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偌大的一個大唐帝國,邊陲之地已然飢荒顯露,腹地的長安卻依舊繁華似錦,看不出絲毫憂慮的樣子,這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畢竟慧寂可是正兒八經的佛門弟子,是以頓悟入道的不世奇才,之後更是重走修行之路、修成了舉世罕見的無漏金身。
「瓊俊,你以為一位合格的上位者最重要的是什麼東西?」
「唯有那顆與天下百姓感同身受,並且願意為之披荊斬棘的心,是一旦失去就再難找回的東西了。」
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瓊俊和尚只覺得自己的腦子突然短路,一時間竟有些理不清頭緒了。
「我的意思是,慧寂大師智慧極深,想來他的師弟也不是什麼凡人。」
「是心胸、是願景、是希望、是一顆悲天憫人的心……」
「你覺得一個誘餌能讓我師兄如此的大費周章嗎?」
這才有了如今蝗災初現,便迫使各地流民四起、飢荒不斷的情形。
「看上去不像是嗎?其實我也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覺得。」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師兄之所以帶著你體會人間疾苦,就是想讓你找回那顆滿懷著希望、願景,想要給天下百姓帶來安定的雄心。」
「王朝的覆滅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也不是換一個皇帝就能解決的問題。」
神色略顯悲哀的嘆了口氣,瓊俊和尚在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偽裝,流露出了自己最真實、最脆弱的一面。
繼續笑著看了瓊俊一眼,裴文德倒是一點都不奇怪對方的震驚。
「還請先生教我!」
「只要你有那個勇氣和魄力,敢於背負起天下百姓的信任和期望……」
還不等瓊俊張口想要問什麼,裴文德就再次出聲打斷了對方。
難以置信的看著比自己還要年輕的裴文德,本以為像慧寂那樣的「怪胎」只有一個的瓊俊震驚了。
「『真龍』從來都不是天生的,大唐的『開國之君』的地位https://m.hetubook.com.com亦是從別人手裡奪過來的,不是嗎?」
「就像當今的皇帝,他在上任之初不也是歷經圖治、意圖撫大廈于將傾……」
明顯看出了瓊俊和尚的頹然,裴文德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再次跳了起來。
這無關身份、無關地位,單純只是瓊俊和尚心中的那抹良知在不安。
瓊俊和尚說這句話的時候,想起了剛剛挾持自己的五色道人。
「可結果呢?他的各項政治措施太過激進,反而招致了天下藩鎮和寺廟豪紳的反噬,最終落的一個不得不求神求道的地步。」
「這世上,無論什麼權謀智慧、手段城府,都是可以後天學習和培養的。」
剛剛那五色道人不久前才說慧寂大師選中的「輔佐之人」另有其人,而自己只不過是被擺在明面上的一枚棄子而已。
敏銳地覺察到裴文德話中的意思,瓊俊連忙慌張的開口解釋道。
更何況按照五色道人的說法,自己已經失去了「真龍嫡子和-圖-書」的身份,根本不具備登臨九五之尊的資格。
「權謀?智慧?手段?亦或是城府?」
「你……」
「顯然他做到了這一點,而你也的確不負他的期望。」
「我和我師兄不同,我甚至不是一個出家人……」
因為這不僅意味著中央政府對地方失去了調度能力,甚至就連最基礎的上傳下達都做不到了。
「小僧現在只是一個出家之人,就連自身都難保了。」
「你說的對,這的確不是換一個皇帝就能解決的問題。」
「你真的是慧寂大師的師弟?」
短暫的沉默過後,早已不再是當初那位「傻王爺」的瓊俊躬身一拜,面容堅定的問道。
「區區『真龍之氣』而已,再奪回來又有什麼難事呢?」
輕輕的長舒一口氣,裴文德彷彿又回到了當初與慧寂在同慶寺辯論的時刻,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暢談天下大事的時候。
此話一出,瓊俊這才注意到裴文德並沒有剃頭,就連身上穿著的衣服都只是普通獵戶的和圖書打扮。
站在裴文德的角度來看,這既是天災,亦是人禍。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皇帝有著通天的手段,也休想將自己的政令落實到地方。
「選中?我不只是慧寂大師擺在明面上的誘餌嗎?」
「說句實話,我其實並不看好我師兄的做法。」
事實上,不單單瓊俊和尚茫然了,就連一邊默默旁聽、沒有插嘴的永磁和尚也泛起了嘀咕。
不屑的撇了撇嘴,裴文德雖然不知道自己師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卻非常清楚瓊俊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棄子。
但是光憑他這二十多年的生活經歷來看,這位致力於滅佛的武宗皇帝並沒有成功的撫大廈之將傾。
隨著裴文德一個個的說出常人眼中的上位者應有的「特徵」,瓊俊和尚茫然了。
自從跟著慧寂體會了一番底層百姓的生活之後,瓊俊和尚就一直在思考著該如何改變這種現狀。
五色道人忌憚于自己「皇叔」的身份,不敢痛下殺手,可保不準下一個找上門來的會是什麼人。
https://m.hetubook.com.com說到這裏的時候,裴文德毫不掩飾自己臉上那滿意的笑容。
「這麼快就自暴自棄了?這可一點都不像是被我師兄『選中』的人。」
聞言,裴文德不禁挑了挑眉頭,對慧寂在慈恩寺的地位再次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又能怎麼辦呢?」
這中間萬一再有個差池,事情反而會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演變。
恰恰相反,底下的官員豪紳拿著這位武宗皇帝的策令,更加肆無忌憚的侵佔、兼并起了百姓的田地。
裴文德雖然不清楚歷史上的「唐武宗」究竟有何作為。
因為裴文德所說的那些東西,似乎的確是上位者們的共通之處,甚至某些帝王心術就是專門教這些的。
反觀自己,雖然在修行的道路上一路開掛,但終究還是差了對方不止一籌。
似乎除了胸前掛著的那串念珠之外,裴文德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一出有「出家人」該有的標誌。
可是聽慧寂大師的這位師弟的語氣,事情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