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裡只有小黑,只有那隻把自己從人間煉獄中拯救出來的犬妖。
面對這個如同曇花仙子下凡的女子,裴文德本能的拒絕欺騙對方,不希望對方那宛如天籟般的琴音因此蒙塵。
巫燕青或許僅僅只是一個導火索,真正驅使裴文德出現在這裏的,是他心中的那股正義感。
這直接導致其後在「甘露之變」的政變失敗,然後被一眾宦官勢力軟禁在皇城之中,從此一蹶不振、鬱鬱而終。
那一日,阿紅如往常一般期待著那個妖怪今天會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就好像這三年間一如既往的期待一樣。
斬釘截鐵的如此說著,裴文德一點都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哪怕昧著良心說點謊話會獲得更多的情報和優勢。
總不能說只允許他們追殺禍斗,而不允許禍斗伺機設下陷阱反擊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裴文德想起了被禍斗殺死的陳正道,以及間接死在禍斗手下的前任司辰使和武府的老和-圖-書
弱婦孺。
心智通慧的阿紅一瞬間便明白,裴文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了。
再聯想到對方之前說過,禍斗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她……
哪怕就是在這個亂世之中,裴文德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平息一點這世界上的不平之事。
但因禍斗的出現而妖魔橫行的潭州,以及那些因禍斗的舉動而死的尋常人,卻是裴文德所無法容忍的。
「禍斗到底打算幹什麼,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儘管聽不懂「粉絲」這種後現代的詞彙,但這並不影響阿紅理解裴文德的話。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禍斗一定還在預謀著一場更大的災禍。
畢竟他們與禍斗本就是敵對關係,死在禍斗手下只能說是技不如人。
「在這亂世之中,竟還有你這般『天真』之人。」
「另外,我之所以出現在你這裏,單純只是因為聽說在你這裏可以找到禍斗。」
肯定的凝視著默然不語的阿紅和圖書
,裴文德一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她果然清楚禍斗接下來要做什麼。
因此,當阿紅髮現那條傷痕纍纍的黑犬疲倦的依靠在房門外的時候,她才驚覺,自己那顆沉寂已久的心早就不知不覺間重新煥發了對生活的希望。
「但在我看來,它終究只是一隻殺人無數、傷天害理的妖怪!」
裴文德又不是前世網路上的「雙標怪」,對於這種事情看得恨透,根本不會出現什麼「大人類主義」的思想。
「那一天,應該是他第一次以『真身』出現在我的面前。」
別說只是一些妖物了,只要小黑願意,就算是想要毀滅世界的魔頭混入戲班,對阿紅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事。
「呵呵,你還真是個矛盾的人呀!」
「你是不是面對所有敵人都如此的坦誠?」
阿紅自然看出了裴文德的堅持,這令她對這個略顯矛盾的少年生出了淡淡的好奇。
裴文德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菩薩心腸,但來自和_圖_書二十一世紀文明社會的他卻不能接受自己的同類如牲口般成片的死亡。
「禍斗一直妄圖擾亂潭州的秩序,令這裏變成妖魔橫行的混亂之地,他到底是打算做些什麼?」
裴文德突然覺得自己眼前這位看似出塵的女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狠心」。
這次卻一反常態的殺死前任司辰使和緝妖師,現在甚至還想要幹掉李罡這位現任司辰使。
一開始只是兩人四處流浪、躲躲藏藏,後來卻不知不覺間匯聚起了一個完全由能人異士構成的戲班。
「這麼說,你知道禍斗一直在殺人?」
這些能人異士都是安史之亂后無家可歸之人,他們只能用抱團取暖的方式勉強苟活下去。
不然按照阿紅的描述,禍斗的一貫做法都是避免與官方勢力的正面衝突。
「我能理解你因為自身的經歷而對人類失去信心,轉而把所有的認同、乃至於心靈都寄托在禍斗的身上……」
阿紅甚至知道m•hetubook.com•com這些能人異士並不全是人類,還有相當數量的妖魔鬼怪也混跡其中。
裴文德都需要找到禍斗。
關於陳正道和前任司辰使的死,裴文德管不著。
據傳,一隻有牛犢般大小的黑色惡犬殺入欽天監,損毀了大多數的典籍道藏,將文宗李昂繼位之後培養出來的一眾修行者屠戮乾淨。
說句不好聽的,裴文德自己現在的情況都算是半個異類,根本沒資格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去審視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
……
平靜的聲音中流露出些許的好奇,阿紅自問自己見過的男人並不算少,可像裴文德如此特立獨行的還是獨一份。
事實就像被裴文德說的那樣,關於阿紅與禍斗的過去只是一個偶然的收穫,他的真正目的是找到禍斗。
「從那時候開始,小黑便帶著我亡命天涯、四海漂泊。」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不到一年,然後長安城中便傳出了「鬧禍斗」的傳聞。
無論是為了遵守與陳正道和_圖_書的承諾、阻止對方殺死李罡,亦或是阻止禍斗接下來禍及更多的普通人。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解釋,阿紅微笑的將滿身鮮血的黑犬引進房間,然後在對方詫異的神情中為其清洗、包紮了傷口。
「我聽過你撫琴,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算是你的粉絲。」
這次輪到阿紅面帶驚訝「看」著裴文德,就像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怪物一樣。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樣的日子可以永遠延續下去。」
小黑這種每天換著身份,點名要阿紅陪自己過夜的日子大概持續了三年。
「……」
「還是說,你屬於那種只對女性特別紳士的類型?」
不管站在哪個角度來看,禍斗肯定都在預謀著什麼,所以才會不再隱藏自身的蹤跡,勢要將潭州的局勢擾亂。
只是被人類傷害極深的阿紅卻並不在意這些。
自那以後,曾經那些不同身份的客人再沒出現在阿紅的生活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有些佝僂的少年成為了她的門童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