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長安百藝團

就彷彿女子和自己手中的樂器天然就是一個整體,彼此之間缺一不可。
眺目遠望,裴文德隱約可以一個身材佝僂的小廝從台下的席間穿過,然後將自己手中的五弦琵琶遞到了女子的手中。
明明是意境相差甚遠的兩種極端,在女子的曲調和李白的詩句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文德的錯覺,在那位女子接過琵琶的瞬間,裴文德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和諧而微妙的氣場。。
「今獻上青蓮居士一首『將進酒』,為諸位貴客助興。」
這位女子不見得比後世的人造美女更美。
隨即他便把目光轉向了人流量最多,同時也是這條街巷最核心、人流最擁堵的那個院落里。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然而就是這麼一條普普通通的小巷盡頭,此時此刻卻安置了一群來自於長安都城的「表演團體」。
就連自家那位精通佛理、天賦異稟的慧寂大師兄,在某種程度上也比不上此刻的那名女子。
短暫的驚嘆過後,裴文德hetubook•com•com習慣性的自我吐槽了一句。
悠悠弦動、嗓音婉轉,女子的曲調與聲線幾乎完美貼合,以一種誇張但卻並不張揚的語調發出了來自於李太白的感慨之詞。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然而下一刻,這種極致的感嘆就變成了一種哀調,女子的曲調也隨之一變,充分調動了所有傾聽者的情緒。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就是那裡嗎?」
都屬於那種非常普通的巷街小道,一眼能從街頭望到街尾。
「怎麼這麼多人?」
好在裴文德並不在乎這麼多,因為他此刻的目光已經全部被小巷裡的那些表演給吸引住了。
如果不是時運所致的話,在場的人恐怕一輩子都難以目睹其優美的容顏和動聽的旋律。
僅從布局結構和房屋組成來看,這條小巷和大多數這個時代的木hetubook•com.com質建築沒什麼區別。
語氣沒有絲毫的停歇,只是短暫的轉停之後,女子忽然間又聲情並茂的姿態清唱了起來,就宛如李白復生、飲酒高歌一般。
曲調到此,院落里的聽客們紛紛不自覺的開始附和起了女子的旋律,情到濃處甚至還有狂生顯貴一同吟唱附和。
但是她身上散出的那種雍容、淡雅的氣質,卻不是後世那些批量生產的明星所能比擬的。
弦聲響遏行雲,餘音繞梁不絕,伴隨著台下傳來的瘋狂掌聲,這一刻的女子就是整個世界當之無愧的中心。
類似的感覺,裴文德迄今為止還只在參禪打坐的靈祐和尚身上看到過。
兩者卻銜接的如此自然、和諧,讓裴文德這種不懂樂曲的人都能聽懂彈奏者的情緒流轉。
因為在這個年代,離鄉基本上就等同於客死異鄉了,子孫後代永遠無法落葉歸根。
就在裴文德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的時候,半抱琵琶的女子也終於掀開了自己的面紗,開始彈奏起了今hetubook.com•com晚的第一首曲子。
思索良久,裴文德覺得只有「入道」這個詞才能形容這位美麗女子給自己的感覺。
這是一位來自長安的名妓優伶,是曾經為當朝聖上為之嘆息的絕美佳人。
更何況,這群「表演團體」可不只是簡單的背井離鄉那麼簡單,他們是從從繁盛的長安都城,不遠萬里漂泊到這窮鄉僻壤的。
在那間院門大開、守衛森嚴的院落正中的舞台上,只有一位雙眼微閉、面帶輕紗的女子安靜的盤坐在院落中央。
如今的唐朝可不比交通便利、思想解放的二十一世紀。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和前街那些唱著鶯鶯燕燕、春花秋月的優伶藝人不同。
這倒不是裴文德的猜測,而是因為盡頭的那間宅院門口,赫然屹立的一個巨大的匾額——長安百藝團!
從最簡單的吟詩清唱,到稍微有點花哨的戲劇曲目,再到需要相當技術含量的舞劍雜耍……
「只可惜,還是沒有胸口碎大石和猴戲……https://www.hetubook.com.com
「妾身此番有幸來到貴地……」
當裴文德穿過擁擠的人群、強行擠到街角盡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小瞧這些看熱鬧的鎮民了。
裴文德甚至從那些大開的院落中,看到了近似於後代皮影戲、木偶戲一樣的傀儡表演,著實讓這輩子沒見過世面的他驚嘆不已。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然後趁著沒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猛然一躍、跳上了屋頂,這才勉強能夠看清這條小巷的全貌。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咦?」
而這位女子四周的觀眾,顯然也不是外面那些看熱鬧的普通鄉民可比的。
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麼隱情,裴文德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在場的人、或者說在場的絕大多數鄉紳貴族都是為了這位女子而來的。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當吟唱到最後時刻,女子手中五弦琵琶驟然激昂起律,居然以一人之聲壓下了台下數十號人的聲音。
比起外面那些雜耍的內容,小巷深處和_圖_書表演的節目更加具有藝術含量,給人的感覺也更加的賞心悅目。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人琴一體?以樂入道?」
只見那些穿著錦衣華服的達官顯貴圍坐在院子之中,整體寧靜的氛圍和外界那喧囂的截然不同。
不得已之下,裴文德只得挑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又比較隱秘的宅子。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如今有機會一睹芳容,這些鄉紳貴族們也難得的表現出了自己的,紛紛頷首、然後舉杯暢飲。
背井離鄉無論如何都是不得已之下的最後選擇,極端一點的可能寧死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家鄉。
緊接著,哀調還未散去,女子的聲線卻又再度高昂了起來,和奏起的旋律一同表現出了李白那種洒脫、輕快的人生感悟。
就宛如傳說中曇花一現的曇花仙子一般,那種同時兼具了美麗與脆弱的感覺,令女子由然產生了一種如瓷器般的「易碎感」。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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