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別的，單單說其「滅佛」這一項宗旨，就把天下的佛寺得罪了個一乾二淨。

因為對人體、對生理的無知，所以聽信了巫醫的偏方，覺得只要人為製造一條通道便能夠生育。

「儘管這聽上去毫無人道可言……」

也正是在孫小丫的牽線搭橋之下，裴弘才能和孫縣尉取得聯繫，並且用絕對的武力懲治了前任留下的惡吏。

「大師，您知道嗎？」

而當如此堅強的姑娘意外身死，並且受邪祟之氣影響化作惡鬼之時，其表現出的極端情緒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不過孫小丫在年幼的時候，就被她的父母賣給了東郊十里鋪的一戶人家，成為了那戶人家的童養媳。」

……

為了讓那條人為製造出來的通道「不愈合」，孫小丫從那天開始便時刻帶著一具假體，而且每天晚上都要進行清洗和更換新的假體。

但孫小丫身上經歷的一切，卻令裴文德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愚昧與無知的恐怖。

奈何根wｗｗ•hetｕｂｏｏk•coｍ•cｏｍ據裴弘得到的情報來看，李炎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就連自己那位被貶潭州的父親都有了東山再起的跡象。

甚至就連此番上山尋求幫助，裴弘都很難說不是出於私心，不想她被欽天監的那些「緝妖師」打的魂飛魄散。

在這種大時代的背景之下，孫小丫雖然被賣做了別人家的童養媳，但她起碼活下來了。

更遑論承受了如此非人痛苦的孫小丫，註定還是無法生育的。

默默的看著陷入傷感之中的裴弘，靈祐禪師並沒有催促對方。

如果李炎壽命夠長、執政時間夠長的話，或許能夠以以一己之力扭轉大唐的頹勢。

站在這個角度來說，孫小丫可以說是裴弘的恩人了。

哪怕只是簡單的想一下，裴弘都覺得這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一萬倍。

以往裴文德碰上的事件，無論是否有妖魔作祟，都還沒有脫離他的認知範疇，逃不開因果輪迴、情願糾葛的基礎。ｗwｗ.ｈｅｔuｂooｋ•ｃom.cｏｍ

像這樣的石女，一般在出生的時候就會被直接淹死。

下體天生封閉，除了擁有女性的樣貌之外，孫小丫沒有其他正常女性該有的一切特徵，甚至包括月經。

上任皇帝又因「甘露之變」被軟禁在宮中那麼多年，至死都被宦官掌控著朝廷的大權。

而孫小丫卻得日復一日的承受這樣的痛苦，直到她真正長大為止。

站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裴弘認為方家死有餘辜。

不然一旦那些假體與血肉融合在一起，不僅人為製造的通道會再次閉合，就連孫小丫的體內也會永遠的多出一個外物。

無人可以聽到她深夜的哀嚎、亦無人可以想象她日常每走一步所需要承受的疼痛……

裴弘實在是難以想象，那個柔弱的姑娘是如何承受這等極端的刺痛，還能表現的像沒事人一樣的。

所謂的「石女」，其實就是指那些不能進行正常性生活和生育的女性。

同慶寺後院的禪房之中，與裴弘對hｅtｕｂｏｏk•coｍ•cｏm峙而坐的靈祐禪師，幾乎是同時問出了這個問題。

只可惜方家的父母終究不是孫小丫的親生父母，面對這麼一個不能生育、甚至不能人道的「怪物」，他們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然而孫小丫卻不是這種類型，她屬於那種就連正常的性生活都沒有的「真石女」。

當初裴弘來到寧鄉當縣令的時候，第一個對他表示善意的就是孫小丫。

「那位化作厲鬼的死者，他是誰？」

「如果早知道那丫頭是『石女』，我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再次回到方家的！」

作為寧鄉的縣尹，裴弘清楚的知道在這看似表面的和平之下，究竟隱藏著何等的驚濤駭浪。

「所以，他們不知道從哪找了個巫醫，居然打算讓那丫頭變成真正的女人。」

既然孫小丫天生閉塞，那麼就幫她人為製造出一條通道不就行了嗎？

毫不掩飾自己嘴角的冷笑，裴文德在聽完忠管家的描述之後，只覺得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這個沒有任何ｗｗw.ｈｅtｕbｏok.com•ｃom科學與理性的時代。

特別是一想到自己這些年花的精力和金錢，方家上下就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自「安史之亂」之後，大唐本就有了四分五裂的跡象。

而在看重傳宗接代的中國古代，不能生育的「石女」有很多，通常都是那些先天患有各種婦科疾病的女性。

因為這個時候的裴弘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他只是想藉機宣洩一下自己內心的苦悶與愁怨。

「哼！如果僅僅只是『撕開』一條通道便能生育，那豈不是連石頭都能繁衍了？」

「那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心善了。」

孫小丫的父母也不知道出於怎樣的心態，竟然把她留了下來，並且還撫養其長大。

「她的本家姓孫，賤名小丫，與我衙門中的一位縣尉還算是沾點親的。」

哪怕自李炎繼位之後，大唐王朝頗有中興之態，可架不住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太過激進，招來的反對同樣恐怖。

就如同靈佑禪師預料的那般，裴弘並沒有宣洩多久，就用一種咬牙切hｅｔubｏoｋ•ｃoｍ•ｃom齒卻又悔恨不甘的語氣繼續訴說了起來。

「準確來說應該是『她』，因為那位化作厲鬼的死者是一名女性。」

因為愚昧、落後的觀念的影響，所以並不覺得對自家童養媳做出如此非人的行為，是什麼錯誤的做法。

「但在如今這個亂世之中，能活下去就已經算是一種幸運了。」

不管他們是出於怎樣的初衷和目的，給一個小姑娘帶來如此大的痛苦，本身就是一種萬事難辭其咎的原罪。

「……」

那巫醫看似簡單的說辭背後，卻透露出的卻是一種十分殘忍、乃至於生不如死的「酷刑」。

「民智不開、人鬼難辨，愚昧不斷、人比鬼惡。」

深深的嘆了口氣，裴弘在說起那位命運多舛的姑娘時，終於露出了一抹他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悲傷和憂慮。

方家父母的做法，或許有一部分的確是出於被欺騙的憤怒，可更多的還是源自於無知所帶來的愚昧。

如果不是在方家當童養媳的時候，方家父母察覺到了不對，恐怕她還真就這麼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