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寂那邪僧已經被國師囚禁在了大明宮內，我又如何不敢現身呢？」

因為在此之前，五色道人根本就沒提過這事，更沒說過當今天子最為忌諱的那位「傻王爺」就藏身在慈恩寺內。

「果然不愧是曾經以三掌威懾群魔的永慈聖僧，這敏銳洞察力已然不遜色于真正的佛陀化身了。」

「只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覺得的。」

自玄奘法師從西域歸來、于慈恩寺建立唯識宗起，距今已有差不多兩百年的歷史了。

除了那身標誌性的五色道袍之外，這位青年道士最醒目的特徵，便是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要是早知道永慈方丈在慈恩寺內窩藏了那位「傻王爺」，懷恩就算是再鬼迷心竅，也絕不敢將一個外人帶進寺廟裡來。

「方丈之言差矣，在我看來，真正踏入萬劫不復之境的恰恰是你才對。」

永慈是玄奘法師的隔輩徒孫，同時亦是慈恩寺的現任住持。

這是一位頭扎髮髻、手拿https://www.hetubook.com.com浮塵，身上卻披著一件五色道袍的道士。

「說起來，真正膽大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們慈恩寺嗎？」

將外人帶入慈恩寺，和慈恩寺內窩藏「傻王爺」……

「居然敢於那邪僧共謀，將當今天子最忌諱的皇叔藏在你們寺內，也不怕你們這兩百年的歷史就此化為灰飛。」

滴答……

說到這裏的時候，懷恩的聲音稍微停頓一下，然後才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提高了音量。

「五色妖道，你居然還敢現身長安？」

五色道人此話一出，不單單永慈方丈面色驟變，就連一旁的懷恩都露出了驚愕之色。

「但是只有我知道，你已經被那邪僧影響了，信了他的那套鬼話。」

「如今世人正在淡忘慈恩寺的威名，唯有神佛顯聖、重獲天子的支持，才能夠穩住慈恩寺的地位！」

既像是是自嘲、又好像只是單純的無奈……

難怪懷恩會選擇在這和_圖_書個時候冒頭？

「方丈！」

下一秒鐘，掉落的水滴宛如活物般隆起、變化，很快就變成了一個人形。

「自從與慧寂那邪僧辯法失敗之後，你就放任慈恩寺的衰落，沒有做出任何應對措施。」

站在永慈方丈的對立面，懷恩的聲音一樣平靜，可是在這個平靜中卻又透露出些許的是慷慨激昂。

「這間寺廟裡，還有多少人和你有一樣的想法？」

「當年你父母將你丟棄在慈恩寺外，是慈恩寺的眾師兄弟一口粥、一口奶的將你喂大的。」

不由的誦念了一聲佛號，永慈方丈的表情逐漸由驚訝變成了感嘆，連帶著心情似乎都放鬆了許多。

不過自從邪僧慧寂闖入慈恩宗，強閱三藏真經之後，慈恩宗的威信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默默聽完懷恩的所有發泄，永慈方丈這才波瀾不驚的反問了一句。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永慈方丈是一位真正的高僧，對於慈恩宗這種肉眼可見的衰落並沒有表現和圖書出太多的情緒和怨憤。

伴隨著深深的嘆息聲，永慈方丈看向懷恩的眼神中除了惋惜之外，又平添了幾分傷感。

如果背後是有五色道人在撐腰的話，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哼！我就是因為常年惦記著這份恩情，方才不想慈恩寺的香火受到影響！」

「所以，這就是你勾結外人擅闖大雄寶殿的原因？」

「在你執意替渡出家的那一年，我就曾經和你說過，你其實並不適合當和尚。」

永慈方丈看著對面的懷恩，語調終於不再像之前那般平靜了。

「奈何你雖常年受佛法熏陶，卻始終有一股戾氣在心，總是習慣性的的以最偏激的角度去看待事物。」

這兩件事情孰輕孰重，懷恩心裏可是門清的。

沒有繼續再反駁什麼，永慈方丈突然輕輕敲擊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木魚。

「為了讓你銘記這一點，我才賜你法號『懷恩』，希望的就是你能夠感懷自己這些年來所受的恩惠，並將這份恩惠帶給其他人和*圖*書。」

一眼就認出了五色道人的身份，永慈方丈的表情先是一驚，隨即便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在這兩百年間，慈恩寺一直都是整個大唐佛教的領頭者之一，是無數佛家弟子和信徒心中嚮往的朝聖之地。

「看來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少一點……」

繼續是笑非笑地盯著永慈方丈，五色道人的表情沒有一丁點的變化，就好像整個表情被固定了一樣。

懷恩固然不想慈恩寺的威名受損，更不希望慈恩寺兩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平靜穩重的聲音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永慈方丈的話音尚未落下，一位身穿僧袍、卻染著赤須的中年和尚就推開側門，出現在了大雄寶殿之內。

「阿彌陀佛，沒想到終究還是沒能瞞過去嗎？」

身形從無到有逐漸清晰，那位由水滴變化而來的存在直到這時才真正顯露出自己的模樣。

「懷恩，你可知你正在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盤坐在大雄寶殿的三世佛前，只見永慈方丈忽然睜開雙眼，和_圖_書看向了寺廟外那人來人往的香客信徒們。

「懷恩，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

「慈恩！你乃慈恩寺的方丈，玄奘法師的隔代傳人，焉能被那種邪僧的胡亂言亂語給擾亂了心境？！」

「五色妖道果然不愧是五色妖道，施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到這一點？」

絲毫沒有被永慈方丈的話給影響到，懷恩只是微微眯起雙眼，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反駁道。

難掩自己內心的震驚與錯愕，懷恩扭頭看了一眼永慈方丈，眼神中竟然閃過一縷恐懼和後悔。

這好像是在回應永慈方丈的話一樣，一聲清脆的滴水聲從一側的房檐上傳出。

「慈恩寺自建寺以來，從沒有哪一任方丈像你這般，失敗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明明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反問，卻讓先前還慷慨激昂的懷恩頓時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說你這是在閉關修行、尋求突破。」

相反，他覺得在少了那些負擔和名聲之後，整個慈恩宗上下的氛圍反而變得比以往更加和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