玩世不恭的氣質倒是收斂不少。戴著一副精緻的金絲平光鏡，頭髮梳得整整齊齊。
「你以為我不想？」貝德里克突然泄了氣，「這事做起來可太難了——優質礦產都有主的，絕對沒有人會甘心白白放棄這麼大的利益，我要是真敢下手強行收歸國有，第二天他們敢起兵造反你信不信？所以哪怕明知道時間不等人，也只能幹看著。」
以往全部所謂戰爭與之相比，和-圖-書都如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可笑。光靠小小高山堡絕對打不贏這場戰爭，所以必須儘可能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以全局眼光看待問題。
自從發現泰坦在著手圖謀這個世界開始，李察就從來沒報過幻想。或許在別人看來有些大驚小怪，但他確實時刻在準備著打一場世界大戰！
樹梢上積蓄的水滴落在池塘里，滴答聲宛如琴弦，一圈圈完美的環形漣漪蕩漾開來。豢養的金魚似乎耐不住潮悶，紛紛冒出水面，留下一連串珍珠似的泡泡。
「呼，是啊。」貝德里克長吁一口氣。
「一下雨還真有點涼。」領主大人站在傘下，使勁哈出一口氣，化作一條白霧長龍又緩緩飄散。
「媽的，靠山山崩，關鍵時候還是只能靠自己。」領主大人惡狠狠一揮拳，氣浪打得雨幕為之一滯，「軍糧的事，我來想點辦法。反正肯定能吃，具體你就別問了。」
「不說這個了。」李察咧嘴一笑，「快要加冕了，感覺怎麼樣？和*圖*書」
「還得小心那幫尖耳朵的精靈王國。」貝德里克很苦惱地抿著嘴唇，好半天才說道，「他們拚命想爭取各國承認，卻又什麼承諾也不願意作。施密特叔叔說，這種表現不太正常。」
「那軍械呢？」貝德里克眼睛一亮，「我聽說高山堡的軍械偶爾流到市面上一把，都能炒出天價。」
老實說，面對這種局面連李察自己都有點心灰意冷。一盤散沙似的人類，怎麼看也樂觀不起來。
精心雕琢的王家園林，在雨中別有一分不同往日的風情。
其實何止是他，貝德里克也差點忍不住要問這兄弟是誰。拋開腦袋後面醒目的大光圈不論，高山堡領主的變化同樣很大。
這個略顯清冷的早晨，很適合喚醒他睡眠不足而有些睏倦的精神。
那是自從人類文明誕生伊始，從未有過的超大規模！
掌管著數萬領民的生死、操心著全人類的命運、和遠古霸主泰坦爭雄，這一切讓李察無形中沉穩了不少，淵渟岳峙帶著淡淡和-圖-書的威嚴感。
壯碩如牛的岡瑟穿著燕尾服，綢布手套如雪般一塵不染，筆挺而嚴肅，默默撐起一把黑傘。
作為王室子弟，貝德里克見聞足夠廣闊。一看見那個光圈和額角的圓形符印什麼都懂了，賊笑著問他打算什麼時候跟夜玉成親。
早前聽巴克蘭介紹魔法學院這一創舉的時候，李察還覺得尼祿沒準是個英主，現在已經認定他純屬糊塗蛋，否則不可能在大是大非問題上犯錯誤。
「也不知道她先前答應支援給龐貝的巨龍還作數不。」領主大人吹了個口哨。
如果實在沒辦法整合所有智慧生命，起碼李察絕對不允許龐貝這個大後方垮台，這是他的底線所在。
「我庫房裡還有繳獲的二手土匪兵器呢，要不要？」李察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應該著手把全國鐵匠集中登記甚至最好統一培訓，整合全國優質礦產，建立更大規模的工坊。對於整個龐貝來說，穩定供應大量合格軍械，遠比少數幾把神兵利器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